趙賢和顏含玉在後廚房熬藥的時候,董十郎後來也跟來了,說是來幫他們,看趙賢在一旁弄,董十郎也沒幫上什麼忙,就站在那里跟他們說話,還問他們何時離開,在一旁嘰嘰喳喳說話說個沒停。
顏含玉覺得董十郎一定生錯了性別,小姑子這麼多話她沒意見,可偏偏是個漂亮的小少年。
次日醒來,顏含玉沒忘了去找唐世向,用過早膳之後又去了一趟西街頭,哪知到了那里,那間茅草屋頂的屋子卻只剩四堵灰牆。
听人說天剛亮的時候屋子里起了火,火很大,沒撲滅,向老背著包袱離開了十江鎮。
一片灰燼,顏含玉找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只能回客棧。
顏含玉很想啟程追上去,說不定能追上徒步離開的唐世向。她有問題沒得到答案,心中的疑惑不解會讓她不安。
趙賢自覺。身子大好,便提起離開的事。顏含玉先給他把了脈,脈象不浮不沉,已無虛脈,休息了一整夜,精神也完全恢復。
如此顏含玉當然就應了,當日上午收拾了行禮,準備了干糧和水離開了十江鎮。
顏含玉以為馬車速度快,或許能遇上唐世向,追了一路,也沒看到他的影子,如此她也不報希望能遇上了。
唐世向的藥顏含玉還是無法相信,即使趙賢恢復良好,可其中是否有隱患,她不得而知。
三年前去蘇州的路上,跟趙賢相遇,在虹縣遇到了刺客。
如今她在回汴京的路上,再次偶遇,在揚州他險些被傷。
到底是誰想傷害賢郡王?顏含玉困惑極了。
三年前的刺殺是有目標性的,說明那些人就是想殺趙賢。
這一次雖說是因揚州知州狗急跳牆惹出來的事情,可一個小小知州真有那麼大膽子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冒著滿族被滅的風險,去殺皇族血脈?
一個人人稱頌的八賢王會惹惱哪些人?會讓他想要趙賢的命?
自小身中寒毒,他這麼多年又承擔了多少寒疾之痛?
她多慶幸當初跟祖母說了離開的事情,若是晚三年回去,她就會錯過了他,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再相見。
她更慶幸遇到師父,學了一身醫術,救了他。
三年前沒在揚州遇到師父,可是三年後在揚州遇上了趙賢。
一連串的改變,正如她現在的心境。
上一世她十歲時,真如普通閨閣小姐一般,養在深閨,外面的事一概不問。有外祖母庇護,她每日的功課除了看書就是練字,她想不到去打探。
在家里時,她的煩惱是祖母不喜歡她,她該怎樣才能得到祖母的寵愛。
在外祖家時,她的煩惱是大表姐不待見她,她該怎樣才能和大表姐親近。
單純的一生,成就了她早夭的命運。
饒是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不能自救。
她的一生短暫的如同曇花,只來得及開放,藏在深閨,卻無人看到,轉瞬即逝。
顏含玉的思緒從上一世到這一世,來來回回的想。
突然一道輕羽般的觸感踫到她的眉宇間。
顏含玉驚醒,抬眼時目光就對上一雙眸色清澈的眼。
「小小年紀就這般深沉可不好。」他道。
「啊!」
他揚著手在撫平她的眉宇。
她明明年紀不大,還機智過人,可是目光總是悠遠的讓人看不透。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她想到眉宇輕顰?
趙賢提醒她,「休息一會兒,莫想事情了。」
等到了下一站,夜里休息前顏含玉再次給趙賢把脈。
「這樣一天兩三次切脈你不會覺得煩?」趙賢問她。
「不會,我救了你就會負責到底。你身子才剛好,還舟車勞頓的趕路,我怕你身子吃不消,當然每天都要看。」
「我會些醫術,自己的狀況清楚。若是我不舒服,會跟你說,到時你再把脈可好?」趙賢跟她商量。
顏含玉搖頭,「不好,除非把你送回汴京,我就不再管,這一路上我都會早晚例行把脈,每天都不能少。」
「如此盡心盡責的大夫怕是只有你一人了。」
顏含玉笑了,「多謝夸贊。」被他稱之為大夫,就說明認同她的醫術,能被認可那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了。
趙賢見她此刻笑嫣如花,想到她在馬車上顰眉深思的情景。
「白天就想問你,今年滿十歲了嗎?」。
「我是九月初九的生辰,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就滿十周歲。」
「九月初九?若我們加緊趕路,半個月之內就能到汴京了,到時候你祖父可會給你辦個生辰宴?」十周歲可是得大辦宴席的。
顏含玉垂眸,搖頭,「慢慢走罷。」十周歲的生辰,即使到了汴京也不一定會有人給她辦吧。
「怎麼了?」趙賢看她突然沒了精神,疑惑問她。
「難道你忘了我爹了嗎?」。她低語。他知道她的身份,再加上她爹當年在宮中發生的事情,在汴京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趙賢听她提到她爹,這才想起她爹是當年名震天下的第一公子。
先皇駕崩半年後,顏素公子在宮中遇害,那一年正是在九月初九。
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難道她自小就記事?
「家里從沒為我辦過生辰宴。」顏含玉低低的聲音再次傳到趙賢耳中。
從她爹過世,家中就一直處于低迷狀態,看不到喜慶亮麗的顏色,似是終年蒙了一層灰,緩了多年家里逢年過節才有喜慶的氣氛。
「我爹過世那天,正是我滿周歲的時日。」她又道。
趙賢忍不住心疼她,「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爹會為你高興。你這麼聰明,就是你爹的延續。」
「我不是男子,不是延續。」
「瞎說,女子又有什麼區別?這世上若無女子哪來的男子?你不可輕賤自己。」
「你真的這麼想?」顏含玉沒輕賤自己,而是她的祖母嫌棄她是女子。在上一世祖母厭惡,縱使她再百依百順也得不到祖母的喜愛,那時候她也會失落自己沒投個男胎。
「嗯,顏素公子在世時就把你視若珍寶,可沒輕視你是個小丫頭。」
趙賢的一番勸解,顏含玉寬心回房。
昏昏沉沉的入睡,顏含玉突然驚醒。
是誰?
在黑暗中她睜了眼,不知是哪個潛入者,到了她的房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