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媚韶光好,芳草如茵萬物春。
一雙大如團扇的玉色蝴蝶,一上一下飛舞,翩翩躚躚,來來往往。
有一個身著絹紗銀絲繡花兒裙的小丫頭,邁著短腿追在後面,高興的撲著蝶。
只听笑聲如銀鈴,觀之使人歡愉。
哪知下一刻小小的身軀被跘了一腳,撲倒在草地上。
一道清白的身影上前擁著她,目光柔和,聲音溫潤,淺聲安慰著,「哪里摔疼了?」
小丫頭嬌弱的窩在他懷里,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說哪里疼,只嬌聲嬌氣的說,「抱抱,抱抱。」
「乖!」大手輕撫著小丫頭的頭。
顏含玉方寸大亂,她什麼時候變成小孩子了?讓趙賢這樣抱在懷里,根本就像是個女兒嘛!
上一刻還在糾結的顏含玉,卻見那抱著趙賢脖子的小丫頭朝後面促狹的眨眼楮,伸舌頭。
一下子就被這小丫頭的動作激起了滿肚子的酸水,她怨念的走上前,「她哪里是摔疼了,就是找你撒嬌!這丫頭生出來就是來爭寵的。」
「玉兒。」
看吧,她對他就是沒有抵抗力,只需要喊她一聲,一雙清潤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她的怨念就煙消雲散了。
顏含玉緩緩睜開眼,似是還沒從剛才那個夢中恢復過來。
天哪!她也是瘋了!
她竟然夢到跟自己的女兒爭寵吃醋!
羞煞人也!
她還沒嫁人吶!
竟然就夢到了女兒!
院中似有似無的聲音傳到耳中,其中一道聲音帶著熟悉的清潤。
她漸漸平息,暫忘了剛才的夢境,凝神靜听。
「一下子就動朝堂幾個官員,王爺,此舉甚險。王爺剛回京城,行此舉定會遭至皇上不滿。王爺在朝堂根基尚未穩固,穩妥行事才是最安全的。」
「禮部侍郎鄭蘊,刑部尚書丁,還有周遲令之子周俱,這三人必須動。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皇叔已然對本王心生警惕,讓他們在朝堂上站不穩腳,本王才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這次的機會是一個突破口。本王就是要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如今正是科考時期,正是最佳時機。再有,動了他們,皇叔才不敢輕易動盧家,盧家必須保住。」
「盧家是齊王的人,保盧家真的有益?」
「齊王叔如今受制,以重病之托留在鳳翔府,盧老爺雖一直心向齊王叔,可經過此事本王也賣了他一個人情。」
「屬下明白。」
「這封書信給王大人送去,讓他妥善處理。」
「是。」
「可還有其它事?」
「王爺是屬下看著長大的,屬下斗膽說一句,王爺的婚事可要三思。」
一瞬間沉默,又听那溫潤的嗓音遠遠的傳來。
「雷叔,你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心意以定,除了她本王誰都不會娶,還請見了母妃時勸說一句。潘政是節將,雖有益于本王,但是皇叔定不會讓本王如願,此事莫讓母妃累了心。」
听到這句話,顏含玉甜蜜的彎了唇,拿錦被捂著臉頰,卻漏了趙洪雷後面的一句話。
「王爺從小沒出過天花……」
趙賢揚手制止,偏頭朝窗口望了望,「雷叔你回城吧。」
雷叔定是知道她醒了,說這話想給她听的吧?
她自小心思就沉,他當然不想讓她憑添擔憂。
清淺的腳步聲漸漸走近,顏含玉只听茶水倒入杯盞的泠泠水聲。
顏含玉明知他已經進來,可還是保持著剛才捂著臉側躺的姿勢,紋絲不動。
她的眼眸緩緩抬起,只見一個長身玉立的俊挺身姿。
熟悉的清白衣袍,似有似無的蓮香忽飄忽散。
一張潔淨無暇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俊逸,無一絲雜亂的眉峰下是一雙溫澈的眼,瞳仁幽黑,因笑著泛起柔柔的漣漪,眼彎著,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
他的鼻梁挺直,唇微微上揚,俊逸的五官讓她看了怦然心動。
他的面容一點一點進入她的眼,漸漸清晰明澈。
溫溫淺淺,雅人深致,高潔清韻,豐采清雋。
這,就是趙賢。
君子雅若蘭,君子潤如玉。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溫雅清潤,如一彎清泓兮,潤如水玉焉。
她的眼中盈了水光,漾起了一層薄霧,又化開了他的容顏。
她為什麼會忘了他的容貌?
如圭如璧的公子,她的心上人,她如何能忘記?
她要記住他的樣子,不可以再忘記。
水潤的眼楮睜的圓圓的,一眨不眨。
如果再忘一次,那可如何是好?
撫在她發上的手輕柔的不像話。
似有滿月復的委屈,她泣聲不止,往他身上靠過去。
懷抱溫暖,她緊緊依著,熟悉的蓮香沁鼻。
「玉兒,沒事了。」他淺聲勸著。
她怎麼敢告訴他是因為她險些忘了他才哭的。
靠著他,她的心緒慢慢平靜,收了聲。
好半晌,開口,「你為什麼會來?」
怕母親為她擔憂,她出天花沒敢張揚,沒告訴任何人,只有跟她一起出來的洪嬤嬤知道。
「你出府,就有讓人跟著。不放心,這才跟著出了城。」
她無緣無故出城,只帶了一個人,趙賢當然會不放心。
從他的懷里抬起頭來,她目光一眨不眨的望著他,臉龐靠的很近,氣息互相糾纏。
她的臉頰紅成一片。
一雙明澈的眼正映出了她的面容,秀氣的鼻子旁邊和額間的痘疹顯眼至極,只听她嘴里發出一聲尖叫,忙低下頭,捂著臉。
她的臉上竟然也出了花!如今這副模樣也不知面對了他幾天。
「玉兒?」
面前的人是洪嬤嬤也就罷了,她也沒什麼好遮的,可卻是他啊!
「我臉上出花兒了。」她低低的一句話。
「玉兒,沒事的,不踫它,不撓它,等它消了上些藥會好的。」
「我要帕子。」
從他手里遞過來一方絹白的帕子,她兩只手拿著帕子的兩個邊角,舉著就擋在臉前面,整張臉都遮住。
透過絹帕,她望著他的眉眼,但見他笑起來,溫聲問她,「這樣抬著手不會累嗎?」。
她倔強的就要這般跟他隔紗相對,搖頭說,「不累,就這樣。」
「你剛醒,喝杯水。」遞過來一只茶盞。
隔著一層絹紗,顏含玉望著他淺笑盈盈的眉眼,維持原狀。
她兩只手舉著帕子,這可怎麼喝水?
修長的指輕輕撩開絹帕的一角,正露出她瑩白如玉的下頜,粉潤的唇微微張著,竟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誘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