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醉風廳的紅色雕花木門,一真淡淡的檀木香傳來,這地上鋪著花樣繁瑣盡顯華貴的暗紅色金絲地毯,正對門是一個梨花木的書案,上擺筆墨紙硯,梨花木書案之後是雕花鏤空的木格,一格格或擺放著古玩古董,或擺放著古書盆栽,錯落有致,倒是很雅致。
一碼三箭的木格窗下,放著一架古箏。一位青衣男子,正坐在窗下陽光里,輕輕撩撥琴弦。似在彈琴,又似乎是無聊時,沒有樂譜,隨意撥弄。
這音律,似有似無,時斷時續,反而有種留白之美,每一次音韻一出,讓人心頭發顫的微妙。
逆光望去,男子眉目並不清晰,周身一片光亮,加之美妙琴音,仿佛帶著一份仙氣。琴聲雖妙,可是看到古箏,她還是心頭一震︰這個她可不會呀!
听到推門聲,男子抬頭,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歐正雪。
~只見一道淡金色陽光從門口照射進來,一個湖藍色俏麗的影子立于門前,一張小臉淡然而清冷,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安然。
「舊時三月柔絲風,今日北陸月映雪。」男子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說道︰「半年未見,歐娘子神采之間大不同從前了。」
這是歐正雪來到這個大唐,第一次听到有人這樣直接說道自己與原主的不同,她一時間真的有了幾分慌張,隨即又想︰既來之則安之,看他如何說下去?
「哦?半年未見,上官郎君還是一如當初,瀟灑風流,才思泉涌出口成章。正雪見過上官郎君。」歐正雪一邊嘴上恭維著,慢慢施禮,一雙眼楮則默默地打量眼前的男子。
才男子大概二十七八上下,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如刀裁,眉目如畫,風姿爽朗,讓歐正雪想起一個詞兒︰謙謙公子。
這人真真是美男一枚,身穿青色寬袖長袍,發絲束起一絲不苟,在發髻上帶著一枚白玉獸首冠,腰中帶著一塊方形鏤空花紋的玉佩,做工及其精致,花紋繁美。就這麼簡單的裝扮,清俊皎潔,又不會過分張揚惹眼。
歐正雪倒是對這人印象不錯,看這相貌什麼出眾,裝扮卻清新不造作,配飾不多卻精致而收斂。最主要的是,這人倒是個眼力好,心思細膩之人,她尚未開口,他就一眼看穿自己與過去不同了。
與聰明人對話,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如當初?」這上官郎君倒是不打算放過她,看了看她,笑著走到她近旁,俯首在她身側低聲問︰「既然你認識我,娘子可記得在下是做什麼的?」
歐正雪臉色如常,心里卻嚇了一跳︰這人?!他……為什麼這樣問?難道看出什麼端倪來了?不會啊,自己剛剛說了一句話,也不見得有什麼漏洞,到底他是在試探,還是順口一問,只是故人相見,開個玩笑罷了?
歐正雪當然是猜不出他的身份了,就這麼簡單的裝扮,這麼寥寥幾句話,就想分析出來對方什麼的,更何況還是唐朝的職業,她真心分析不出來。
歐正雪常常告訴屬下,遇到回答不了的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對方越是想讓你慌,你只要淡定,就是贏了。
歐正雪臉色冷下來,並不回答他,只是信步走到書案後的木格前,手指去觸踫一棵細而長,枝葉稀疏的蘭花。
「在下開個玩笑,娘子不要介懷。」反客為主的辦法還是及其有用,見歐正雪臉色不好,上官蕭引連忙賠罪,這時候,他輕柔一笑在懷里一伸手,拿出一樣東西來︰「這是在下去揚州時,特地為歐娘子帶回來的,歐娘子不是對此念念不忘很久麼。可喜歡?」
這禮物是……凡是女人,都是喜歡猜禮物盒子,就算是個女警察,也是一樣。
歐正雪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來,這是一個精巧的錦緞面的盒子,打開來,是一塊藏青色的礦物,這是——送了一塊石頭還是煤炭?原主還有這樣的愛好?
「這可是揚州一絕,妍秀莊的黛黑,歐娘子你的秀眉若用了這研秀莊的黛黑,那更是‘眉如俏新月,色如望遠山’,更加嫵媚惹人了。」
對于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歐正雪真心表現不出什麼驚喜表情來,她只是淡淡一笑,隨手放在書案之上。
「呦,上官蕭引郎君在此,香如見過上官郎君。」這時候一個女子不請自來,走入房中。
想到這原主歐正雪,就是在這仙音閣中被毒,這仙音閣的女子,除了晴兒,如今在她眼中,各個都是嫌犯。
想起之前那個紅衣的十三娘,膽小尖酸,未必見得就敢獨自害人。驚慌失措的表情,證明她至少是知情人,至于知道多少,做了幾分,歐正雪相信自己很快就會知道。
她轉過身,冷冷地凝視著來人,與這女子眼神交匯的一瞬間,她察覺到這女子有一絲的緊張在眉宇間一閃而過。歐正雪心下一動,難道這女子也和這個原主「歐正雪」生病有什麼牽扯?
這女子與之前的十三娘妖媚張揚不同,她細眉如同一彎玄月,目如明珠如春水蕩漾,鼻似懸玉,唇似桃花。耳邊懸著一雙紅玉墜,如美人之淚,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因為這姑娘今天身穿一身雪白的長裙,雪白長裙之上,罩著一件櫻草色的紗質短衫,雙臂只上挽著月白的披帛。只看外表,倒是清新月兌俗猶如仙子。
「香如不請自來,還請正雪不要見怪。」見到歐正雪臉色冷凝,杜香如不由得有幾分尷尬和緊張。
「來都來了難不成妹妹會把姐姐趕出去?」看著來人大概十八九歲,不叫這廝一聲姐姐,對不起她的矯情。
果然,一句姐姐,搞的這杜香如十分不悅,卻又說不出什麼。只是吃了一只蒼蠅一般,假笑了一下,說道︰「香如是想起半年前上官郎君要去揚州謀商之前,香如曾托付上官郎君,為香如帶妍秀莊的黛黑一事,不知道……」
說話間,看到這書案之上的錦盒,這杜香如喜笑顏開,說道︰「原來上官郎君未曾忘記,香如這里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