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星戰戰兢兢走近屋子,一只手還死死拉著俏月。俏月膽子小,臉都嚇白了,被她生拉硬扯的帶進來。
段新一看,俏月也進來了,怒氣收斂了幾分。
這個俏月是五年前段新出門采藥,在山上見到一個被毒蛇咬了奄奄一息的老翁,老翁托付他幫忙照顧自己的女兒,當時在老翁身邊哇哇大哭的十歲小妞,就是俏月。
段新幫著俏月埋葬了她父親,帶俏月回來,本來是吃喝用度都以妹妹相待,但是小姑娘雖小但是倔強的很,執意要干活,不肯白吃白喝。
新也就隨便她,但是告訴家人和下人,絕對不可以為難俏月,她是自己的妹妹,並是不家里的丫鬟。
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每天陪著她解悶兒,最近來了表小姐,她主動要求,老夫人也覺得這俏月可愛有趣能讓表小姐開心,這才讓她去陪著表小姐的。
段新冷著臉道︰「既然俏月來了,就俏月說罷,把知道的都說說,移星不許插言。」
移星這時候才後悔自己拉了個俏月進來,本來想著少爺疼愛俏月更甚,有了俏月在自己能少挨罵,誰知道自己現在沒得說了,讓俏月來說。
俏月雖然個子長得高,模樣好看俏麗。年紀小今年才十四歲,心眼兒還沒長全呢,這下是要全說清楚了。
俏月眨巴眨巴淚水汪汪的大眼楮,小心翼翼地問移星道︰「移星姐姐。那我真的說了?」
段新氣的道︰「移星你出去!」
移星也徹底無語了,一邊退出去,一邊心想道︰俏月這熊孩子真是該打。
半盞茶後,仙音閣門前。
仙音閣此時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男男女女。
長安城里歌妓出嫁的很少,這麼隆重的更是少,何況還是明媒正娶嫁給余杭首富,簡直就是天下奇聞。
大家都翹首以待,想一睹這新娘子的風采,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迷得這首富不顧及她卑賤的身份。重金贖身,八抬大轎的迎娶她。
歐正雪身穿一套紅底瓖金的婚服,發髻高高挽起帶滿鳳冠珠翠,頭上蒙著一個塊紅紗。精心妝扮過的絕美的面容若隱若現。
小丫鬟晴兒挽著歐正雪在仙音閣門口一出現。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好美!
迎娶隊伍最前面。帶著大紅花的高頭大馬上下來一人,英俊魁梧身穿華服,胸前紅綢大花。帽上也是紅花如火。
他飛身下馬,迎著歐正雪走去,伸手攙扶。
兩人緩緩而行,走向迎娶的隊伍,走向紅色瓖金的轎子。
正在這時,突然人群中有一陣驚呼。歐正雪回頭一看,原來是有人過于激動,摔倒了,代倒了好幾個人,一片嬉笑叫罵聲。
在她回望的一瞬間,透過紅色的紗,她看到遠遠地街邊,人群的後面站著兩個人——段新?!
段新遠遠地站著,看不清他的神色和眼神,只看見他身旁有一個衣著華麗,面貌出眾的女子挽著他的手臂,兩人挨得很近。
女子測過臉兒在他耳邊說著什麼,段新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女子扶住額頭,仿佛是跺了跺腳。
歐正雪一怔,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默默的走近轎子,婚禮的樂聲想起,熙熙攘攘的人群、 啪啪的鞭炮聲。
而歐正雪腦海里卻一直是段新的樣子,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他一定是清風般的溫和笑著伸出手點了一下女子的額頭,女子嗔怒著瞪著他,他寵溺的回視她……
歐正雪心里突然有些難過︰「那個……就是他的表妹?哦,對了,如今應該是他的夫人了……他們……看起來很幸福……真好……段新他很幸福……這樣就很好了……
原來他也會這樣開玩笑,輕松的親切的……
自從認識段新以來,看到的他有時候是溫和如玉的謙謙君子,有時候是迷迷糊糊的有點木訥古板的小郎中……
從來不知道,原來私下的他,還是這樣調皮……
只當他是那個前世熟悉的段新,這陌生的唐朝唯一可以完全信任和親近的朋友。
看來,他還是如此陌生,他的世界我從未真的靠近過……
從未真的靠近,卻已經該告別了,他有了自己新的人生……」
轎子隨著樂聲和人群漸漸的遠去,轎子中的人,心思漸漸惆悵,眼眶漸漸泛紅……
段新和小俏月還站在街邊。
他覺得自己假裝的很好,他就是來看熱鬧的。他臉上一直掛著淡然如風的微笑,和這些好奇圍觀的男男女女。沒有任何不同。
甚至歐正雪出現的時候,俏月笑話自己,說自己臉紅了,他還和她開了一個玩笑。
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疼。他的臉色突然紅了,是他一陣頭暈,他那一瞬間差點倒了。
如今,在一片喜慶和喧嘩中,隨著吹吹打打的樂聲漸漸遠去的,除了那頂紅色轎子上,他曾經愛過的人,還有曾經不懂愛為何物的自己。
就這樣目送她走遠的一瞬間,仿佛已是歷經百年。
「少爺,你怎麼了?」俏月抬頭看著段新,發現他微笑的眼楮里,落下一滴淚。
段新笑了一下,模模她的頭頂,道︰「傻瓜,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俏月撇撇嘴,小聲嘀咕︰「誰說我不知道,我知道少爺你喜歡那個嫁了人的歐娘子。」
段新怔了一怔,回望她。
俏月道︰「是老夫同意我帶你來的,我剛剛回屋換衣服時候,去告訴老夫人了。」
段新怒道︰「這般嘴快,該打!」
俏月調皮道︰「老夫人說了,少爺你生病嚇得老夫人都慌了手腳,老夫人說自己想明白了,你高興比什麼都重要,從今兒往後,少爺你想做什麼,老夫人都不攔著,什麼規矩禮節都統統不管,只要少爺你開心,你高興,你怎麼都行。你就是殺人放火,老夫人也去給你送牢飯。」
段新心里一暖,想到自己因為一個情字,讓老人家如此擔驚受怕,眼中一熱,他穩了穩神,緩緩感慨道︰「我只顧著自己的心思,忘了老夫人和你們是為了我如何煎熬。俏月,多謝你了,如果沒有你陪著老夫人,不知道我娘這些天怎麼熬得過來。」
俏月眼中含淚道︰「少爺你明白就好,為了老夫人一定好好保重。」
段新緩緩地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