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我「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林致遠當頭被我吐了一身。
看不見林致遠的表情只听見林致遠喃喃的咒罵聲,但他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
林致遠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伯母︰「小遠,你們到哪了?纜車就要開了……」
林致遠停下了腳步看看表,然後嘆口氣︰「媽,你和司機先下山,我們自己走下去。」
伯母在電話那頭笑︰「怎麼,二人世界不想我們打擾?」
林致遠沒接話︰「媽,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吧,我和蘇來下了山自己打車。」
伯母開心地掛了電話。
林致遠恨恨地把我放下來︰「死女人!胖女人!!」
奇怪,他說的話我都听得見,我想說我還沒死,而且也不胖,可是卻沒有聲音……
林致遠把我放下來後,我又一頭倒下睡了,這一次我感覺到睡在床墊上了……
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暗,我正靠在林致遠身上。
我皺皺眉︰「什麼味道那麼臭?」
林致遠見我醒了,立刻把我推開︰「你還敢問我?!你回憶回憶自己干了些什麼?!」
我努力回憶︰「我喝了點酒,然後睡著了……」
林致遠「哼」了一聲︰「中間都失憶了?!」
其實我有點印象,但是不敢說出來,也不想求證……
還好林致遠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他站起來,問我︰「現在能走了嗎?」。
我感覺好多了,點點頭。
林致遠抬起腳,眉頭卻皺起來,他的身子僵硬,好一會才能邁開步子。
我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卻不敢笑,怕他說我沒良心。
林致遠仍然象上山一樣,走在離我幾步遠的前頭。
可是,對我來說,這會可和上山不一樣。
這會天黑了。
我從小就怕黑,一直到初中還不肯獨睡,一定要老媽陪睡,老媽只得陪我一直到我睡著她再偷偷回到自己床上。
直到現在,晚上我也得有一盞夜燈才能睡著。
我叫林致遠︰「林致遠林致遠,你走慢點……」
林致遠大概生著我的氣,沒理我。
我心下慌張,聲音都顫抖︰「林致遠,我害怕……」
忍不住帶著哭腔。
林致遠諷刺我︰「裝得還挺像,又想耍什麼花樣?」
我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林致遠,我……我……你……你……你可以牽著我嗎?」。
可能是哭聲太誠懇,林致遠停了下來︰「又怎麼了?!」
口氣有點不耐煩。
「我……我看不見路……」我一邊哭一邊說,「我有夜盲癥……」
林致遠想了想,折了根樹枝給我︰「牽著它。」
我乖乖牽著樹枝,林致遠牽著另一端,兩人往山下走去。
雖然牽著樹枝,但是看不見路的感覺還是讓人心里發虛,我渴望有人牽著我走,就象小時候走夜路總有父母牽著我的小手……因此我走著走著,慢慢往前蹭,蹭到林致遠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林致遠楞了一下,但是並沒有拍開我的手。
我緊張的心一下子放松下來,感覺像是回到小時候,牽著父母的衣角上街,很有安全感。
心里突然就溫暖了。
林致遠並不像他表面上的那樣冷漠,我想。
又走了一會,我得寸進尺,嘗試著抓住林致遠的小拇指。
林致遠抖了一下,象是要把我的手甩開,我抓得更緊了。
但林致遠任由我抓著。
到最後,我終于壯著膽子,握住了林致遠的整只手。
他的手掌好大好溫暖啊!
我的心突地一頓,漏跳了半拍。
漆黑的夜里,四周安靜得連我的心跳都听得見——咚咚咚、咚咚咚……
異樣的感覺涌上來,我心覺不妥,正想把手放開,剛一動,林致遠的手緊了緊。
媽呀這什麼情況?!
我的腦袋開始暈暈乎乎。
我想開口說些俏皮話,但是喉頭發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致遠也不說話,就這麼沉默地牽著我的手,一直走到山下。
我覺著這下山的路,漫長得令人難耐,卻同時短暫得令人留戀……我已經邏輯錯亂,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到了山下,等的士的時候,坐在的士里的時候……林致遠都沒有松開我的手。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卻覺得他說了千言萬語……
到家的時候,他松開了我的手︰「你先進去。」
我一下從雲端跌落回凡間,愣愣地︰「干嘛?一起進去會死嗎?」。
林致遠不吭聲。
我只好自己先進門。
一進門,看到小白坐在客廳看電視。
他問︰「小遠呢?」
我說︰「在後面。」
小白不說話了。
林致遠進來的時候,小白看著他,皺皺眉︰「怎麼身上這麼臭?」
林致遠含糊地應了,閃身進了浴室。
我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胡亂沖了澡後倒在床上,身體很疲憊,大腦卻亢奮,怎麼也睡不著。折騰了不知多久,才迷糊睡去,做了無數的夢,夢里手被人牽著,即使在夢里,都覺得滿心的溫暖……
醒來時猶自不舍,真希望自己能睡得久一點不要那麼快醒來……
我下樓做早餐,想起林致遠,溫暖的感覺又自小月復升起,不由自主微笑。我多煎了一個蛋,再想想,又煎了一個給小白,煮好麥片粥,等著他們下樓來吃。
我只等到了小白。
我問︰「林致遠呢?」
小白說︰「小遠一早就上班去了。」
我點點頭。
心里空落落的。
我為自己的反應吃驚,怎麼?我喜歡林致遠了嗎?
不不不,不可能,我一早知道他不喜歡女人,我怎麼可能喜歡一個不喜歡女人的男人?
我只是和林致遠相處得久了,他就像我小學時討厭的男同桌,雖然平時看他各種不順眼,但當他哪天生病沒來了,我還是會失落的。
對,一定是這樣!
但我一整天心神不寧,做什麼事情都不在狀態,最後只能把自己扔在床上,試圖能睡著,不然我的大腦一直停不下來,象負荷過大的CPU,眼看就要燒壞了。
可是一閉眼,就是林致遠握著我手的畫面……
我覺得林致遠是喜歡我的。倫敦雨夜陪我聊天,買全套金庸給我解悶,還有啊,有潔癖的他可以不顧污穢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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