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香賦 第五十四章︰梅園歡鬧

作者 ︰ 19蘇沐

北宇良亦嘆了口氣,說︰「父皇也好久沒去看你了,今天就陪你一會。」

月九咯咯一笑,膩在他懷里。

李明全從後房拿了件斗篷,淺淺灰色搭配藏藍色的邊,薄厚得當,正適合今天的溫度。

他把斗篷搭在我胳膊上,努努嘴讓我跟著北宇良亦他們一起。

北宇良亦帶著月九步行而去,說說笑笑,畫面溫馨。

梅園離這里比較遠,但他們也感覺不到累,月九一會跑前,一會又繞道我身後,笑容揚在臉上,明媚美好。

九皇子昕黎就是這樣,他被姑姑保護的很好。總說著自己有遠大抱負以復國為重,其實跟同齡的少年一樣,玩心很大,雖然天資聰穎,但善心太過,難當重任。

姑姑總說昕黎會是一代仁君,在我看來仁君只適合太平盛世,若是在戰國年代還有仁君的存在,早就被滅國了。

到了梅園門口,滿目繁華,梅花應該是孤傲絕美的,此時我卻只能用繁華來形容。朱砂,宮粉,撒金,玉蝶,最難的是還有幾株綠萼,想來當年先帝是極愛梅妃的,只是最終卻落得一個人走茶涼的下場。

梅園的溫度要比外面低一些,北宇良亦穿好斗篷為月九講解梅花的種類,月九這樣的小女孩,自然是喜歡宮粉,站在樹下不肯挪步。

最喜歡陸游那首梅花絕句︰

聞道梅花圻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

他作過很多關于梅的詩句,大多清冷孤傲,唯有這一首,讓我感覺到對于梅花真正的喜愛。

北宇良亦折下一小枝綠萼,走到我面前,我以為他會吟一句詩文來應和此情此景,誰知他卻抬手將它別在我的鬢角,我用手指踫了踫,觸及到柔女敕的花瓣,冷冽的清香環繞周身。

「綠萼珍貴,所以應當送給珍貴的人。」他笑了笑,暖意在唇邊暈染,似能融化滿園的積雪。

「為卿簪花。」月九搖頭晃腦的說了一句,「我在民間的戲折子里看到過,這種情景啊,真是,嗯……舉案齊眉?不對不對……風花雪月?」

北宇良亦無奈的用微曲的食指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一天不知道好好讀書,就一個勁看戲折子,連個成語都用不對。」

「父皇!人家才九歲誒,能說出成語已經很不錯了!」她抬頭,越過北宇良亦的肩頭看向我。「這位姐姐戴花真好看!父皇我也要戴花。」

北宇良亦折下一支玉蝶,簪在月九頭上,玉蝶淡紫色的花朵,襯著玫紅色的衣裳,惹人憐愛。

月九在院子里轉圈,做了幾個動作,喊到︰「父皇!小九跳的像不像婉儀娘娘?」

婉儀,只有一個人,憐婉儀,她那幾個動作正是我在宮宴上跳的,看起來,這孩子在跳舞的方面還很有天賦。

北宇良亦點頭,寵溺的看著她,月九在地上捧起一捧沒有融化的積雪,沖著北宇良亦拋過來,他閃身一躲,那捧雪直接撲到了我臉上,全身打了個激靈,還好早上沒有心思像各位娘娘那樣施以粉黛,不然肯定花臉了。

北宇良亦也抓了一把雪,扔向月九,月九左閃右躲,躲到我身後,而後我就又受了一次雪的洗禮。

「姐姐跟我們一起玩!」月九拽住低矮的梅花樹枝椏,雪落紛紛,夾雜著朱砂色的花瓣。

我拽起一個更高的樹枝,松手後高高彈起,落下一地雪花。

月九銀鈴一般的笑聲撒在梅園,他們倆都一致對外的像我扔雪球,我也放開了心思,沖他們扔雪。

距離上一次這樣玩已經有些年頭了,那時候我還是柳家名不副實的小小姐,高高在上的姨娘姐姐都不喜歡我,我只能跟後廚大娘的兒子玩,下雪的時候我們就會像現在這樣打雪仗。

雪花漫天,唇的弧度不自覺的放大,在這個深宮里,我第一次感覺到這樣放松。

我往前走了幾步,腳底有個石塊,一個重心不穩,直直的向後倒去,我急忙伸手想著撐在地上不至于摔傷。北宇良亦側身轉過,正好攬在我肩上,雙手不自覺的抓住他的肩。

畫面倒回,那日為了取紙鳶而摔下樹,也是他接住了我,目光相觸。

他額前的發絲有幾縷垂下來,軟軟的搭在我頸間。

「太後駕到!」一聲歷喝清醒了我的神智,趕忙起身,沖著身後的人跪拜而下。

太後手里還拿著小暖爐,帶著護甲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爐蓋,雍容華貴的馬面裙上花紋繁復精致。

「母後。」北宇良亦斂了神色。

太後冷哼一聲,道︰「成何體統!一個帝王,跑到這種地方跟一個宮女追逐嬉鬧,有這些閑時間怎麼不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母後,是朕帶著她和月九來的,朕想來看看梅園。」

太後的視線落在我發間,怒道︰「把花取下來,晦氣!」

「跟哀家回宮!」她頓了頓,指著我又說︰「跪著,不到日落西斜不許起來。」

「母後,這與她無關,要罰就罰朕吧。」

太後笑了笑,無盡嘲諷。「怎麼?就這麼一個小小宮女,你就心疼了?她的本事可真大啊。」

我見氣氛不對,清了清嗓子,回道︰「回太後,皇上憐憫眾生,心懷天下,以仁為重。今日若是換做李公公,皇上也會全力護之,這是北燕之福,後宮之福,自然也是奴婢的福氣。」

太後良久都沒有說話,我的心不斷沉浮,生怕自己走錯一步。

「你這丫頭,嘴巴倒也伶俐。」她的語氣緩和下來。

月九跑上去拽了拽她的衣角。「女乃女乃,是小九兒不好,是小九兒要父皇和姐姐陪我玩的,別怪她們好不好。」

太後嘆了口氣,捏了捏月九的臉蛋。「好,女乃女乃不怪他們,走,去女乃女乃宮里吃好吃的。」她領著月九走了幾步,回頭道︰「得了,起來吧。跟皇上一起去哀家宮里。」

「是。」

方才跪在雪地里,膝蓋處的裙褲已經濕透了,此時只覺得痛癢難耐。到太後的寧安宮才得以緩解。

寧安宮燃著檀香,安神靜心,一切浮躁都消失不見。

這是我第一次去寧安宮,太後似乎不喜張揚鋪張,宮里頭的擺設都是南陽黑木所致,淺褐珠簾加以點綴,僅此而已。

嬤嬤端上兩杯熱茶,北宇良亦手里捧著杯子,神色迷離,思緒也不在這里。

月九的目光已經被盤子里的糖雪球吸引過去,紅艷艷的去籽山楂上裹著砂糖,呈現出淺粉色的誘人光澤。

月九吃的兀自歡暢,之前不愉快的事已經拋得一干二淨了。

在復國的計劃里,太後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這枚棋子應該要好好利用,我須得找到機會接近她,博得她的好感,而不是與之為敵。

太後幽幽地開口,語氣里有些埋怨︰「昨天見了一次你就走了,哀家老了,也不興你們待見,一個老婆子,孤孤單單的就等著百年歸去了。」

北宇良亦合上茶盞,道︰「母後,是做兒臣的錯,還請母後勿要氣壞身子。」

「得了得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哀家也就不念叨了,省的你嫌煩。」太後靠在軟榻的一側,有宮女跪在下面為她捶腿,節奏平穩。「最近啊,除了夢嬪有孕,宮里好久都沒有什麼喜事了。」

他點點頭,順從道︰「朕安排些戲班子,給母後添添樂趣。」

太後笑了笑,回道︰「行了,年年都是那麼些,好沒意思。哀家記得,《禮記》有雲,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你說瑾辰和逸軒這兩個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一個逝妻多年,一個推月兌不娶,真是急壞了哀家。」

听到北宇瑾辰的名字心里一怔,余光觸及到北宇良亦的目光,意味而深長,我知他多心,無奈側頭。

太後取下護甲,用手指揉了揉眉心。「逸軒還好,至少家里有幾個侍妾,瑾辰卻毫無心思,好像為皇家開枝散葉不關他的事。這樣下去跟和尚有什麼兩樣,你說……」她突然蹙眉,壓低了聲音。「這孩子該不會有什麼隱疾吧……」

想到北宇瑾辰那張清心寡欲的臉,再听著太後這番評判,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宣親王逛窯子都能逛到臨淄鎮的蘭青園,肯定是身經百戰了,怎麼會有隱疾呢。

「母後。」北宇良亦無奈的看著她。

太後似乎察覺到自己這番言論有些尷尬,咳了幾聲掩飾情緒。「前幾天,章濱梁同哀家聊天,說到瑾辰似乎是極為滿意的,正好他家的大女兒是婚配年齡,哀家也有意促成這樁婚事。哀家也問過瑾辰對于娶妻一事的看法,他是不上心,但也不排斥。」

「右相?」北宇良亦沉吟思慮。

右相章濱梁……總覺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

太後擺手讓人拿了一副畫像過來,嬤嬤手中捧著畫像,畢恭畢敬。

畫卷慢慢展開,畫像中的女子坐于中椅之上,雙手疊加放在膝上。端莊秀麗,嫻靜優雅。淺紫紗裙如夢如幻,莞爾一笑傾人城。

心中一驚,是素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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