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歲,我們坐在一起听老頭講他的往事。
他說他有一個女兒,十六歲那年出門上山采藥就再也沒有回來。很多人說摔下懸崖了,他就苦苦尋找了十多年,整個山的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所以現在,他給門前點了一盞燈,希望有一天她回來的時候能看到回家的路。
除夕之夜本該是熱鬧快樂的日子,但我們都知道過了今天,我們就該啟程了,離開這個地方。
我為他的事感到難過,也為自己感到難過。
老頭放下了一些碎銀子,嘆氣道︰「兩天路程,這些應該夠,也難為你給我做了這麼多天飯菜,你走了以後啊,可別把老頭子我忘了。」
我沉默不語,然後起身跪在地上。北宇瑾辰也跟著我一起跪在地上,老頭啞然,看著我們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
「您的救命之恩,我們無以為報。」
老頭笑著,然後笑出了眼淚,眼角的淚花涌出,他趕緊抹掉。「大過年的,你們這樣我也沒有多少壓歲錢啊。」話語頓了頓,他道︰「早點休息吧,明天你們還要趕路呢。老頭子我先睡了,最不喜歡這種傷春悲秋地離別情緒了,你們走的時候也別叫我了」
他顫顫巍巍走回里屋,關上門。
黯然傷神情緒在心底蔓延,我扶著桌子起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外面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北宇瑾辰在收拾東西,屋子里也是靜悄悄地,沒人說話,連呼吸聲都能听見。
我看著外面,在心里一點一點計算時間,計算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過了一會,他走到我旁邊,視線落在窗外明月。
月光皎皎,如霜滿地。
我小心翼翼側頭靠在他肩上,右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用了最大的力氣。
他默不作聲,任由我折騰。
「瑾辰,你說,這是不是我做的一場夢,我都不敢相信這些日子是真實存在過的。」呼出一口氣,縹緲白氣溫蘊在窗口,漸漸擴散消失。
他反手握住我,手心灼熱。
但他始終都沒有說話,一句也沒有。
長夜寒冷,輾轉而逝
天色剛亮,我把頭發高高束起,今日需要趕路,得收拾利索些。
我們也沒有什麼帶的東西,除了他過年前買的一把破鐵劍。
老頭的門還是緊閉著,也許他已經醒來了,只是不願意出來罷了。
出門的時候,我朝著他住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我們的命是他救的,恩情大于天,無以為報了。
走路時,我將步子放誒很慢,慢到北宇瑾辰不得不停下來等我跟上。
我最不願意面對的一天還是來臨了,又要回到那個冰冷宮闈,又要用冰將心口封住。
「北宇瑾辰。」我叫他的名字,他的腳步頓了頓,遲疑著沒有轉身。
「遇見我,你後悔嗎?」。我問他,像每一個天真少女一樣,用這樣稚女敕口氣問最傻的問題。
他只是拽住我的衣袖,淡淡回了一句︰「走吧,快到晌午了。」
我凝在原地,一動不動。
「可是我後悔。」
他終于轉過身子,瞳色冷清,沒有漣漪。
「我後悔遇見你。如果不是你,我還是那個冷血無心的暗夜閣閣主,如果不是你,我還在步步謀劃自己該做的事情。可是你打亂我所有計劃了,我越來越不像我自己,我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了」我說的語無倫次,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眶里打轉轉。
「傻。」他揉了揉我的頭發,指月復磨娑過眼角,溫柔纏惓。
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像一個要不到糖的孩子,哽咽抽泣。
抱住他,也感覺不到心安好似下一刻就會永別。
我只是,不願意失去,不願意在你生命中做一個路人
弄影問過我,如果以後愛上一個人怎麼辦。
我嘲笑她胸無大志,最後卻變成了自己嘲笑的對象。
他變成了我的弱點,變成了痛楚,變成了心跳地來源,我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山路崎嶇,我以為每一段路都會花費很長時間,卻也是轉瞬即逝,扳著指頭就可以數清我們還能在一起的時光。
「錦兒。」他突然叫了這麼一句,我愣住。
這麼多天,他從來都沒這樣叫過我,他只有在夢里呼喚羅玉,喚她玉兒,而我只是簡單兩字——素錦。
「嗯。」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無措應答一聲。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後宮凶險。」
我用明快語氣回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柳素錦天生命硬,死不了。」
他駐足,靜靜站下,身後是枯黃落葉鋪就而成的山路,每一片落葉都是生命殆盡之蝶,打著璇蹁躚。
「離開吧,離開皇宮,再也不要回來了。」
「那你呢,會跟我走嗎?」。
他又緘默了,原本握著我的手也松開了。
我終于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多傻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悅央的紅包,剛好湊夠五∼所以今天兩更∼沐沐完全沒有存稿了,但是還是會兌現承諾今天兩更,第二更預計十點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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