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亞陰沉著小臉靠在木門上,牙齒咬著下唇,幾近咬出血來。
她們之間就隔著一道木門,然而這木門內外,卻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
憑什麼……
——「美杜莎,你被捕了。」
為什麼你們現在才出現?在我們與德古拉浴血廝殺的時候,你們在哪里?
——「像你這種仗著覺醒的超能力肆意妄為的罪犯,將交由國家機關直接處理。」
你們憑什麼在一切都結束之後,道貌岸然地接收我們全部的戰果?
——「我再說一次,你,被捕了。放棄所有的抵抗,跟我們走吧,現在無比虛弱的你根本無法作出像樣的掙扎,你必須要為無辜者的鮮血贖罪。」
你們憑什麼帶走她!?
女孩的手按在門上,她知道只要微微使勁,她就能和她的華生並肩站在一起,一起面對英倫官方的問難與苛責。
但是她不能。
這與她的身份立場無關。處于執法機關第一縱隊的S級武偵雙刀雙槍的亞里亞?正統合法的英倫貴族?嫉惡如仇的福爾摩斯?不,這些都不能阻止她站出去與金色之暗並肩作戰。只要能保護小暗,她願意放棄她在英倫的全部。
能夠阻止她的,只有金色之暗本人的意志。
「為什麼啊,福爾摩斯與華生之間不應該是相互信賴相互依存的袍澤嗎?為什麼你總是選擇一個人承擔一切啊?」
亞里亞撩開窗簾,悲傷地听著看著槍聲與人影漸漸遠去。
「不能保護華生的福爾摩斯,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金色之暗用來勸阻神崎?H?亞里亞的理由只有一個,但這個理由卻是亞里亞的死穴。
她身陷囹圄的母親。
如果亞里亞選擇與金色之暗一同抵抗代表著整個國家的英倫政府,那麼她被其控制的母親肯定會受到牽連,如果亞里亞放棄了武偵這一層身份,可就再沒有人有這個能力與意願去為她含冤的母親奔走。在那時,失去了一切合法身份的她可沒有再多的借口去干涉不日就將開庭的公審。
「所以說,為什麼你總是單方面地保護我啊?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小亞里亞……」
「我沒事的,華伯。」
在老人擔憂的目光下,亞里亞擦拭了一下自己有些蒼白的臉頰,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軟弱給一同擦去。
「連華生都做出了最理智的決定,那比華生更加冷靜的福爾摩斯也不能表現得太糟才行。」
「歸根結底,還是我太弱了不是嗎?如果我能擁有力量,足以碾壓一切黑暗、掃蕩一切不平的力量,可以讓一個國家閉嘴退避的力量。」
武偵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她的身體里的確寄宿有超乎她想象的神秘,但此刻的她卻根本無法喚醒那到沉眠中的緋光。
「伊?U,與色金嗎?」。
在政府采取行動的此刻,神崎?H?亞里亞對她所擁有的色金產生了難以磨滅的渴望。
……
「啊,你不必如此。」
亞里亞有如拷問自己般的余音還未散去,她眼前的空間像是被某種高維度的存在強行擾動一般發出了晦澀的波動,一枚暗金色的繭突然詭異地出現在她面前。有些失真的平淡聲線響起後的瞬間,這枚繭緩緩裂開,金色之暗皺著眉挑開纏繞在她手臂上的金絲,從破碎的繭中降落到地上。
「嘖,這能力用起來真麻煩……」
「小暗!」
「是金色之暗。」
再一次強調了自己的稱呼問題,少女看著臉上的驚喜完全掩飾不住的桃發女孩,原本冷淡的目光稍稍柔軟。
「我回來了。」
亞里亞所有其它的情緒全部融化在了純粹而明媚的笑顏。
「……暗小姐,請問追兵呢?」
華伯不得不站出來做這個大煞風景的壞人,他親眼看見大批的執行者追逐著向天外疾馳的美杜莎而去,現在美杜莎的歸來是不是意味著那些追兵很快也會隨同而來?
老人不能理解,如果金色之暗又將英倫的部隊引回來,前面為小亞里亞所煞費的苦心不就全部白費了嗎?
「關于這一點,你放心好了。」
金色之暗抬手將半空中的繭抹去,那些四處飄舞的金絲隨著她的動作重新回到她的發絲之上。
「這個開闢蟲洞的能力,是Darkness的遺留下的饋贈。」
「Darkness!?‘她’不是已經被我消滅了嗎!?」
也不怪亞里亞緊張成這樣,畢竟那個鬼神般的惡魔留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糟糕了。
「怎麼可能這麼簡單?」金色之暗搖了搖頭,準備跳過這個不該對面前這兩人詳說的話題,「回到我最開始提及的——好吧好吧,我告訴你行了吧?」
看見武偵的小臉又耷拉了下來,金色之暗捂住了自己隱隱作痛的腦門,語氣里隱隱帶著一絲無奈。
「你覺醒之後所發射的緋色光彈的確擁有著回溯時間的力量,那個狀態下的‘我’也的確是被你從暴走中拉了回來,但是Darkness並沒有如你想的那樣被消滅在誕生之前。」
就算是連被德古拉?希爾達所篡改的人格都已經恢復了正常,但Darkness的存在遠不是這種簡單的低維力量能夠擊垮的。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比金色之暗更了解寄宿在她內心中的是怎樣的怪物。
「如果把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看作一副平面,而我們是棲身在這幅畫上的簡單的造物,那Darkness就是畫外的人。」
「雖然‘她’看上去是被你擊敗了,但那也只是‘她’故意的,或許你本人不是很清楚,但是一直處于第一視角的我看得很明白,‘她’只是玩厭了啊。」
金色之暗面無表情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前,或許就算是此刻,名為Darkness的「少女」正帶著戲謔與愉悅,通過她的眼楮觀察著這凡俗世界可笑的一切。
「我的組織,創造了一個不得了的神祗。」
亞里亞終于明白為什麼那個神秘人說,在她掌握了色金之後,也只是僅僅能將金色之暗從黑暗中拉出來,讓不是讓她得到徹底的救贖。
「不提這些遙遠的事了,至少現在和不遠的將來,Darkness都不會有覺醒的可能。」
已經從「她」口里得知覺醒條件的金色之暗倒不是很擔心Darkness的事情,在第六次銀河大戰結束之前,她都不太可能感受到和平這種情緒的存在。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吧……」
並不是太樂觀的亞里亞感覺自己要掌握色金的理由又多了一條。少女默默將這份決然藏在心底,抬頭向金色之暗正色道。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啊,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你有什麼好的方法嗎?」。
「嗯……現在這種情況避避風頭也是好的。」
等到金色之暗離開了不列顛的領土,徹底月兌離了國家機器的鉗制,等到英倫政府處理她的心思淡了下來,放棄了將美杜莎處決或收編的想法,到那時再與她結、嗯,結下羈絆也不遲。
那時候可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洗月兌了所有罪名的金色之暗成為當代福爾摩斯最親密的伙伴。
「離開不列顛嗎……」
這時華伯插入了兩人的對話,老人以一種相當詭異復雜的目光掃過沉思中的亞里亞。
「如果您實在找不到什麼門路,或許艾爾少爺會有辦法。」
本來還在幸福地幻想著未來的武偵身體頓時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