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想要的情報,又在鈴奈庵呆了一會兒之後,飛厲便離開了那里。
現在他正走在人間之里的街道上,那雙具有非凡神采的眼楮漫無目的的掃視著四周。
飛厲是個美男子……這一事實已無需再次多加敘述,可要說他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卻並非是他那具備男子氣概的英杰之貌,而是他的眼楮。
和他母親的那稍顯黯淡的淺灰色眸子不同,他的招子非常的明亮。
並非是那種已經爛大街了的,大多數妖怪們都擁有的紅色。那是混合了紅色和金色,仿佛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的顏色。
如果要形容的話,他的眼楮就像是璀璨燃燒的火焰化為了實質,虹膜上浮動著蘊含著熱度的流光一般。無論是誰,在看到他的時候都會被那一雙焰色之瞳奪去注意力吧。
在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受到眾人的矚目,對于這樣的飛厲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就這樣面不改色的承受著各種視線,無論那其中包含了仰慕,憧憬,嫉妒,怨恨,還是其他什麼情感,他都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飛厲作為被《幻想鄉緣起》的英雄傳上的人物,在幻想鄉里不認識他的家伙,還真的不多。
英雄明明是應該受到憧憬的……可飛厲卻並非如此。
他確實被人所感激,被人所仰慕,但這只是一部分,並不多的一部分。
相當一部分人對他抱有的態度,是介乎于負面之間的情感,若要說原因的話……
————飛厲並不是只拯救人類。
弱肉強食在幻想鄉乃是常態,身體羸弱的人類被妖怪吃掉不過是常有的事,而弱小的妖怪被人類虐打至死也不是多麼稀奇的事。一切都是因為自身的弱小……弱小既是原罪。
只要是幻想鄉的居民,就沒有不承認這個法則的,縱使無奈,縱使不甘,弱小的家伙就算哭著,叫著,詛咒著,也改變不了他們弱小的事實————他們只能是被宰割的一方。
對于弱者,飛厲只要遇上了,就會伸出援助之手去救濟對方。要說為什麼的話,他的心中沒有什麼高尚的理由,僅僅是想要去幫助而已。
和善惡無關,他只是貫徹自己的意志……他認為自己應該去幫助弱者,所以他也就這麼做了。
若要說為什麼的話,那就是他無法認同。如果說弱小是原罪的話,那麼強大就是正義了嗎?
開什麼玩笑!
就算別人都承認,他也絕不承認這一點。
力量是維護正義的必備條件,卻絕非正義本身……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認清的話,那麼走上邪魔之道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妖怪吃人的話,就將妖怪趕走,如果人類虐殺妖怪的話,就將人類趕走————只要想的話,飛厲能像讀書一樣閱讀人的思維,到底他救助的對象時無辜者還是罪有應得,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這個過程中,只要屬于「強者」的一方不對他出手,肯乖乖離去的話,那麼飛厲也就會讓對方安然離去。雖然是個正直的家伙,但他並不天真,弱肉強食這個定理他也承認,只是他看不慣而已,卻不代表自然的法則有錯。有的妖怪不吃人就活不下去,為了活下去而吃人的他們有錯嗎?
沒有錯。可以肯定的是,活下去是每個生物都擁有的天經地義的權力。
那麼為了報仇而殺死妖怪的人類有錯嗎?
也沒錯。
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吃人的妖怪沒有錯,為了被吃掉的人類報仇的人們也沒有錯。
也許這個時候只能說一句,錯的是世界了吧。
沒有原因,僅僅是因為想要幫助弱小,就去這麼做的飛厲,也沒有錯。
哪怕方式有問題,但這份意志,不應該受到任何的指責。
就以這樣的方式行動著,他並不是以成為一個俠客為目標,所以也沒有特別的尋找需要幫助的對象,踫的上的話就幫,遇不上的話就只能說是那個弱者運氣不好了。
盡管行善的理由听上去似乎並不足以稱道,但飛厲的行為卻無疑應該受到最高程度的贊揚……這份單純的意志,難道不是俠義精神的最高體現嗎?
這麼認為的人沒有多少。
當那些弱者被拯救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會感激,但當感激過後,他們就會抱怨,甚至心生不滿。
為什麼不早一點來?為什麼不讓懲罰那些家伙,就這樣讓他們離去?
將飛厲的救助當作理所應當,還因為不滿而心生怨恨……這樣的家伙雖然不算太多,但也為數不少。
人類與妖怪,他不因種族而有所區別,都無一例外的幫助對方,這也導致他兩頭不討好。
……但無論如何,這些看法都不會讓飛厲有任何的動搖。
他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對弱者伸出援助之手,並非是為了獲得名譽亦或是其他的什麼理由……換句話說,他實在為了自己而行動,而不是為了他人。
他想要去拯救他人,戰斗也是他的喜好……一切皆是他本身的期望,他是在為了自己而行動————無論對錯,他的行為也輪不到他人來指責。
傳來視線的方向有很多,可無論那一個,只要火瞳一看過去,就會立刻移開視線。
————都是幫色厲內荏的家伙啊。
對于人類的軟弱長嘆了口氣,可飛厲也沒有歧視他們。
遇到強大的家伙,退避三舍才是正確的選擇……畢竟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很有骨氣。
「…………」
眼前的景色一成不變……或許隨著時代的變遷,建築會有所變化,但人類的本質在飛厲眼中卻和以前相比沒什麼區別。
就是有,也是往壞的方面。
已經對四周的各種目光提不起任何的興趣,他開始思考起去什麼地方消磨一下時間。
要用無所事事來形容現在的飛厲的話,那是最好不過的了,他已經決定要抓住魔理沙,但是那是得等到魔理沙再次回到鈴奈庵之後的事————如果他判斷無誤的話,魔理沙必定會再度回到鈴奈庵。
至于要說他為什麼要抓住魔理沙的話……
那就得從今天早上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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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到攻擊了!請求支援!我需要支援!」
「收到!請求空中打擊!」
槍聲,爆炸聲,還有喊叫聲,一切的一切無疑是發生在現代化的鋼鐵戰場。
「……空中打擊……?」
可是,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第二個聲音出現了可疑的停滯,那其中包含著相當程度的疑惑。
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哪怕是一瞬間的停頓都可能要人命,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找死。但問題就在于……
這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戰場。
「我受傷了!我需要搶救!把你的醫療包給我。」
就在輝夜毫無形象的沖著屏幕大喊的空當,魔理沙仍在一臉迷惘的看著手柄,尋找著空中打擊的按鍵。
完全沒空看魔理沙在干些什麼傻事,但輝夜通過大屏幕上的地圖知道魔理沙控制的角色絲毫未動,而這樣下去自己的人物就會因失血而死————這款《使命X喚》可沒有給角色附帶喘氣神功,受了傷不及時治療的話是會死的。
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特別果斷的輝夜當機立斷的決定,她自己過去。
就在她的人物沖著魔理沙的人物移動的時候,她還不忘提醒魔理沙。
「我已經過去了……快準備好醫療包!」
理想很豐滿,可現實卻非常殘酷,當操控著人物達到目的地後,輝夜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讓她想要殺人的一幕畫面。
魔理沙控制的人物,正十分愚蠢的在原地打轉————還是定軸轉動。
輝夜並非看不出魔理沙的人物在做什麼……但是,她的大腦難以理解。
「你……在干什麼?」
魔理沙的臉僵硬了。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肯認輸的給出了一個听起來虛假到不行的答案。
「嗯…………我在……我在給你進行全方位掩護,對,就是這樣。」
最後那仿佛是在說服自己一樣的話是怎麼回事?
而且……
「你剛才遲疑了對吧!既然要說假話就不要有這麼明顯的破綻好不好!還有,你這也叫掩護嗎?!你這分明就叫做原地打轉————你RPG明明玩的不錯,結果在FPS上這麼爛嗎?!」
難道RPG玩的好的家伙,就得第一人稱射擊游戲也玩的一樣出色嗎?二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呢?這話說的難道不是毫無道理嗎?
可惜,能夠指出輝夜胡攪蠻纏的話語的人並不在場……而現在的魔理沙不具備那個能力。
「我這就是掩護!」
看她那滿臉通紅的為自己爭論的模樣,可以判斷出是被激起了一些無用而且用錯了地方的好勝心,不過對于年方二八都還差一些的時候的魔理沙來說,這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沖動,好勝,這些都是充滿朝氣的年輕人所擁有的特質,就算是犯了這方面的錯誤,也只會讓人一笑而過。
但是,換句話說,年長者也應該具備穩重、大氣這樣的特點,時光的沉澱理所當然的會讓靈魂逐漸失去銳氣,卻也會增加其深度,讓器量有所成長。
————上述的一切,在蓬萊山輝夜這個披著少女外殼的長者身上,全都看不到。
要說為什麼的話……
眼前的一切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本應對魔理沙的強撐回以大度一笑的輝夜,居然在那里和魔理沙爭論的臉紅脖子粗……而且二人爭論的內容可謂極之乏味。
「不,你那叫做轉圈。」
「不,我這是掩護。」
「轉圈!」
「掩護!」
…………這單調之極的吵架方式居然也能夠吵得不亦樂乎,如果不是有人制止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夠停止。
「你們是小孩子嗎?」
一句話,突如其來的第三者的一句話。
爭吵就停止了……擁有這份能力的人,在永遠亭只有兩個,而會來管這種事的則只有一個————照月之頭腦的原話來說︰公主大人怎麼高興就怎麼來唄。
听起來還真是輕松啊……可飛厲做不到這種程度。
像是拎小貓一般的把魔理沙提了起來,看了看手上一臉不滿的少女,又看了看因吵架而紅暈未消的輝夜,一種無力感浸透了飛厲的全身。
他身邊的女性難道就沒有一個正常一點的嗎?
「阿飛你怎麼總是突然出現……這樣很嚇人的。」
「我相信你的膽量沒那麼小……我認識的人之中也不會有,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而且……」
說道一半,武神突然停頓了下來,似乎是在斟酌詞語。
「你們倆的吵架方式很無聊啊————魔理沙還沒成年,不過你可就不是這樣了。」
這話語之中的意思,只要是個女性大概就不會覺得高興,但是輝夜並未生氣。她揚起了頭,語氣之中充滿了自信。
「胡說,我可是從到心靈都是貨真價實的少女哦。」
「是是是……青春靚麗的十七歲是不是?」
臉上的微笑帶著調侃的意味,就這樣像提著什麼貨物一樣將咯咯笑著的魔理沙帶走的飛厲,將輝夜一個人留在了那里玩游戲。
沒有了魔理沙這個「好」隊友,憑她的技術,也許一個人反而玩的更好一些吧。
至于魔理沙,她在被飛厲帶走後就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最起碼她是這麼認為的。
「我說……我能走嗎?」
這是一件屋子,從彌漫在空氣里的藥味來看,在這件屋子里帶著的人不是病人就是醫生。
現在,這兩種人都待在這一間房里。
病人是霧雨魔理沙,醫生……自然是八意永琳。
「不能。」
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月之頭腦用不容置疑的速度回答道。
「還是說……你要放棄治療嗎?」
「可是,我沒病呀。」
伸出手模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滴,魔理沙做出了辯解。
可是,這個行為似乎激怒了敵人(八意永琳)。
淺灰色的眼楮迷了起來,讓月之頭腦看上去多了一份不可捉模的感覺。
也讓魔理沙變的更加不舒服了。
在永遠亭之中,和魔理沙關系最好的是飛厲,而輝夜,鈴仙的關系也都還可以————只有八意永琳,這個女人讓魔理沙心生忌憚。
雖然外表看上去是一個和藹的長者風貌,但是憑借著一顆敏感的少女心,魔理沙察覺出,這個女人對自己不懷好意。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也說不定?
魔理沙總是這麼告訴自己。
畢竟她和八意永琳之間即無舊恨,也無新仇,對方沒道理要害她。
想法的確是合情合理,可每次只要一和八意永琳獨處……魔理沙的心中卻仍然是不安。
那是一種仿佛被安靜的毒蛇所瞄準,渾身上下都充滿緊繃住的不快感覺。
而只要有飛厲在場,這個感覺就從來沒從八意永琳的身上感覺到過。
從這一點來看……這一切,果然不是她的錯覺啊。
所以她決定,少和八意永琳獨處,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
————可到底是有無法如願的時候。
比如現在。
「沒病……你現在體內可沾染著不少毒素,這些毒素會讓魔力活性化,但卻是以你的生命作為消耗的。」
平淡的語調就像是在訴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對于八意永琳來說,這也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實上,若不是因為她的兒子,她才不會去管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呢。
在八意永琳的眼中,魔理沙和藤原妹紅是何其相似……若要說區別的話,那就是論粗暴和野蠻,不死鳥還要凌駕于魔理沙之上。
「唔……」
魔理沙詞窮了。
雖然不怎麼喜歡八意永琳,但她也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說的是真話。
魔理沙居住在魔法之森,那里是魔法使的聚集地,因為漂浮在空氣中的帶有魔力的塵埃和那里的植物,都對魔法使的修行有著不小的益處。
不過,那是對魔法使來說,他們的已經不屬于人類了。而對于仍是普通人類的魔理沙來說……這些東西的確是有好處,但卻也有壞處。
漂浮在魔法之森空氣中的魔素,被人類吸入的話,可以使得魔力的產生加快,使魔力更加具有活性,更容易支配————用八意永琳的話來說,就是魔力活性化。
但是人類的無法承受這種增強,適當的魔力對于人類是好處,但過量的魔力只會對產生負面的影響……而且魔力活性化的本身,對于人類來說,就是以壓榨生命力來形成的。
畢竟加快的是小源的魔力……不可能憑空生產,如果不是從外界攝取的話,就只能用自身的其他能量去填補不斷制造的魔力了。
「雖然你現在看起來沒事,但相信我……等你老了以後,精氣衰敗到不足以承受身體的魔力時,你就會了解到我的話是有多麼正確了。」
不得不說,八意永琳的話很有用,不————倒不如說,很有威懾力。
看來魔理沙也被她說服了。
「這就對了,女孩,坐在那椅子上別動……我來給你檢查一體。」
拿起了工具,月之頭腦走到了魔理沙的身旁,可還沒等到賢者大人舉起手來,少女就大喊起來。
「等一下!」
「怎麼了?女孩?」
雖然皺著眉頭,但八意永琳的語氣並沒有任何的不耐煩,也正因如此,魔理沙才有機會把話說出來。
「你能不能……換個東西?」
臉色煞白的指著八意永琳手中的工具,魔理沙就好像生命受到了威脅一般。
順著少女的視線看去,八意永琳有點驚訝的發現,自己拿錯東西了。
被她攥在手中的,是一把冰冷的解剖刀。
從那鋒刃上閃爍的寒光來看,這玩意兒絕對能像切女乃油一半把魔理沙的皮膚切開。
「啊…………對不起拿錯了。我去換一個,請稍等片刻。」
露出了一和和藹可親的微笑————在魔理沙看來無比的可怕————八意永琳轉身沖著里屋走去。
她大部分的醫療用具都放在那里。
這不過是個小小的失誤,月之頭腦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對于魔理沙來說,這絕對足以造成相當的心理陰影了……這讓她對本就不怎麼信任的月之頭腦更加的懷疑。
「……人呢?」
等待八意永琳再度回來的時候,本應坐在椅子上安靜等待的魔理沙早已不見了蹤影……至于她的去向。
從被突然打開了好多的窗戶就能夠看出來了。
「真是麻煩的小鬼……」
對于魔理沙的舉動,八意永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確實是沒有害她的意圖,最起碼現在沒有。不過看來,那個外表沒心沒肺的少女,直覺卻意外的敏銳啊。
對于霧雨魔理沙這個少女,月之頭腦的確是一點好感也沒有,或者說,充滿了惡感也不為過。
因為在她看來,這個少女,不過是個像藤原妹紅一樣的,又一個從自己所愛的人的那里把屬于自己的愛所分走的家伙罷了。
像這樣的家伙,如果每多一個,那麼無論是飛厲還是輝夜,將視線傾注到她身上的時間就會更少一些。
雖然知道最後二人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但既是僅僅只是如此,八意永琳也還是覺得……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