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隨著吼聲揮舞出的拳頭,十分的強而有力。讓人不禁懷疑,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夠抵擋住這對拳頭嗎?
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存在。因為事實已然擺在眼前。
將空氣撕裂,凌駕于音速之上的攻擊,卻被另一對拳頭從正面抵消。
————這是人能做的事嗎?
不,當然不是,交戰的雙方是超月兌人類想像的怪物,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還不夠,飛厲。」
將強大到難以置信的攻勢用自己的攻擊防御住的男人,用冰冷的聲調說出了近乎批評的話語。
和他的說話方式一樣,他整個人看上去也很不好相處。
從外表看上去是個身穿黑色戰士服的黑發男人,雖然相貌英俊硬朗,並且體格雄健,但是面上的黑色戰紋卻給他帶來了一分狂野的感覺,尤其是那一雙眼楮,紫色的眼楮————冷酷,給人無機質的印象。這讓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人,倒像是一頭有著人類外表的凶惡黑獸。
正是因為這份感覺,所以人們滿懷著敬畏,贊嘆的將他稱之為暗獸鐵軍。
他是月球最強的武士之一。
不過,既然在最強後面加上了「之一」二字,也就代表足以與他並駕齊驅甚至超越他的人仍然是存在的。
現在,正和他交手的一方便是完全不遜色于他的武者。
他的師弟……鳳凰飛厲。
表情沉著,仍在不停出拳的美少年……這個形容詞應該是極其合適的了。
隨意生長的頭發保持著通透潔白,目光像刀刃一樣銳利,卻又與他那仿佛燃燒火焰化為實質的眼楮相呼應,醞釀出一種妖艷的強烈色彩。
他的相貌雖然極為俊美,但從**的雙臂和高大的體形來看,他也是個具備英雄氣概的男子漢,而不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臉。
如果說鐵軍所擁有的是獸的野性,那這個少年擁有的就是鳳凰的驕傲。
雖然他的體格與鐵軍一樣高大,但他那極盡華美的尊容卻仍然沒有掩藏住眉宇間尚未消失的稚氣,他應該只有十七八歲左右。
————沒錯,他的確只有十七歲。
現在的八意飛厲,還不是日後那個有著豐富閱歷,看透人世的武神。他還只是一個意氣飛揚的少年。
————這里是月之都。
確切的說,是一萬年前的月之都。
並非是荒涼的外側,而是被巨大結界包圍,形成內層世界的「里面」。
而事件就發生在月王親族的封地高天原里。如果要將地點再次精煉的話,那現在這場激戰正發生在被稱作命運斗技場的地方。是在比現今更古老的時代用來讓月面的武士們進行決斗,訓練的專用場地。
如果要詳細形容的話,那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特點,因為這里只是個方圓數十公里的平坦原野。
只不過,這個地方並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平凡。這塊土地被範圍極為龐大的高位能量吸取法陣所籠罩,能夠將戰斗的余波能量迅速吸收,只有用對星球等級的攻擊才能夠動搖法陣的核心。
正因為有這片原野,古往今來的武士們才能夠盡情的戰斗。
而在二人激戰的上空,又有四道身影站在漂浮的平台上觀戰。
「加奧……你覺得他們倆誰會贏?」
開口發問的是一個有著蔚藍長發的男人,他的個子很高,有兩米以上,卻並不顯得瘦弱,因為他的身上有著健碩但並不粗俗的完美肌肉,使他看上去相當威武。而被束在一起的發辮又讓他顯得瀟灑不羈,這些種種的一切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戰神一般的英姿人物。
他正是月之王,月夜見尊的兄長,素盞鳴尊。人送外號,須佐之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相貌和飛厲有相當的相似之處————也就是把現在的飛厲再長個幾歲,然後變的更為硬朗的程度。
「既然老師已經發問,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回答的人是一個外表看來二十後半的男子,有著和飛厲一樣潔白的頭發,不過這不是他未老先衰的征兆,而是他出身八意一族的證明。不過,和讓頭發隨意生長的飛厲不同,他的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苟,全部向腦後攏去,直垂到腰間。這使得他與飛厲相比少了一分桀驁,多了一分穩重。
加奧和飛厲一樣,同是出身于月面的大貴族,八意一族,所以他們是族兄弟。而他們倆也因為過人的天賦被素盞鳴看中,收到他門下學習武藝。
只是,加奧因為早出生了幾十年,比飛厲早幾十年就跟隨素盞鳴學習武藝了。
事實上,在素盞鳴的所有現階弟子之中,就屬加奧的年齡最大,他也是大師兄。不過差距也不是那麼的大,除了比飛厲大個小一百年之外,本身也一百歲出頭的加奧和他的師弟們不過是相差仿佛罷了。
「我認為飛厲會輸。」
「哦……為何?」
對于加奧的回答,須佐之男詢問起加奧這麼認為的原因。
將目光放到激烈的戰況中,加奧說道。
「雖然飛厲的天資是我們之中最好的,但他修行武藝的時間畢竟也只有短暫的十年,想要勝過最善戰的鐵軍,仍然力有未逮,更何況————他現在已經落入下風了。」
正如所說,場上的戰況,明顯是鐵軍更佔據優勢。加奧的分析的確是合情合理,不過,素盞鳴卻保持了不置可否的態度。
「那麼……你怎麼看?天泣。」
他又將自己的問題投向了另一個弟子。
————這個問題,讓擁有「凶雷斬神」這個響當當稱號的天泣,也不由無奈的泛起了一絲苦笑。
天泣穿著黑袍,卻並不顯得陰郁,在加上他那端正的五官和平靜的神態,讓他像一個溫文爾雅的學者多過一個武人。不過……
即使如此,他也始終是一個武人。從眉毛開始,劃過他那常常閉上的雙眼的眼皮,兩道黑色斑紋直到耳際,給他增添了幾分詭異。
如果是感覺敏銳的人,也會發現他與常人的不同,天泣的身上的確是有一種平靜的氛圍,不過,如果把閃爍著寒光讓人心神不寧的絕世好刀放入刀鞘中,斂去其光芒,所得到的平靜也就是這樣的了。
足以撼動大地的激烈踫撞就在他的腳下發生,讓天泣不由暗暗心折。
論實力,鐵軍的確勝他一籌,而飛厲……說來慚愧,他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可遠遠不及這個少年,恐怕在過十幾年,他就會被超越吧。
可要說現在的話……雖然承認飛厲的潛力和未來的可能性,但他果然還是和加奧有著一樣的觀點。
「學生和加奧師兄的見解相同。」
「然後呢?沒了?」
看著用恭敬卻並不諂媚的態度回答的天泣,素盞鳴不由劍眉一挑————總而言之,這不是他心情愉快的征兆就是了。
如果是有眼色的人,這個時候肯定會立刻揣摩素盞鳴的想法,然後嘗試著說出一些討好的話來,不過,天泣很明顯不屬于那種人。
他極之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素盞鳴的反問,然後果斷的搖了搖頭。
「……沒有然後了。」
「好個小子……」
這無趣的回答讓須佐之男的嘴不愉快的咧了起來,可那認真的態度又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別看現在的素盞鳴一副英明神武的樣子,年輕時候的他可是以暴亂、殘酷、好斗、任性而聞名,是個有過因為發酒瘋然後把自己的姐姐嚇進天戶岩而不敢出來的奇怪經歷的家伙。
如果是那個時候的他的性子,早就已經拿起十拳劍朝天泣斬過去了吧,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會那麼做了。
像小孩子一樣,放任自己狂暴之魂的須佐之男在時光的洗刷下,早就已經變成了擁有超越一切氣魄的素盞鳴尊了。
經過了漫長的時光,他或許仍未成熟,但卻也已經獲得了足夠的成長。
「那麼……你怎麼看?」
無奈之下,素盞鳴將問題投給了最後一人。
只是,和剛才有些許的不同。他並沒有叫出那個人的名字。
而那個人站的位置也表達處某種訊息,加奧和天泣都分別站在靠近素盞鳴的兩側,而這個男人則站在明顯與三人有所距離的地方。
「我嗎?」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希望。
雖然不能說是特別英俊,可他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了,尤其是那由全部頭發扎起來的沖天辮,不但不讓人覺得可笑,反而讓人覺得他非常的精神。
「雖然飛厲已經落入了下風,可是勝負仍未分出,所以,我認為飛厲仍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
希望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興趣盎然的聲音,素盞鳴對希望為什麼有這種獨特的看法確實很感好奇。
「老實說,我也沒什麼依據,只是……看著飛厲的眼神,我實在不認為那是一個領悟到失敗的人該有的眼神。」
憑借過人目力,希望不但能夠清楚的觀察戰局,更能看到兩個人的神情。
飛厲的眼神————那雙仿佛燃燒著火焰的雙眼,此時正無比明亮。
所謂「明亮」,當然不是指物理意義,而是精神層面,在希望看來,現在的飛厲雖然處于劣勢,可他整個人好像太陽一般閃耀著黃金的光芒————那是,名為斗志的心之火。
當一個人即將失敗的時候,多少會有所領悟,無論如何欺騙自己,他也會意識到我絕對贏不了他。,我已經無法獲得勝利了。這樣的事實,並且整個人因此而蒙上一層陰翳。也就是所謂敗者的氣息。
但這些東西,他在飛厲的身上全都看不到,那雙眼仍然充盈著勝利的渴求,換言之————他不認為自己會輸。
飛厲並不是個自大的蠢貨,他是個懂得衡量雙方戰力的出色戰士,沒有人比希望更清楚這一點。
所以,既然飛厲還沒有放棄追逐勝利的可能,那麼對這場戰斗下定論就為之過早。
————相對于加奧理性的根據雙方實力進行推論,希望的感性回答實在是經不起推敲,很沒有說服力。
不過……
「哈哈哈哈……」
從素盞鳴的開懷大笑來看,他更中意希望的答案。
「說的好……我的弟子們喲,我希望你們成為何種的人物,你們就會從這場戰斗中得到答案。」
言畢,素盞鳴就不再說話,一言不發的觀看起飛厲與鐵軍的戰斗來。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有用無法被他人察覺的目光看向希望。
希望……對于這個弟子,素盞鳴雖然一直不像其他四個那樣疼愛,可教導起來也絕對是認真負責,沒有一點對不起希望的那一聲「師傅」。
而之所以這麼對待希望,他也是另有原因。
希望的父親是軍部的大將,月上除了素盞鳴之外的最強者,————煉戰。
擁有這樣的顯赫身世,希望的人生也應該一番豐順。可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希望有一半地上人的血統。
當年,煉戰對月夜見的統治產生不滿,他本身並非貴族,而是低層的平民,所有的地位都是他憑借自己的才干獲得的。
不,煉戰不僅僅是有才,他是一個英豪。
在很早以前,素盞鳴就這麼覺得了。
月之都的人民生活的都不錯,但是階級森嚴,平民和貴族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而權利永遠只被貴族握在手中……那些貴族雖然不能說都是廢物,可也不能說他們之中就沒有廢物。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叫做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嗎?煉戰就是這樣一個天才,他領先了這個時代不止一步。
他要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這個世界再沒有貴族,領導者也必須是有人民推選的,在擁有權利的時候也必須承擔義務。他會給月之都帶來前所未有的繁榮。
他幻想著一個人人都平等的世界。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里,擁有這樣的想法的人的確是一個瘋子也說不定。
……可是,這樣的未來並沒有到來。
沒有等煉戰真正的掀起革命,他就被自己人背叛,被聞訊趕來捉拿他問罪的素盞鳴擊敗。
這個狂想家並沒有被殺死,他被剝奪了一切職務,重新回到了平民的身份,而作為他叛逆行為的懲罰,煉戰要被流放到地上十五年……只有十五年之後,他才可以回到月面。
當素盞鳴再次見到煉戰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多出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那是他的兒子,與地上人混雜的血脈,希望。
當時的素盞鳴還有些奇怪,這個男人為什麼要來找自己。
雖然煉戰那時已經是一個平民身份,但素盞鳴也對他持有一份尊敬。
煉戰是來讓他收自己的兒子為弟子。這個要求對于素盞鳴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並且希望的天資也絕對不凡,夠資格來繼承他的衣缽,所以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但煉戰的第二個要求卻讓他大吃一驚————他要與素盞鳴決斗……生死對決。
當吃驚過後,素盞鳴也不是無法理解,像他這樣的男人,當理想已經無法實現之時,最起碼還選擇以一個武者的身份獲得相襯的死法。
他想要死的榮耀。
素盞鳴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理由拒絕這個狂想家遞來的挑戰書。
所以,在答應收希望為弟子後,二人就一同去了命運斗技場展開了一場賭上生命的戰斗。
至于其結果……既然現在素盞鳴仍然好端端的站在這里,那麼想必也不必多加敘述。
作為大罪人之子,還擁有一半污穢的地上人的血統,各種各樣的輕蔑,詆毀,質疑,就沒斷了往希望身上飛去,可希望卻仍能安然無恙的成長存活至今。
素盞鳴可謂功不可沒。
在月球上,敢動月王兄長的弟子的家伙,實在是太少了。
……就這樣,希望與素盞鳴建立起了奇妙關系,雖然本應為仇敵,卻實為師徒的奇妙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