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厲還很小的時候,在他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母親當作這世上最厲害的人。
這當然不是事實。但他卻將其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實一般來相信。毫無疑問,他是十分的崇拜他的母親的。
而他的母親,八意永琳也的確沒有辜負他的崇拜……太古的賢者,月之頭腦是個偉大之人,這一說法毫無爭議。不過,哪怕是再怎麼偉大的人,無論是建立了何等功勛的賢者或英雄都會有著或多或少的瑕疵————這個道理放在飛厲身上合適,放在八意永琳的身上也一樣合適。
缺少一般性的常識還有月兌線……尤其後者非常的嚴重。
這位能夠輕易的制作出黑洞,肆意玩弄宇宙常量的賢者,在某些時候會做出,說出一些與自己的睿智形成強烈反差的行為和話語來。一切都要歸功于她那凡俗難以度量的大腦,遠()遠超越一般人的思維速度。哪怕已經刻意迎合別人的思維速度,可還是難免出現在一瞬間思考太過超前而導致出現對話斷層現象。
不過飛厲並不認為這有什麼,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自己的母親因為這小小的缺點變得更為可愛了————然而,時至今日,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愚蠢。
「請您務必跟我來一下。」
他探手向永琳那縴細潔白的手腕抓去,強硬的語氣,還有粗暴的態度,讓永琳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不……應該說她還沒有搞清楚對于飛厲來說到底發生了何等慘烈的事情。但在她明白以前,她就已經被飛厲從綺羅的面前拽走了。
「抱歉,稍微失陪一下。」
飛厲敷衍著少女,著急的將永琳從她的帶離了。
稍嫌失禮的舉動沒有引起重視禮法的少女的注意,從源氏那平日里英氣勃勃現在卻一片茫然的臉來看,她還沒有從永琳給予她的沖擊中緩過神來。所以她只是迷茫的看著飛厲和永琳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
…………
「您到底在對綺羅胡說些什麼呀?」
這是將永琳拉到了府邸中無人的僻靜角落後,飛厲對她所說的第一句話。
這是質問。他那低沉的聲音,正是強自壓抑憤怒的證明。
敢于正面承受飛厲的怒氣的人,在這個月上到底有多少呢?在那堪比鳳毛麟角的數量中,永琳必然就在其中。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將臉撇向一旁說道。
「你抓疼我了……」
「……抱歉。」
呼————立刻松開了緊抓這永琳手腕的手,飛厲進行了一次深呼吸。
他的情緒的確是有些激動了,不過這都是羞恥心在作怪,就算是他這樣的英杰也是不可能將這種心情給舍棄的了。
雖然對自己的粗魯舉動感到慚愧,但飛厲要說的話還是不變。
「您剛才到底在對亂說些什麼————您讓我們以後還怎麼相處?」
「媽媽這是為了你的將來考慮……」
「————用不著。」
極為少見的打斷了永琳接下來說的話,飛厲用一種斬釘截鐵的態度說道。
「你怎麼不為我現在考慮考慮?」
這麼說我還做錯咯?————自認正確的永琳沒有說話,不過她那責難的目光就已經是無聲的抗議。
一方想要讓對方意識到自身的錯誤,而另一方卻固執的認為自己沒錯。這種背道而馳的想法讓二人對視了起來。
從高處俯視著的飛厲,還有雖然嬌小(相對來說)卻依然毫不退縮的挺起高傲胸膛的永琳,兩個人的視線交錯著。
……最後,還是飛厲在這場視線交鋒中敗下陣來。
他還是無法徹底狠下心來去對抗自己的母親,既然做不到這一點,那他就只能可恥的放棄原則了。
歷經4秒便已宣告結束的冷戰,由飛厲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是的,您沒有任何錯誤。」
相當違心的說出了這句話,他不禁為心中那一遇到永琳就消失不見的骨氣而苦笑。
「可是,您快千萬別再和別的女性說類似的話了,我不想結婚。」
「不想結婚?…………莫非阿飛你那里」
漸漸明悟的表情上卻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八意永琳似乎想到了一些極其糟糕的事情。
「————不是。」
心中的預感讓飛厲搶先截住了永琳的話,對于自己母親不著邊際的想法,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不過事關男性尊嚴,他只好邊界一番了。
「我只是不想與綺羅結婚罷了。」
「為什麼?!」
如果說飛厲的語氣是無奈的話,那永琳的語氣就是徹底的震驚了。她那迷人的黑色眼眸里寫滿了的不解,似乎在吃驚他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答案在飛厲看來明明就是顯而易見的,不過睿智的月之頭腦的思考回路就是與別人的不一樣……到了這個份上,飛厲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難道說你的女性恐懼癥在木花耶姬死後又復發了嗎?……這不可能呀。你明明……」
看著冥思苦想起原因的母親的模樣,他由衷的嘆了口氣。
「不是那樣的。」
早已不復剛才的激動,現在他的口吻十分平靜。
「我認為與我共誓,一同度過未來的人,必須是我所愛的人,至于綺羅嗎……」
飛厲搖了搖頭。
他怎麼會對那個少女抱有那樣的感情?就是有,那也只是長者對待孩子一樣的情感。
但八意永琳還沒有放棄。她用一種看著敗家子的眼神看著飛厲。
「你說什麼?你瞧綺羅長的多麼漂亮,性格也很跟你合的來,這樣好的女孩子你去哪里找。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先把人娶了再說。不是有那句話說日久了就生情嘛。」
「這不是她人好不好的問題————而且您似乎弄錯了什麼非常至關重要的東西……最後那句話是誰告訴您的?」
他表情嚴肅的詢問著永琳,得到的回答卻是……
「實驗研究表明哦。」
用美麗都不足以形容的微笑綻放在永琳的臉上,注視著這熟悉的笑顏,飛厲卻沒有了詢問「那是什麼實驗研究」的。
「看來你的心意已決,媽媽再怎麼說也不會改變了,對嗎?」
這還用說嗎?————飛厲聳了聳肩。
這回輪到永琳嘆息了。既然飛厲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那麼她也只能罷手了。不過這沒關系。八意永琳相信憑借自己的頭腦,總能為飛厲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並且和她心意的對象。就算綺羅不行了……她還有依姬這個備胎。
「您以後千萬不要在亂為我牽線搭橋了。」
自以為已經說服了母親,正因此而安心的飛厲,根本不知道在永琳心中,二人共同的弟子依姬已經被她當作自己的備用妻子之一了。
「而且,還有件事……您能不能不要老把我小時候的事情說出去?」
「喔……」
听到飛厲的話,永琳的嘴角向上翹了起來。那是一個非常迷人的微笑……但是,每當永琳捉弄依姬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笑容。
「你很在意嗎?」
不論怎麼听都是得意洋洋的口氣,還真是讓人火大。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干脆的說一聲「不是」然後轉身就走。不過,先不提那根本就不是事實這件事,他的母親也沒有給他任何反駁的余地。
不等飛厲開口,永琳那知性優雅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是打定注意不讓飛厲有說話的機會了。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哦。小時候的你確實總喜歡黏著我,跟在我後面。還是說,你又懷念媽媽的懷抱了嗎?沒關系,無論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到媽媽的懷里來哦,這里是永遠為你張開的。」
說著,永琳閉上眼楮張開雙臂,那樣子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撲到她懷里一樣————先不說比她高出不止一個頭的飛厲撲到她懷里這件事,她根本沒考慮過快六千歲的飛厲有沒有克服羞恥心的意志力。
帶著少許激動的心情等待了一會兒,預想中的沖擊還是沒有到來,永琳只好睜開了雙眼。然後,她失望的看到,在她面前的是……空無一人。
飛厲已經離開了。
……嗯,看來武神的意志力也不足以攻克羞恥心啊。
但這一邊,月之賢者還沒搞清楚,她在方向性上就已經搞錯了。
「喂!阿飛!快到媽媽的懷里來!放心,這里很柔軟一點都不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