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想不會」
朧冰藍的雙眼掃視了一周,殺氣騰騰手握利刃的妖怪就如同汪洋大海般一望無際。
要是一般人的話,面對如此多的凶神惡煞,恐怕早已緊張的說不出話了吧。不過這個月都人依然保持著與其說是平淡,倒不如說是傲慢的態度,姑且不論這是否過于無謀,單是這份膽色就已經足夠讓人贊嘆了。
「不過,為了避免誤會還是詢問一下吧。」
收回了視線,他開口道。
「蠻族,你們是因為偶然來到月上的嗎?」
這個問題一月兌口而出。空氣就凍結了。
所有听到這個問題的妖怪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面前的月之住民,因為他們根本不曾想到過會被問及這種問題————答案是如此的顯而易見不是嗎?
如果是踫上神隱之事的話,那麼的確有可能造成個別妖怪來到月上的情況。不過現在呢?睜開眼楮好好看看,這可是有百萬妖怪,要是真的認為如此多的妖怪是因為什麼事情偶然來到月上的話,那麼月之都的軍人的素質還真是讓妖怪們欣喜啊。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月都和平的環境造成的。在沒有外敵,環境資源優厚的條件下,造成月之民這樣天真的性格也似乎十分正常。
只是
看著自稱如月朧的月都大將,那智武流不禁想到。
這個家伙看上去,可不像是那麼天真的家伙啊。
「我們要是出于巧合來到月上的話你們要把我們怎麼樣呢?叫朧的月之人。」
大蛇丸帶著笑容說出了這番話,金色的蛇瞳中閃爍著的光芒無疑絕非善意,面對如此明顯的惡意,如月朧又將如何反應呢?
「若是如此的話,蠻族,請你們盡快離開,這里並不歡迎你們。如果那樣做的話,還能夠相安無事。」
他就像是沒察覺到根本不加掩飾的惡意一樣,用公事公辦的態度說出了冷冰冰的說辭。能遲鈍到這個程度也算了不起了。
「話雖如此,不過我們也是糊里糊涂的來到這里,並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就算要我們回去,我們也沒辦法啊。」
假話,絕對是誰都听的出來的假話。不知打著什麼主意,依然在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語的大蛇丸,與其說是想騙過朧,倒不如說只是在單純的挑釁。
「那麼,我們就只好排除你們了。」
可是,這個看上去很不好招惹的月都大將,再次無視了大蛇丸的挑釁,他好像根本不將其放在眼里一樣。真不知道該說他心胸寬廣還是過于狂傲也許後者更合適一些。
排除,亦指消除,除掉。這個詞所具有的實際意義和潛藏含義,無論哪一個都是非常的不能令人安心。
「為了避免誤會————就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在這里我就同樣的詢問一下吧。」
那智武流插入了二人的對話中,他對于朧剛才所說的那兩個字抱有相當的疑問。
「我不覺得我有回答你的必要。」
然而,倨傲的吐露自己話語的將軍,其語速是非常之快。
要是換做他人可能會因為朧的話很覺得受到了羞辱,出于對于尊嚴的考量而立刻停止問這個問題吧。不過就那智武流而言,他是會追問到對方說出來為止的那種極固執的家伙。
「閣下所說的排除到底是什麼意思?」
聲音平靜,語調之中並無任何受到輕視的怒意,那智武流保持著不卑不亢的舉止仍然在詢問著朧。
「我不覺得我有回答你的必要。」
他再次毫無愧色的說道。
「不過我能夠說明的是,所謂的排除與一般意義上的死亡並無區別。」
所謂的排除是什麼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從字面意義和實際意義上,這就是一句足以使人血液凍結的淒厲宣言。
對于清淨的月上而言,地上的生物只會帶來讓他們種族的一切都遭到腐化的污穢。將造成危害的異物清楚除————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我們可是什麼都沒做哪怕只是靜靜的呆在這里都要遭到排除?」
乍听上去,那智武流的語調仍然毫無變化,不過那險惡的氣息應該不是突然出現的錯覺才對。
「就算你們什麼都不做,你們的存在對于月都來說就是莫大的危害,來自地上的污穢生物。」
「!」
朧的話不由使那智武流發出了某種驚嘆。
不,不光是他。幾乎是大部分听到這句話的大妖怪都產生了類似的反應,看向朧的視線開始露出顯而易見的敵意,畢竟,這絕非是什麼能夠讓妖怪感到愉快的言論。倒不如說只要是妖怪听到朧這帶有污蔑性的話語,想必都會不快的睜大眼楮。
「你這家伙,還真能說啊」
從喉嚨間發出低沉聲音的勇儀,這當然不是她心情高興的表現。此刻,金發的鬼女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拳頭狠狠的印在對方那自大的臉上。
若不久之前的氣氛可說是僵硬,那麼現在就是徹徹底底的劍拔弩張了。這一切都要拜朧方才的那句話所賜。
但就是如此險惡的形式,如月朧始終不為所動。
這倒不是他有自信在如此多的強者面前還能夠全身而退————事實上,他完全沒有那種自信。
那個渾身纏繞著殺意波動的鬼,單論力量就已經凌駕于自己之上了。還有那個剛才和自己對話的女妖怪則更加的深不可測,恐怕能與鐵軍大人相提並論。但這兩個都不是最要命的那個散發著恐怖妖氣,灰發金眼的妖怪給他的感覺,居然與總大將相比也不遑多讓!?這真叫朧難以置信。
但就算敵人再強,在恐怖。對朧而言都沒有任何的差別。他要做的事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那麼,難道對于不請自來大張旗鼓來到自己家門口的惡客,你們不但不生氣,還會理解周全的招待他們是嗎?蠻族的女人?」
呃————來自朧的反問讓勇儀啞口無言。
的確,她們沒有要求尊敬對待的立場————更何況,他們還是來侵略月之都的。
「勇儀,且住了。」
看出了勇儀的窘境,矜羯羅伸出了右手,示意自己要說話這也算是她為自己的朋友找的一個下台階吧。
「接下來就由我來和他交涉吧。」
雖然仍然覺得憤懣,不過勇儀還是默然的點了點頭,認同了矜羯羅的行為。
和如月朧一樣,容姿出眾但是相貌偏中性化的鬼,用相似的冰冷語調開口了。
「將話題回到最開始————你問我等妖怪是否是因為偶然來到月上,那麼我現在告訴你。」
不是————當矜羯羅說出否定的詞的那個時候,大蛇丸失望的搖了搖頭。她倒不是對此感到尷尬,會有這種反應只能歸咎于她性格乖僻。
「那是大蛇丸大人喜歡戲弄人罷了。事實上,我們是來攻打月上的。」
「我已經明白了。」
對于這堪稱沖擊性的發言,朧的面色還是透露著開始的冷淡————不,應該說他的面色打從最開始就沒變過。簡直就像面具一樣。
「那麼,地上的妖怪,我等月之民和爾等有什麼仇怨嗎?」
「完全沒有。侵略你們只是因為我們自己的原因,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系。當然,如果你們月之民願意和我們妖怪一起居住在月上那麼倒又另當別論————不過現在看來」
「這種可能性完全沒有,地上的蠻族。」
為什麼要為了會讓自己喪命的家伙而特地將自己家的一部分讓出去呢?這世上沒有那樣的道理。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這一點。
更何況,從這個叫做朧的月上人的言辭中就不難察覺出,他對地上的生物有著相當的歧視。以偏概全的確不太對,不過樂觀的認為這種情況只是少數也極不合理。坦白的來講,和地上的人類還有妖怪的相比,月都人所建造的文明無疑更為優越、健全,就算說他們是更為優秀的物種也並不為過。會抱有高人一等的優越心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從主觀和客觀上可以讓兩個種族和平相處的因素在一開始就哪一個都沒有,那麼最後的結局早就已經注定了。
「所以,你們就只是單純的為了私欲而行動的侵略者,沒錯吧?」
「我們是為了種族的延續而行動,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這和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們的確就只是單純的侵略者。」
矜羯羅的話冷靜而且理智,和憑著心情行動的鬼給人的印象大不相同,但下面的話,就召示了她始終還是鬼的本質。
「所以接下來我們就要為了殺死你們,得到月上而行動。不想死的話就拿起自己的武器吧,月人。」
雖然冷靜,雖然理智,不過卻是建立在極度的自我上。並未給自己的行動找任何借口,堂堂正正的說出了我是惡人這一宣言,這樣的矜羯羅徹底的貫徹了鬼強者為尊的性格。
無關善惡,只以實質性的力量來評判一切。
不,這不僅僅是鬼的法則。也是自然界的法則,整個宇宙的法則。延伸至最原始的話便是單純的弱肉強食。
不過依然最起碼給著敵人拿起武器反擊的機會,這也算是鬼所特有的慈悲了吧。當面對人類的時候他們就一直是這麼做的。
————然而,面對月之民仍然這麼做。那就不是慈悲,而是自負了但這一事實現在矜羯羅還沒能領悟。
「居然能堂堂正正的說出這種話如果地上都是這樣的生物的話,怪不得會充滿污穢呢。」
第一次,這是自對話開始,朧第一次發出感嘆,雖然其中的意味十分模糊不清就是了。
「那麼,你是要我就弱肉強食發表一番高論才滿意嗎?可是那麼做的話,無論是說的人還是听的人都會非常不好意思不是嗎?」
不知是不是在腦海中想象出了那樣的場景,朧的面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完全沒錯。」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回去吧。月之民的將軍,我們會在一百個呼吸後朝前方發起沖鋒。」
「」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矜羯羅注意到了朧與方才的干脆相比有些遲疑,所以如此問道。
必須要說的也沒什麼了拖延時間的任務也差不多,一百個呼吸的時間,完全用不了那麼久援軍就能趕來。至此,需要朧所說的話已經沒有什麼了。
不過————他自己想說的話,卻還有一句。
「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過在戰爭開始後我會來找你————把你親手殺死,妖怪。」
這是邀請,不過卻是死亡之舞的邀請。充當舞伴的人很有可能會命喪黃泉。
然而當一個值得尊敬的強者對自己發出這種邀請的時候,矜羯羅她就不會拒絕。
並未多言,不曾說出什麼華麗的詞藻,矜羯羅的回答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