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妖怪登上月面的不久前,在月上的某個地方,一場隨意的談話正在進行著。
地點是在月之王的花園中,在場的人數共有五個。就如前面所說的那樣,這是場極其隨意的談話,所以內容的嚴肅性也就不要指望了。
「飛厲,最近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情嗎?不妨和余說來一听。」
潔淨的月之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听到這個問題,飛厲不由得語塞。
「有趣的事情嗎?還真沒有實在是抱歉啊,陛下。」
————是這樣嗎?余就知道。
並沒有因為得到無趣的回答而生氣,女性似乎是為了安撫飛厲一樣,滿是溫柔意味的沖他一笑。
因為女性本身就是極為出色的美人,所以這一笑更是能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也完全不為過。雖然飛厲並不是個特別**的男人,卻也覺得這笑容倍感親切。
要說為什麼的話其實答案相當簡單,根本就一目了然。
女性的相貌和輝夜實在是非常相似如果非要說明的話,那麼等現在看上去只有十二歲的輝夜什麼時候成長到看上去二十歲左右時的樣子,就和這個女人差不多了。
這女人就是月之王————月夜見。
當然,就算再怎麼相似,這女人和輝夜還是有著顯而易見的區別哪怕是平靜的注視亦能讓人心生敬畏,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只能歸咎于是天生的王者之風吧。不過看到這張熟悉的臉龐,總是能夠讓飛厲聯想起那位已經被他當作家人的少女。
「啊啊,抱歉啊」
對月夜見的笑容,飛厲也還以了一個輕柔的微笑,相視而笑的二人看上去真是非比尋常的和諧。
————但就是如此和諧的光景,在場內的某人卻覺得滿不是滋味。
綿月依姬看著相視而笑的二人,總覺得這兩人有哪里不對勁,準確的說是有哪里讓她接受不了。
不過哪怕是老實耿直的依姬也知道絕不能把這種感情表現在臉上,所以她刻意做出了一副與平時一樣淡然的表情,值得慶幸的是她的努力還算沒有白費,就是一旁的豐姬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但哪怕僅僅只是擁有這種想法,也是莫大的不敬這件事依姬是知道的。
飛厲作為她和姐姐的授業恩師的兒子,本來在立場上就是不能輕慢的人,而且雖無老師之名,卻有其實,他本人事實上亦可算是依姬和豐姬關于武藝上的老師。
至于月夜見,她的地位在月上如何就不必特地多加贅述了,身為臣子,依姬理應對其抱有最大的敬意。更何況,除了月之王這一身份,對于綿月姐妹來說,月夜見更是親族長輩。
綿月一族亦是王族血統,雖然是旁支,但依然在血緣上和月夜見有所聯系————縱然這聯系已然快要到了相差十萬八千里的程度,但不論如何,月夜見卻是二人的長輩無疑。
話雖如此但月夜見從來沒像對飛厲一樣對二人露出過如此溫柔的笑容過。不,應該說依姬從來沒見過月夜見對誰露出過如此溫柔的笑容————那其中甚至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八意永琳。
雖然知道飛厲那高潔的人格十分受到月夜見的信賴,不過縱然如此依姬還是覺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欺騙至于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就是個連她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未解之謎了。
————但依姬也僅僅只是覺得不是滋味而已,將這種郁悶藏在心底的她,比起在場的另一個人就要遠遠不及了。
「阿飛啊」
「嗯,怎麼了嗎?母親大人。」
飛厲和月夜見的視線剛剛對上沒一秒,來自母親大人的呼喚聲,就讓他不得不將目光轉到了永琳的身上。
睿智的月之頭腦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的愛子,似乎是想要跟飛厲說些什麼重要的事情。而看到母親這鄭重其事的樣子,飛厲也頓時提起了精神。
「我跟你說啊」
「嗯,什麼事?」
「雖然月讀命看上去非常的年輕不過實際上她可是個老太婆了哦。」
月讀命指的是誰實在是一目了然,在月上會這麼叫月夜見的人,也唯有永琳一個了。
永琳月兌口而出的話語非常率直,卻又只能用大不敬來形容。偏偏她的語氣是如此輕柔,甚至還帶著點少女的俏皮與她口中的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簡直教人不知所措。
「「「「」」」」
此言一出,場面立刻就寂靜下來。
無論是一直面帶微笑的豐姬,總是一臉嚴肅的依姬,還有似乎世界終焉也能從容不迫的飛厲,在此刻都不約而同的一個神情————那是對永琳的驚人發言感到啞然才會有的神情。
誠然,這種發言無疑是一種冒犯,而作為臣子而言更是不可饒恕的忤逆,就算被判死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不要忘了八意永琳不光是月夜見的臣子,還是她唯一的朋友,月之都的建造者之一,王者的憤怒的確十分可怕,不過太古的賢者卻從來不會在乎。
「雖然阿飛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不過為了怕你被欺騙我又特別提醒你一遍,怎麼樣?媽媽對你好吧。」
永琳揚起了嘴角,露出了自得的笑容。看來她是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值得嘉許的事情。
然而,這一次飛厲卻沒能領悟。總是和母親步調一致,呼吸相合的他這次沒有能夠理解母親話語中的含義,雖然不值得過于驚訝,但也算得上是比較少見的情況了。
既然不明白的話,那就問個明白吧。覺得母親的話語中有許多含糊不清的地方的飛厲,已經打定注意詢問永琳了。首先要問的問題是————
「等等,汝說的這是什麼話為何余會騙飛厲?」
其實飛厲完全沒有開口的必要,因為作為被「污蔑」對象的本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什麼都不說的,質問自己好友的月夜見很好的證明了這個道理的正確性。
值得注意的是,月夜見並未抓住「老太婆」這個詞不放。因為卻如永琳所說,即便外表如何年輕,月之王的年齡哪怕是以月都人的壽命來看也絕對已經和年輕扯不上任何的關系,用老太婆來形容的話雖然十分的不客氣,但是嚴格來說算得上是客觀的說法。
只是,雖然客觀,卻不代表月夜見就不會生氣————嘴角向上揚起了些微的弧度,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可是和剛才對飛厲所綻放的溫柔笑顏相差甚遠,這是個讓人聯想起寒冰的笑容。
只要是女人就不會喜歡被人說老,尤其是月夜見這種絕世美人,更何況還是被八意永琳說開什麼玩笑,這家伙和她根本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哪里有指責自己是老太婆的立場。
「汝之愛子,余也十分喜愛。居然說余會欺騙他最好給余一個緣由,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會怎樣,月讀命?」
還未等月之王說完,永琳就不甚客氣的打斷了,那悠然的口吻,很顯然是打心底里不認為月之王能夠給出什麼能夠真正讓她難受的懲罰,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搶白吧。
不過這一回,月夜見卻沒再生氣。
「汝是余僅存于世的好友,又乃月之都不可或缺的棟梁,余的確沒辦法拿汝怎樣」
似乎是在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悲傷,月之王輕嘆了一聲。
————說謊。
看著月之王那滲透出得意之情的眼楮,飛厲還有綿月姐妹都同時在心里冒出了這個詞。
那是只有穩操勝券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所以,余也就只能對飛厲說一些他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關于他敬愛的母親的事情咯。」
言罷,月夜見又是嘆了口氣。當然,根本不會有人把她那不需費力也能听出的得意之情當作是悲嘆。
唔————剛才還一直淡然處之的永琳這回終于再也沒辦法維持自己的優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