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你的美貌入迷了而已……所以才會靠的那麼近。在這一點上我的確沒有任何辯解的余地,請饒恕我的失禮吧。」
平和的微笑,男人的態度可謂無比灑月兌。
他那俊美的臉龐毫無動搖,有的只是無盡的平靜。把自己那間不容發的話語當作理所當然,他那種自說的正當性到底是從何而來?
美鈴一點也不明白。
不過,她還是听清了飛厲所說的每一個字。然而,現在美鈴卻又了解到一種新的情況……原來有的時候听力太好並不是好事。
超乎想象的話語在無防備之間就已經一個不落的鑽入了她的腦海中。給予了她相當大的沖擊。
「美、美貌————!?」
迄今為止,她還未曾被人如此稱贊過。
她當然是個秀麗的美人胚子,並非鮮血般深][].[].[]沉而是透出明朗的紅發,還有散發出別樣神采的雙眼……如果這還不能稱之為沒人的話,那麼未免也太過苛責了。
可是……她所在的環境中,美麗的存在卻是隨處可見的。在稀少性方面,美鈴沒有任何優勢————換言之、她從開未曾被人稱贊過美麗。
正因如此,向來樂觀開朗的門番小姐在這一刻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真難想象這位把「大咧咧」體現到極致的女性會有這種表現,簡直就如同被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得僵住了一樣。
這也不能責怪她。拋開其他不談,從字面意思來看、飛厲的話的確等同于告白。對于紅美鈴來講,這無疑是過于刺激了。
「您是說我長得很漂亮嗎?」
帶著略顯僵硬的表情,美鈴還是指著自己發問了。在她的內心深處,肯定還是希望能夠听到肯定的回答吧。
「不————並不是那樣。」
誰料,飛厲卻面不改色的說出了否定的話來。
美鈴的表情徹底僵住了……不,不光是表情,連身體也一樣。
毫不猶豫得說出這種無情的話,多少也考慮下女性的感受啊。
然而,看來從武神的身上是沒有辦法找到這種考量了。
「我不是在指你的外表……」
飛厲平靜的目光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激烈的感慨,感受到了這種激昂,本來因他不留情面的話語而露出難堪神情的美鈴也愣住了。
是的,所謂的美麗並不是指外表……能讓他看到入迷的女性,除了他的母親和亡妻外,找遍世界也沒有第三個。
他所指的美麗……是某種更為內在的東西。
「你並沒有才能,美鈴。僅僅是用看的我就知道這一點,你不過是個平庸之輩。」
還是用那種平靜的神情,飛厲決然的吐出了輕蔑的話語。
————本來是應該讓人感覺到輕蔑的言語。
可是,這如同利刃般尖銳的語句,沒能讓美鈴的內心產生任何的動搖。
她雖然十分吃驚飛厲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不過也僅此而已。
說到底,她知道自己是多麼平凡的存在,飛厲說的不過是事實而已。紅美鈴不會去否定自己的無能。
「但是,正因為你的平庸,所以在我看來才分外美麗。那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擁有的外貌。」
飛厲的目光終于從美鈴那蔚藍的雙眼移開,掃過了她的胸月復、雙臂還有大腿。
不帶任何歧義的視線,只有純粹的贊美。
這點眼力飛厲還是有的。
貧乏的才能————但還是斷然的拒絕絕望、在失敗中掙扎,一點一點的積累著經驗,通過無數的磨練達到了現在的境界。
所以,才會擁有現在的這幅……連人格也在磨練中變得無比強大。
「那麼……飛厲先生你是在夸贊我咯?」
「是的。盡管接下這份夸贊吧美鈴,你受之無愧。」
嘿嘿笑著,似乎對受到夸贊感到不好意思的門番小姐,飛厲對其道出了溫言的安慰。
只要是精神正常的人就不會討厭他人的夸贊,尤其這還是從一個比自己更高位的存在中所說出的,沒有比這更能讓人信服的了。
「啊哈哈……過譽啦。飛厲先生,跟你一比,我還差的很遠呢。」
雖然嘴上說著謙虛之言。可她卻不覺得挺起了胸膛,難掩其高興之色。
將心情直白的呈現在臉上,紅美鈴當然是個直率的家伙。而飛厲從來也不討厭這種人。
「不、不要和我比。我是天生就有力量的人,對于你來說歷經痛苦才得到的力量,對我而言不過是與生具來之物。」
「哎,是這樣嗎?」
那還真是厲害呢————听到飛厲的話,美鈴一邊點頭一邊如此感慨道。
「…………」
對于美鈴的反應,飛厲默然不語,可是他的雙眼卻像是被什麼太過耀眼的東西照射到一樣眯了起來。
————那太過淡然的反應,實在是讓他非常驚訝。
美鈴很強。
可是這種強大也只是相對而言。在飛厲看來,她那能夠將建築物一掌崩碎的手臂也只能稱得上是擁有一點點的力量,實在渺小的緊。
但這份「渺小」的力量卻是在痛苦中緩慢積累而來,無比扎實的力量。
那是怎樣的感覺呢?
飛厲完全不知曉。
他與凡俗的基準在誕生之初就不同,在他的身上寄宿著神的潛能。
他的修行很嚴苛,可是並不痛苦。因為得到的回報是和付出成正比的,甚至還要超過。所謂的瓶頸,極限,打在一開始就沒遇到過。隨著修煉和時光的流逝,他的力量幾乎無止盡的膨脹。
這是才能的不同。
他無法理解,那種竭盡全力也無法打破壁壘,讓自己更進一步的苦惱。那種屬于凡人的悲哀,是不會存在于八意飛厲的身上的。因為他是希世的天才,賢者之子;他比誰都要強大,比誰都要完美,似乎在出生前就注定了一樣。
不過,就算無法理解,飛厲也是知曉的,走在名為「武」的道路上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艱辛、傷痛、死亡……簡直就是荊棘之路。而與道路太過順暢的飛厲不同,沒有屈服于任何障礙,堅持不懈的紅美鈴,卻沒有對其抱有任何的嫉妒之心。
才能的差距,沒有讓她嫉恨,也不因自己的弱小而自卑,這份精神簡直讓飛厲為之側目。
高潔才是武者的根性————這句話在紅美鈴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但是,越是耀眼的光芒,就會越有無法照徹的陰影,每個人都有著黑暗面……飛厲對此深信不疑。
就算是面前的這位小姐也絕對無法例外,只是,飛厲至今還無法看透屬于她的黑暗面就是了。
「……美鈴,你一定吃了相當的苦才達到現在的境界吧。」
「嗯嗯,真的很累呢。不過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了。」
少見的沉重之色籠罩了門番小姐的臉龐,不用說她肯定是跨越了無數的血雨腥風才擁有了現在的力量。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飛厲蓄勢待發的問題終于拋了出來。
這是他直到剛才才意識到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不好意思,飛厲先生你說什麼?」
相比他那鄭重的神色,美鈴則是滿臉茫然。
「你付出了數不清的努力,度過了無數的苦難,終于有了現在的力量————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吃了這麼多的苦,也要得到力量。這是為了什麼?」
「啊————」
如同被鐵拳擊中了氣管一樣,美鈴徒勞的張開雙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並非是什麼好笑的光景。
說不出話來,因為美鈴完全沒想過。
是因為想要守護某人而變強嗎?
並不是這樣。
與姐姐分來,與老師告別,獨自一人開始修行的美鈴沒有任何需要守護的事物。可她的努力從那時就已經開始。
那麼,是為了獲得無與倫比的權威?
不是為了那種單純的目的。
和大小姐不同,美鈴沒有那麼強的控制欲。她的力量也不是用在統治之道上。
現在回想一下,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理由,就已經無比熱誠的投身于武道之中。
可是……不應該這樣的。必定應該有某種理由,支持武者不斷前進的理由,最為核心的理想之念,武之源流。如果缺乏這種理念的話,就無法達至真正的武之極峰。
「……哈」
看到迄今為止第一次露出真正苦惱之色的美鈴,飛厲笑了。
真是難以形容的微笑啊,要說憐憫、溫柔、關愛似乎都包含其中。可既然如此,又為何讓人有一種無法言喻的不快感。
「你知道嗎?美鈴,我只想要「能讓我取勝的力量」,對我來說,不斷的變強就是為了不斷地取勝。」
即使不用費力,也能听的出來的自傲語氣。
飛厲所吐出的話語讓美鈴大為驚訝。
不是為了保護什麼,而只是為了勝利而變強————這是純粹的武者之言。充滿了激昂的斗爭心和的色彩。
正是這種斗爭心引發了無數的爭斗。
可是,卻與美鈴的印象不符。
那個總是平靜溫和,好似仙人一般的飛厲先生……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和我很像,美鈴。」
「我和飛厲先生你……很像?」
「是的。」
飛厲的口吻雖然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迫力。他無視了本人的質疑,就這麼斷言道。
「在精神性,在意志的某些層面上,你和我很像,美鈴。真的。」
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呢?
自發性的追尋著力量,受盡煎熬也不肯放棄,想要得到力量。促使著她忍受痛苦堅持下去的源動力,必然就在她的內心深處。
那種對于強大的渴望……讓她在人格的密度上都有了飛躍性的成長。
我錯看了————飛厲在心中暗暗低語。
在紅美鈴那溫和且柔軟的外表下,隱藏著多麼凶惡的意志。
貪婪的渴求著力量……不惜煎熬自身也要的得到力量。
迄今還尚未開發出的本性,現在還靜靜的在紅美鈴的內部沉眠著。
不過,飛厲可以肯定。當這份意志覺醒之時,她一定會突破現在的界限吧。
「好好培育你的本性吧,美鈴。」
如此說著的飛厲微笑了起來,可是這個微笑明顯有別于平時的明朗————非要形容的話,倒像是露出和藹笑容的凶獸一般,完全不能讓人安心。
這樣,當你意識到自己的憤怒的時候,你就會變得比誰都強大————這本應說出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因為緊隨而來的破空之聲已經夾著烈風撲面而來。
在常人看來不過是一閃而逝的銀光……可飛厲的雙眼絕沒有看錯的可能性。
如果說銀光多少還能被察覺到的話,他的動作卻是真真正正的悄然無息。
如同變魔術一般,他的右手多出了三把匕首。
「……我說,突然下這種狠手是不是有點過分啊。夜小姐。」
面對著露出瀟灑苦笑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紅魔館大門前方的銀發少女以冷酷的話語做出了回應。
「對于你這種回來蠱惑別人家門番的家伙,我覺得這種舉措還算是很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