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一徑的死寂無聲,終究是瑤光凝著眉,啞聲說到,「瑤華師妹,你剛剛看到的景象是掌門元丹被毀、形神俱滅。」
「我不信!」李瑤華反手將瑤光逼退,跟著就一直站著,維持著法力,直到墨淵劍飛射出洞,再過一陣看到自己帶著墨淵劍進了洞……
李瑤華身體一軟跪倒在地。她總認為至少有他不會先離開她,在她失去所有親人的時候,她還認為她至少還有他,是老天怪她太貪心,不該貪念一個仙人的愛和眷顧,不該奢求一個放眼蒼生的仙人比對其余眾生能多看她一眼,所以老天給了她最沉重最毀滅性的一擊,她沒有他了,連他都沒有了,今日起她李瑤華真的一無所有了!
虛懷,你為何不帶我一起走?
她眼前一黑,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瑤華師妹。」
「瑤華師姐!」
月影綽綽,空山寂靜,山嵐漂浮,林風徐來。
這里是哪里?她立在高處,往下望去隱約看到一個縹緲如月的身影越來越近,那緩步徐行的姿態是那麼熟悉。
「師尊!」她對著那白影叫出了聲,並飛落了下去,正擋在那人去路上。
風吹起他發冠的系帶,輕輕飄揚又復歸平靜。
平如鏡湖的面容閃過一絲波痕,許久才啟口輕吐出二字,「瑤華。」平平淡淡,沒有一絲情緒,像是不相識的陌路人的招呼。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見瑤華一面?」她飽含哀怨地說到。
「我只是路過!」他面上無絲毫異色,說出的話似乎真理一般。
「師尊,你當真如此絕情?」她怒斥。
「……」他眉頭微攢,緘默不語。
「師尊,我好想你!你知道我多想你嗎?」。她嗚咽著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了他。「我一直在等你。」
「瑤華——」
她將頭埋在他懷里,像孩子撒嬌那般,出聲卻含怨帶怒,「你已將我逐出師門,我不用叫你師尊了!我們不再是師徒,我也不必顧忌了!」
「瑤華,別說!」他急斥道。
「我愛你,虛懷。」可她還是說出來了,在這空山顯得十分響亮「你不讓說我偏要說!我愛你,愛你這個絕情冷血的仙人!當日在玉華山大殿上,你逐我離山,我什麼也沒說,現在……我可以說了。」
「瑤華……」他的語氣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似乎在壓抑,「我……」
她不想听他多言般又說道,「是因為我愛你,所以你將我逐出玉華山。你真狠心!誰能有你這樣的狠心?我們近百年的情分,你說斷就斷了,斷得干淨利落。」
「瑤華,你——」
「你抱抱我好不好,虛懷。你就當我還是你抱回來的小女圭女圭。」
「瑤華,你不是女圭女圭了。」
「抱抱我,求你!」
她哭求的嗓音讓他終于軟了心腸。
他回抱了他,不輕不重的力道,仿佛極為呵護。
她交在他背後的手開始不安分……
她在做什麼?師尊,快走!師尊,危險!師尊!
「瑤華,你……」突然他語氣叵變,一掌將她打開,震驚地看著她。「你不是瑤華!你是誰?」
「哈哈哈哈……」她放肆地大笑起來,嘲弄又得意,「原來你是愛她的!原來虛懷真人愛他的徒弟!哈哈哈……如果你不愛她,你怎麼會被我迷惑?如果你不愛她,你怎麼會疏于防範讓我有下手的機會?你親手將她逐出師門,趕出玉華山,卻原來你愛她,難道是因為你怕了?」
「不是!」他手一揮,一道金光將她逼退至更遠。
她臉上有些疼,應該是破了相,可她毫不在意,更加放肆地諷笑道,「誰會想到,只愛蒼生的你竟然會對你最不該愛的人動了情,哈哈……簡直笑話!」
「你到底是誰?」素來平靜溫和的臉顯出難得一見的厲色。
「我是誰你不知道嗎?你又是誰?虛懷真人,還是該叫你持淨真仙?」
她看著他面上浮出黑氣,額間忽然顯出一個金色的印記,但一瞬便被染成了漆黑,倏爾消失不見。
是什麼?那黑氣給她不祥又隱隱熟悉的感覺,那個印記的變化和消失則更讓她心驚膽戰。那是十分不好的東西,即便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她還是有十分清晰的感覺。
「你做了什麼?」他斥問。
「我殺不了你,我也不會殺你。我在你體內種下了魔根,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她看到他眉間的褶皺,她似乎更加得意了,諷笑著繼續說到,「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這仙界真仙一日日墮落成魔,萬劫不復!我會一直看著你,看著你變成魔毀滅這個你一心守護的人界,看著你被仙界你的同伴追殺,我也看著你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你不要我禍害你的蒼生,那就由你去,你想要對我做的事我全部還給你去承受!」
她看著他很快放棄了施法自救,但她同時看到他眼中有一種堅韌的光,那光是美麗而堅毅的勇氣,那種光讓她敬慕又恐懼。
「你——去——死——吧!」她慢慢一個字一個字吐出。
「師尊,不要!」
夢里從自己口中所說的話太過恐怖,驚得她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眼前的景象從模糊變得清晰……
「師叔,你醒了?」
「師叔你做噩夢了?」
是噩夢,是她不敢想的噩夢。只是為什麼會夢見這樣的事?好像她親手害了她的師尊,親口在詛咒他。眼前不是月夜,不是山林,而是一間房里,沒有師尊……
兩行清淚滑落——
「師叔,你哭了?你傷心嗎?」。
因為兩道關懷的視線的注視,她終于抽離了對夢境的惶恐不安,才將旁邊穿著紅綠衣裳的兩個童子放到眼中。
再她面前的是兩個年紀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形容頗有相似,但一個人抿著嘴似常笑,滿臉孩子氣,另一個面露些許擔憂,有著不符合年紀的含蓄和沉穩。
「你們是……」
她听到他們叫她師叔,但她沒見過她們。她這一輩是不少人已收徒,但她都見過,都有印象,這兩個素未謀面,也不知道是哪個師兄弟在她離開玉華山這段時間收入門下的。
「我叫千樹。」
「我叫千花。」
千樹是那個還帶孩子氣的,是男童,千花則是女童。
「你們師傅是誰?」她問。
「是瑤光師傅。」千樹叫嚷道。
千花抿著嘴沒開口,眉頭小皺了一下,像是嫌棄自家師傅。
瑤光?她有些許驚訝,如果是瑤光的徒弟她不認識倒也是自然了。瑤光常年在外雲游,作為她們這一輩的大師兄,他多年未盡過門派長兄的職責。一個常年不歸的人如今卻恰逢其時地帶著徒弟回來了,讓她怎能不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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