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去當別人的保鏢?」厲小刀凝目望著林笑,突然笑了,「你是比我厲害,可我厲小刀無拘無束慣了,當保鏢這種事我做不到!」
林笑掃視了一下房間的擺設,一張木桌,兩條長椅,旁邊一排書架堆滿了舊書,還有厲小刀坐著的木床,上面一條軍綠棉絮,被子四平八穩,疊放整齊。
「你以前是當兵的?」他記得他父親每天早上被子也是如此疊放,不僅他如此還逼迫自己也這麼做。
厲小刀昂起消瘦的臉頰,瞳孔微縮,「不關你的事!」
林笑輕笑了一聲,拿起那本放在床頭的書,「你覺得心靈有解月兌嗎?」。
厲小刀盯著那本書,遲疑道,「你也看過這本書?」他自從軍隊出來後,就一直各地游蕩,偶然被四狼幫的人搶劫,他就索性鳩佔鵲巢,在這里安了家,而這本書就是記錄一個退伍軍人的心路歷程,帶有一定的靈性神秘思維,毛姆的刀鋒。
「刀鋒我看過,寫的很有道理,不過我覺得並不適合你!」林笑說道。
「不適合我?」厲小刀眉頭緊皺,丑臉更丑,森然道,「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是生死嗎?」。
「不是自己經歷過死亡就是死亡,死亡是每天都可以感受到的,你清晨起來,窗外的花兒凋謝,樹葉飄落,這都是死亡,如果你足夠敏感的話。」林笑緩緩地說著,有一種傳道者的渾厚嗓音,穿越空氣。
厲小刀怔怔地听著,望了眼窗外,後庭有一棵樹,樹葉正在飄落。
「生命有答案嗎?它就是死亡嗎?死亡是其中的某一種答案嗎?當你追求某個東西的時候你就會入迷,你以為你看到了本質,其實你只是被自己以為的本質迷惑了,你想要解月兌,你才會猛烈的鑽進去,可這些都是你臆想出來的。」林笑繼續說著。
厲小刀也在听,他陷入了怪圈,他也試圖揭開這一切,猛地心頭一震,宛如林笑剛才那踢來的腳一樣痛,他以前執迷了。
「有時候刻意的追尋卻沒有答案的,或許有一天你終究會遇到你想要的答案,它正在某個地方等著你!」林笑說著微微閉上了眼楮,這是他曾經的感悟,他努力的做好自己,發現似乎與這個世界仍舊格格不入。現在他終于恍然過來,何必去在意,為何要去追尋?「四狼幫太小了,並不適合你,你有一天終會離去,而且會很難過,你發現你耗盡了心力,卻絲毫沒有答案。生命本來就很短暫,你如果真要把時間浪費此間,我無話可說!」
靜謐,房間中悄無聲息,厲小刀似乎可以感覺到樹葉落下的聲音,他抬頭望著林笑,又低頭沉思。
「我是耽擱太久了!」厲小刀無意識地說了聲,這些年他兜兜轉轉,從一個軍人變成了混混,為了尋找什麼?此時猛然覺悟,不禁熱淚盈眶,哈哈大笑,「去他媽的!都滾蛋吧,活著不是煉獄,我不需要解月兌!」
「境由心生,化解由己。」林笑淡淡一笑,又坐回了椅子上。
厲小刀琢磨這這句話,腦海中轟然大作,如同天雷激蕩,渾身顫栗,他終于解月兌了,心靈和身體雙重放松,他愜意地笑了。
林笑點了點頭,他看重的並不是一個人的能力,而是一個人的心境,而厲小刀雖然武功稍顯弱勢,可是心態很好,這就足夠了。
外面的冷凝霜已經讓周勇招供,同時也做了兩手準備,那就是把周勇說的話錄音,畢竟翻供這種事經常發生,在外面等了許久,終于看到林笑和厲小刀走了出來。
「你們在里面干什麼呢?」
林笑微微一笑,「事情辦好了嗎?」。
冷凝霜看到厲小刀跟在林笑身後,變現的極為謙恭,眼神中閃爍著虔誠,一直盯著林笑,心中更加古怪,不過林笑沒有說,她也就不問了,說了聲「收隊。」一眾人就離開了迪廳。
由于冷凝霜還要帶周勇回警局,林笑就一個人返回了紫春閣。
此時秦思雨已經睡著,孟瑤也已經上學去了,他找了點食物,草草吃過,從明天開始厲小刀的人就會暗中保護秦思雨等人,三中那邊自從孟瑤出事之後,學校為了加強保護,也已經把附近的派出所遷進學校,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至于劉作男很謹慎,白天又和秦思雨在一起,也不會有出事。
一夜修行自不必說,翌日清晨,林笑早早起來,直奔汽車站。
買好了票,林笑就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迷瞪了一會兒,就听到了汽車的轟鳴聲,這時候他忽然清醒過來,全無困意,望著窗外遠去的城市,心中感慨萬千。
道路寬闊,兩旁是綠油油的麥田,看上去極為惹眼,那熟悉的的綠色映入眼簾,林笑胸懷舒暢,他曾經覺得自己力氣很大,如果真在家務農,肯定是個好農民,可是時代在變,農民也不用自己動手了。
車子依舊在行駛,家鄉越來越近,林笑只覺得手腳發顫,近鄉情怯吧,多久沒有回去了。路上汽車走走停停,由于是長途汽車,車上人來人往,那往昔自己上學時候的感覺又回來了,他也是搭乘這路汽車過完了高中三年。
就在林笑思考往事的時候,忽然車子一個急轉彎,就朝著旁邊的小路沖了進去,車上的人全部一愣,接著就喊了起來。
「怎麼回事?司機你是不是記錯路了?」
「司機怎麼會記錯路呢?大概是前面正在修路吧!」
「狗屁,這路都幾十年了,現在想起來修了,我昨晚進城的時候都沒見修路!」
「別吵吵,都他媽給我閉嘴!」突然從司機副駕駛那里走出來一個人,手中揮舞著一把西瓜刀,「都把錢給我拿出來!」
眾人看見那雪亮的刀刃,馬上就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再說一句話,有個婦女抱著的孩子都哭了起來,氣氛瞬間更顯凝結,林笑站起身來,望了一眼那人,是一個染著黃毛的粗野小子,看樣子年歲還不大。
「喂,坐下去,是不是找死!」黃毛馬上用刀尖指向了林笑,口中大聲罵道。
林笑也已經發司機正被人用刀抵住了後背,他皺了皺眉,馬上就坐了回去,同時朝著其他地方看去,看看是否搶劫犯還有其他的同伙,他用通天眼看了一圈,果然看到後面的一排座位上,有個年輕人的衣服下面也放著一把西瓜刀。
這時候那個黃毛已經開始在第一排開始收錢了,「快點,把你的戒指也給我!」黃毛說著就從前排婦女手上搶過來一枚戒指。
「要怎麼做?」林笑並不是遲疑幫不幫人,而是心中正在思量,如何幫人,如果後面的人也挾持一個人質的話,那就前後兩個人質了,他雖然有通天眼也是無用,畢竟他不能真的把人看暈。
此刻他忽然納悶起來,為什麼通天眼沒有攻擊力,姜華那是被自己反噬,可是他的通天眼只能防御和治病,即便是可以救人,他也不想別人受無妄之痛。眼楮一轉,他就有了主意。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黃毛馬上就發現了站起來的林笑,把懷中收來的錢包猛地往褲兜里面塞去,揚起西瓜刀就沖了過來。
「別別,大哥,我想去廁所,我這人膽小,遇上事就想撒尿!」林笑故作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
黃毛馬上就怪笑一聲,「嘿嘿,你個臭小子還以為你想當英雄呢!」頓了下又道,「憋著!」
林笑愁眉苦臉地笑了笑,「不行啊,大哥,憋不住了!」說著雙腿扭了扭,顯得很是急切,似乎馬上就要尿褲子了。
幾個乘客看著林笑,噗嗤一聲有人笑了出來,黃毛惡狠狠地一瞪眼,「不許笑!」愣了下,下意識地朝車後面的人看去。
林笑觀察著黃毛的神色,已經知道後面那個人才是老大!
後面那個青年頓了下就站了出來,大聲說道,「讓司機停車!這個人我看著!」說著揚起西瓜刀朝著林笑走去。
車子馬上就急剎車,所有人跟著身體搖晃。
林笑看準這個空檔倏然出手,猛地伸手出去,一把拉過前面黃毛的手腕,後面一腳踢中後面青年的胸口,急速的一個轉身,就把那個老大踩在了腳下,同時那個黃毛也被拉近到了他的懷中,他手中奪過西瓜刀,朝著那個老大說道,「讓你們那個人下車!」
「你……」那個青年惱火地用雙手掰扯著林笑的腳踝,可是怎麼也掰不動,厲聲喝道,「你下車去!」
前面那個人詫異的看著後面的景象,他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大就被人踏在地上,他戰戰兢兢地走下車。
被林笑抱在懷中的黃發青年,立刻臉色煞白,頓時哭喊起來,「大哥,我錯了,我還不滿十八歲呢!」
林笑無奈地笑了一聲,伸手就把西瓜刀扔出了窗戶,一把扯過地上青年的腳踝,拉著兩個人就朝著車下走去,望了一眼正看著自己的司機,「報警吧!」
車上面頓時爆發出一陣掌聲,可是誰也不敢下去,所有人都趴在窗戶看著,司機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馬上就撥通了報警電話。
外面林笑讓三個人坐在地上,他看到其中兩個人嗚嗚大哭,而那個老大一臉怨毒地瞪著自己,他也顯得有些無奈,看樣子這些人是新手,要是剛才那個人用司機威脅自己,他還真有些難做。
等了許久,警車才趕過來,警察對林笑說了兩句客氣話,做了一番詢問,又把黃毛搶來的東西歸還失主,這才離去,林笑也才上車。
等他上車時候,三三兩兩地傳來幾聲,「謝謝!」
有個小男孩掛著黃鼻涕走到了林笑的身邊,「謝謝叔叔!」伸手拿出一個又大又圓的隻果。
林笑微微一笑,接過隻果,就返回了自己的座位,把隻果捏在手中,心中頗覺溫熱。
車子又一次出發,不過比起剛才,這時候車上的氣氛僵硬了不少,很多人也不閑聊,都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旁邊的人,畢竟剛才的事情都還心有余悸。
就在林笑剛要吃隻果的時候,忽然听到有人說道,「隻果給我吃好不好?」
林笑抬頭一看,忽然怔住了,這個人帶著鴨舌帽,又低著頭,樣子也看不清楚,不過很少拒絕別人的他,自然只能呆呆地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