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的,似在唱一首淒美的歌。
是夢嗎?天堂嗎?韓星听到了風鈴的聲音,「叮當、叮當……」
她睜開雙眼,紅色的楓葉如手掌般掛在枝頭,緊緊的挨著,依偎簇擁的樣子令她嫉妒,因為她總是獨自前行。
然而真正讓她心顫動的是上面的金屬片,在風的左右下相互撞擊,發出優美和諧的韻律,在她听來就像一曲《離殤》。
韓星伸出手掌想要觸模,但它們高高的掛在枝頭,她夠不到。
她只能作罷,垂手,卻模到一塊柔軟的布子。側眸,夜就躺在自己身邊。
她終于有一種活著的感覺了。
想起剛剛經歷的那場陣仗,她以為她活不成了,可是她沒有死,她在心中發笑,原來自己的命是這麼的大。不過真好,夜也活著。
韓星撐起全身酸疼的身*體,依著粗大的紅楓主干而坐。她撩起遮住夜臉的風帽,臉部潰爛的已不成樣子。
他一定很難受,她猜想。
「夜。」她推了推他的肩,夜只是換了個姿勢,又睡了過去。
「承受吸血蝙蝠血咒的痛,逃避吸血蝙蝠妖的追殺,為救素言而謀藍靈珠,你一定心力交瘁了吧。」韓星心疼的看著他,等他自然的睡醒過來。
風靜靜地吹,風鈴輕輕的動,天上的雲默默的變幻著各種形狀。
她寂寞的依著樹干,想起了她的魔笛,她想哭卻沒有眼淚。
「星——」不知何時夜已醒來,他慚愧的注視著她︰「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她回過神來問道。
「我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而你為救我,不惜消耗法力,為我壓制體內的詛咒。」夜感激的說道。
「這是我欠素言的。」她一句話將所有的功勞都推的一干二淨,她不需要他靈對她感恩,更何況夜是素言的。
「還有你為我失去了你的魔笛。」夜從探心處得知魔笛是文繡留給她唯一的遺物,失去它比要了她的命更殘酷︰「它是你最重要的東西。」
「任何東西都沒有命重要,你能夠活下來,什麼都不重要。」她安慰道。
「對不起。」夜看著她故作無所謂的樣子,可她的眼里分明寫滿了痛苦和不舍,他明白她的心並不如她表面那麼堅強。
「和命比起來任何東西都是身外之物。」韓星忍痛繼續安慰夜道︰「魔笛雖說救了你,而你救了我,這也相當于它救了我啊。幻陣之後我不爭氣的昏了過去,你又身受重傷。可你並沒有把我留給那些吸血妖物,而是把我帶到這里,並設下結界保護我,你一定費了不少力氣吧。謝謝你夜,救了我一命。」
「這是我應該做的。」夜慚愧的低頭說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使用幻陣了,也不用落得耗盡法力而昏迷的下場。」
「幸虧如此,我才可以重來這里。」她溫柔的說道︰「看到滿樹的風鈴,我就想起了終極山。我剛到那里時,十分想家。師姐告訴我,在樹上系掛風鈴,風一吹,風鈴的響聲就可以將我的思念之情帶回家鄉。當時的我還很天真,就相信了。就在我修煉的一棵楓樹旁,掛滿風鈴。真的好懷念啊,那個時候的我。」
她停頓了一下,理了理情緒說道︰「這些風鈴是你掛的吧,謝謝你夜。」
「我一開始的目的只是借它們引誘你前來,抓住你逼問藍靈珠的下落。」夜誠實回道︰「我不是出于好心。」
「,沒關系,因為它們對我的意義畢竟是不一樣的。」韓星寬容道。
自然的風吹過來,風鈴又響起了它那柔美的音律,「叮當,叮當,叮當……」
韓星听得入迷,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夜突然保證道︰「你一切的不幸都因藍靈珠而起,我不會再成為你的負擔了。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追著你打藍靈珠的主意了。」
她抬頭,直視著他的眼楮,似是在思考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夜並不生氣,因為他明白在殘酷的歲月中,她只剩下四分之一顆心了。她緊緊的守著殘缺不全的它,令她不能再輕易的相信任何生靈了。
夜心疼的看著她,她單薄的身影在滿是傷和血中更加的孤獨了。
「夜,我並不是不舍得用藍靈珠救素言,而是我不想你和素言有事。」韓星覺得有必要和夜說清楚,這不是不信任,而是為了他更好的活著︰「夜,藍靈珠被封印千萬年之後還可以給我施下詛咒,可見它的魔力之強,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它本身就是有靈性的存在,它有自己的意識和野心,誰得到它,只會被它控制,成為它的傀儡,被它利用和迫害。」
「可是不利用藍靈珠的話,我該怎樣令素言重生呢?」夜迷茫說道︰「我比我想象的更離不開她。」
「夜,如果素言知道你這樣的想她,一定很開心。對不起,夜。」她歉意的說道︰「本該一見你就該告訴你的,可我因為獨自過活太久了,連說話的技巧都忘了,總是抓不住重點。你一定很想听素言的事吧。」
「你願意告訴我嗎?」。夜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問道。
「沒有誰比你更有資格知道素言的事了。」她靜靜地說道︰「素言讓我帶她向你道歉。」
「她不欠我什麼,為什麼要道歉?」
「夜,不要以為素言什麼都不說就代表她不在乎你。其實你一切的付出,她全部都看在眼里,而她只是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她解釋道。
「這不是她的錯。」夜苦笑︰「是我自願為她付出的。」
「所以素言在臨死前說︰你是她的天使,她會代表神守護你。」
夜听後激動的手不住的顫抖,帶著哽咽的聲音說道︰「我一直以為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原來她一直在假裝不知道。那她一定也知道我身受吸血蝙蝠血咒一事了,她為什麼不趕我走呢?」
「因為她在乎你。」韓星的這一句話在夜听來,無疑是天籟之音,沒有什麼比听到素言在乎他更令夜感動的事了。
本來低著頭的夜將頭低的更低了,幾乎就要貼到胸口上了。
韓星知道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看到他哭的樣子。可她還是看到了,從他眼中滑落的晶瑩的液體,猶如潔白的珍珠,劃出一道道美麗的軌跡,落在他的衣服上,潮濕慢慢的暈開。
「星,我覺得自己好自私。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是最愛她的生靈,其實我不過是想佔有她而已。」夜懺悔道。
「夜,你根本不需要自責,因為愛想要佔有,因為佔有加倍去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韓星柔聲勸道︰「素言一直明白你的心。」
「所以我才令她困擾。」夜悲傷說道︰「她那麼善良,為什麼死的是她而不是我呢?」
「但她一直活在你的心中。」韓星看著夜,猶豫了一下道︰「夜,素言死前,靈魂一分為二,一半留戀龍恆,我將它封印在我的死劍中,交給龍恆保管,常伴他左右;另一半念念不忘你我,我將它封印在我的仙元之中。所以素言也從未真正的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我們。」
「你瘋了嗎?」。夜難以置信的盯著她道︰「你就只剩下四分之一顆心了,仙元是你唯一可以稱得上的護身符,也是你將來成仙的必備之物。可你卻用它來容納素言半個靈魂,你這自絕後路的行為,素言知道她絕不容許你這麼做的。」
「可我和你一樣不想素言死,她說過她與我們同在的。」她淒楚的說道︰「你可以笑話我異想天開,可以笑話我不自量力,也可以笑話我大言不慚,但我把她封印在自己仙元內,是希望有一天令她重生。」
「星——」夜被她的話驚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夜,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素言還給你的。」她近乎哀求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星——」那一刻夜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他放棄了男子的驕傲和自尊,像個孩子似的撲倒在她的懷中,放聲哭道︰「星,我相信你,從你在幻陣中淨化我的血咒時,我就相信你,你是一個不說也會埋頭苦干的生靈,而你的話一旦說出口,你就一定可以做得到。我相信你,星,我相信你。」
夜說的語無倫次,可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像個慈愛的母親,輕拍著夜的後背,以便他哭的更加酣暢淋灕些。
好久,夜才止住哭聲,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扇。
「你做什麼?」韓星慌忙的抽回自己的手,可還是給了夜三個耳光。
「星,我混蛋,我該死,我差點就害死了你,害死了素言,星,我混蛋,我該死。……」夜一遍又一遍的罵著自己,還不停的用自己的手抽著往自己臉上扇。
「夜,別這樣,都過去了,已經沒事了。」她想要制止他,可是全身痛的她冷汗直冒。
但她還是咬著牙,捉住夜的手道︰「夜,生命不重,沒有誰會活著離開這個世界,可是生命也不輕,誰活的都不容易,所以不要再輕易的把死字掛在嘴邊了。」
「但我要怎樣才能原諒自己呢?你和素言那麼善良,我卻傷害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夜再一次將自己腐爛的臉深深地埋在她的懷中,說他厚顏無恥也好,說他無地自容也好,此刻他就是想在她的懷中放聲大哭,他單純的等待她的救贖。
「那你就把素言埋在心底,用一生去記憶吧。」她靜靜地拍撫著夜的背,「啪啪啪」有規律的聲音淹沒在秋風吹奏的風鈴音中。
片片紅葉落下,劃出世間無關乎愛情的浪漫。
良久,夜從韓星的懷中起來,摘下遮著臉的風帽,臉因為腐爛再也沒了往日的瀟灑,但那微微上翹的唇形,還是掩不去他平日里身為英雄的傲慢與自負。
可就是這個曾經用極端鄙視的眼神俯視她的男子,此刻卻崇拜的仰視著她道︰「星,也許你會嫌棄我是詛咒之身,我也根本無法與你母親留給你的魔笛相比。但請你收留我吧,我願做你的武器,化身為你的魔笛,用我一生護你和素言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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