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靈在世,誰是誰的過客,誰是誰的一生;誰是誰的回眸一笑,誰是誰的萍水相逢;誰是誰的一世,誰是誰的背影;誰是誰心中的痛,誰是誰心中的傷,然而無論誰是誰的誰,誰與誰都是兩條並排的線,或許某一天會相交邂逅,或是相重合的走一生。
那一場鵝毛般的大雪來勢真的很凶猛,飄飄揚揚的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從晚上到白天,從白天再到晚上。
白天沒有太陽,天陰陰的,可是雪光卻刺得生靈疲憊的睜不開眼楮;晚上天空沒有月亮和星星,可雪映的大地一如白晝。生靈真的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龍恆負傷與安尋踏雪而去,雪很深,沒過了膝蓋。他們明明可以很快的飛到蓬萊幻島,可生靈有兩條腿是用來走的,他們發揮了它們最原始的作用。
龍恆明白此時的安尋需要在雪的世界中靜一靜,因此他什麼也沒說,選擇了陪她默默的走路。
安尋很感動,因為這是龍恆第一次照顧她的情緒。
她的鼻子和臉紅紅的,像熟透的隻果,很可愛。她氣喘吁吁的跟在龍恆身後,寸步不離,很安心。
因為她再也不用擔心龍恆會死,他活著度過了他生命中的一個大劫難。
可是她也徹底的明白了,龍恆永遠都不會像世上平凡的男子一樣,說說笑笑的去哄一個女孩子開心,因為他是不平凡的。
但龍恆很體貼,他用他獨有的方式表達著他對他身邊的生靈的重視和關愛,就像這一刻他什麼都不問的陪在她的身邊。
原來龍恆不是一味的霸道,而他的霸道也是給外靈看的,怪不得他那張冰冷的臉可以令許多女子心甘情願的戀念著他,因為那張冰冷的臉後有一顆暖暖的心。
他知道安尋需要在一個空曠的世界里散散心,于是他忍著傷在皚皚白雪中,為她開路,讓她一點也不用掛心的跟在他的身後。
不用擔心會迷路,不用擔心會陷進雪里,不用擔心會孤獨,不用擔心……
「公子。」安尋止步,心疼的看著滴落在雪地上的他的血。
如果是往常,他早已用法術療傷,可這一次他傷重的連療傷法術都無法用了。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你選擇留在我的身邊呢?你知不知道你待我好一點,會讓我用一生來還。」
她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她怕龍恆知道她的心意後會離她而去。
所以她只能默默的捂著臉為自己流淚,為黑影流淚——他匆匆的闖入她的世界又匆匆的離開,可那匆匆的時間卻要讓她一生愧疚和銘記。
「尋。」龍恆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冷冷的沒有起伏,可是他卻轉過身向自己走來。
安尋靜靜地注視著龍恆那高大的身影,寒風中夾著冰冷的雪,而他就那樣挺立她的面前。
就像是一座山,注定了讓她用一生去仰望。
龍恆明白安尋剛剛的那聲「公子」是因為累了才喊的,安尋也明白龍恆的這聲「尋」是要帶她一起走的信號。
這種無言的默契,令她覺得冬天不全是冷的。只要有龍恆在,也可以如春天般溫暖。
他漸漸的向她靠近,那撲面而來的氣息,讓她有些不敢呼吸。
她雙**握在胸口,想壓制住內心的跳動。
他解下自己的披風為她罩上,她在心中發誓︰「即使這輩子做不成他的紅顏,也要做他一輩子的自己,留在他的身邊,僅此而已。」
他們默然相望了一下,然後一同化作一陣風,消失在寒冷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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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星漫步在花叢中,風帶著濃重的牡丹花香撲鼻而來,令她心曠神怡。
可她的心並不在這些嬌艷的花朵上,並不是花不美,而是她覺得這些花不夠真實。
就像她的記憶一樣,那些清晰的畫面雖印在腦子里,卻很陌生。
風雨交加的夜晚自己為什麼去采藥呢?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意義?韓星猜測著。
但是自己來蝶谷多久了?一年?兩年?十年?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在這里好久好久了呢?可為什麼又不記得這里的夏天、秋天、冬天是什麼樣子的呢?
韓星滿月復心事的看向棋亭,骨子里透著高貴之氣的明日空正端坐在棋桌一旁,左手拎著華麗的衣袖,右手拿著折扇在棋盤上指指點點。
美麗大方的藍蝶安靜的看著棋盤,時不時的抬眸,崇敬的看明日空一眼。
韓星的眼神又移向棋亭外,不遠處的五蝶和明日香,或在花叢中嬉戲打鬧,或是摘花撲蝶,沒有硝煙,沒有戰斗,沒有利益相爭,好一個寧靜祥和的世外桃源啊。
如果自己能一輩子生活在這里多好,可為什麼總覺得自己身處在夢中?這樣的夢會很快結束嗎?
韓星正自沉思,一個溫柔的女音喚了她一聲,抬頭看到明日空和藍蝶正一前一後的向自己走了。
「好般配的一對啊。」她羨慕的想道。
「星姑娘,為什麼一直站這里?」明日空問道。
「沒什麼。」韓星低頭一禮道︰「棋下完了嗎?」。
「嗯。」藍蝶慚愧的說道︰「公子讓了我六子,我還是慘敗。」
「明日公子乃棋界翹楚,藍姑娘堅持到現在,亦非等閑之輩。若是我,怕是早就敗了。」韓星自嘲道。
「星姑娘過譽了,可否請姑娘賜教一局?」明日空順勢邀請道。
「我怎敢跟公子對弈,這不是自取其辱嗎。」韓星婉拒道。
「星姑娘太謙虛了。公子常說星姑娘聰慧非凡,我等望塵莫及,星姑娘棋藝定也非凡。」藍蝶勸道。
「藍姑娘說笑了,我並不怎麼會下棋。」韓星有些不好意思。
「星姑娘沒下過棋嗎?」。藍蝶問道。
「似是下過。」韓星不確定,因為她很多記憶都是模糊的。
「這樣的話,星姑娘一定要賞光啊。」明日空向著棋亭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韓星見推辭不過,只得說道︰「明日公子請。」
韓星跟著明日空等走入棋亭,分坐棋桌兩端。
第一次與明日空對弈,她有些緊張。
不過想來就一盤棋而已,她的心也安了不少。
亭外百鳥「啾啾」的叫著,風吹樹葉「沙沙」的響著,不遠處的小河「嘩嘩」的流著,亭內兩個對弈的生靈靜靜地落子。
紫蝶領著眾妹妹也走了過來,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本來一切都很美好,但棋下中盤,韓星直接打吃一子,明日空搖頭苦笑了一下,在她原先的棋路上「斷」了一子。
她正待落子,藍蝶卻出聲說道︰「星姑娘還要繼續下嗎?」。
韓星不解藍蝶話中之意,明明才下到中盤,為什麼不下呢?
她細觀全局,也沒覺什麼不妥,狐疑的在明日空剛放的那一子上阻了一子。
明日空不管那子,而是在對面落了一子,韓星又打吃了一子。
明日空下了個大飛,將上下兩邊的棋子連在了一處。
韓星繼續落子,明日空步步緊逼,竟一下子提了韓星五子。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棋子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包圍了,大有全軍覆沒之險,就連這里棋藝最差的黃碟都忍不住偷笑。
韓星囧迫,一時之間面紅耳赤。
「原來星姐姐一成不變的臉色也是可以變化的,真是可愛。」明日香打趣道。
黑白二蝶掩嘴偷笑,黃綠二蝶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三妹、四妹,不得無禮。」紫蝶出言訓道。
「哦。」黃蝶吐了吐舌,與綠蝶相互做了個鬼臉。神態滑稽,連一向嚴肅認真的藍紫二蝶也忍不住笑了。
明日香更是仗著明日空的寵愛,從明日空的盒子里拿出一枚棋子,擅自放了下去,一下子令韓星的棋子去了大半。
韓星慚愧,低頭玩弄自己的衣帶。
「太沒規矩了,阿香罰你去書房抄寫《道德經》百遍,黃綠黑白四蝶你們罰抄五十遍,藍紫二蝶你們一向穩重大方,識大體,今日也跟著胡鬧,你們平日的修養哪里去了?」
明日空替韓星解圍,眾女領罰,應聲而去。
「在下的妹妹和侍婢們不懂規矩,冒犯了星姑娘,還請見諒。」明日空向韓星點頭致歉。
「我棋藝不精,也難怪姑娘們見笑,明日公子還是不要責罰她們為好。」韓星忙低頭回了一禮。
「星姑娘不必為她們的過錯開月兌,責罰一下她們也是好的。一來讓她們明禮節,二來也可督促她們學文習字,令她們平心靜氣,修身養性。」
「明日公子真是用心良苦,有您這樣的主子,真令人羨慕。」韓星說道︰「只是不知棋下中途,為何藍姑娘會攔住我?還請公子明示。」
「所謂棋局如時局,就星姑娘所下這盤棋而言,」明日空在棋盤上指點著說道︰「星姑娘請看,你的棋下至這里,就全局來看還是很堅實的。」
「但從你的下一步棋開始,你就開始殺棋搶實地,忘了全局,你這樣很容易被我的棋牽著走。」
「你再看你下至這里,你的棋上邊和下邊只需一子就可以連接起來,前呼後應,但星姑娘卻下到這里直接打吃我一子。」
「這一子無關我的生死,對星姑娘而言也只得少許實地。這時我趁機下在中間,直接將姑娘的棋斷為兩半。」
「這里星姑娘又提吃了我一子,我在這里一掛,不僅徹底斷了你的局,也鞏固了我的兩邊,還將我的棋連為一體,與它子配合還順便圍了些地,可謂一舉四得,這就是圍棋中的‘棄子爭先’。」
「這時星姑娘的棋局雖然被動,但姑娘若在這邊小心防守,我這邊與姑娘還是勢均力敵的。」
「而且我的邊角也沒有完全鞏固,你這小飛必定使我在這里補一子,星姑娘便可趁機喘口氣。」
「在這里長一子,雖于我沒什麼大礙,但可加強自己的陣地,這就是圍棋中的‘敵強自保’。」
「可是星姑娘全不在意這些,直接打吃我一子,徹底斷了贏的機會,所以藍蝶才出言提醒。」
經過明日空一番講解,韓星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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