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恆奉妖姬之命前往南涯島,奪取藍靈珠。
這一日晨間結界外細雨飄飄,結界里安尋和小鱗正忙碌的烤著野味。
龍恆依靠著樹坐下,習慣的從虛空里抽出長劍,用白布擦拭著足以當鏡子照的劍身。
那把劍曾是韓星的死劍,里面封印著素言對他的愛慕之魂。
在與黑影的戰斗中,他將自己純陽的法力注入,合著素言的魂魄,重塑了那把劍,使它重新活了過來。
它完全變了模樣,星星的標記完全沒有了,劍身比原先寬了三倍,劍柄處還有一條龍形浮雕,十分霸氣。而且它削鐵如泥,發過斷發,鋒利無比。
龍恆一直想要一把這樣配得上他的霸氣之劍,現在他終于如願了。
他寶貝似的撫模著它光滑的劍面,就好像撫模著素言陶瓷一般的肌膚。
但是一股刺鼻的腥味傳來,夾著男子的渾濁之氣,打擾了他與素言獨處的時光。
他面無表情的起身,什麼話也沒說,化作一陣風飛向氣味的來源處。
韓星失魂落魄的站在水中,一陣強勢如刀的風刮過來,眨眼間就看到一個男子站在五丈開外的地方。
她認得他,龍恆——一個不可一世,傲視萬物的男子。
為什麼他就可以活的霸氣十足,而自己只能像個過街老鼠?
為什麼素言那種絕子執意留在他的身邊,而自己從未有誰提起?
為什麼他身邊始終有敬畏他的奴僕,而自己始終孤獨流浪?
為什麼……
這麼多的為什麼令韓星的肺都快氣炸了,她一時間被沖動沖昏了頭,忘記實力懸殊,從虛空中抽出長笛,朝龍恆發狠的攻擊。
「終于忍不住**,吸食了男子的精氣嗎,賤妖?」龍恆鄙視的看著韓星,冷冽的抽出長劍,跨步朝韓星奔去。
他決定了要殺死這個卑賤的物種。
韓星完全忽視龍恆凜冽的霸氣,對上他那足以令生靈死一萬次的目光,揮出「萬丈星芒」,四下激射的寒光刺得生靈睜不開眼楮。
「賤物,找死!」龍恆長袖一揮,地上幾百塊碎石穿過寒芒,打在韓星的膝蓋、月復部、手腕處,長笛月兌手,她吐血跪在地上。
龍恆舉起韓星贈給他的劍,用開天闢地的架勢,朝著韓星天靈蓋揮下。
韓星猛然抬頭直視著龍恆,她的目光里再無往日的倔強與堅強,亦沒了往日里故作高傲的姿態,空洞洞的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罪犯,絕望的等待死亡。
龍恆一向冷酷無情,劍一旦拿起,不斬殺他的獵物就不會收起。然而這一天在這個最卑賤的世靈的面前,奇跡發生了。
韓星視死如歸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想到那個對戰黑影的夜晚,他也曾有過必死的決心。是不是當時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的?
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讓龍恆的劍僵在了她天靈蓋的一寸處,再也斬殺不下去。
他們冷視著彼此,終于他在除妖姬以外,第一次在一個女子的直視下首先移開視線。
「公子。」安尋和小鱗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到跪在龍恆面前的韓星,小鱗心想她必死無疑了。
可龍恆嫌惡的甩了甩手中的劍,似是上面沾了很多污血。
「賤物,殺了你,只會髒了我的劍。」龍恆劍收回虛空,喊了聲「尋」繞過韓星,大踏步而去。
安尋拉著還在發愣的小鱗,小跑著跟上龍恆,並時不時的回頭看看韓星。
韓星石化了似的,在龍恆的劍氣接近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下地獄的時候了,結果他卻停下了手。
「就連殺我都不屑一顧嗎?我何時淪落到這種下賤的地步呢?」
她久久的保持著等待被殺死的姿勢,可是她沒有死,也就注定了她還要在世間遭受更多的苦楚。
為什麼?
空中淅淅瀝瀝的雨下的比剛剛大了許多,早春的雨淋在身上還是很冷的。
但她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因為她早已不存在這個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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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太陽月兌去冬日的慘白,熠熠生輝的照著大地,暖暖的催促著萬物發芽生長。
琉璃和青鳥兩個完全不同身份的生靈在不同的地點,心有靈犀的說著同一話︰「娘娘,韓星找到了。」
「是嗎?」。妖姬和王母坐在不同的奢華的殿堂里,漫不經心的回應著,臉上帶著知曉一切的自信笑意。
藍衣剛來到南涯島,就看見成群結隊的青色小鳥鋪天蓋地的的向東北方飛去,宏偉壯觀的場面惹得萬靈紛紛駐足觀看。
「看來仙界是找到韓星的下落了。」藍衣興奮的自言自語道︰「我就在這里等你好了,韓星。」
韓星打了好幾個噴嚏,有氣無力,目光呆滯像個幽魂似的,在附近的山谷轉啊轉的。
十天十夜不曾停止,十天十夜不曾休息。
她身上的衣服也十天十夜沒有淨化,灰色的衣衫上塊塊污漬,散發著陣陣惡臭。
附近路過的村民像躲避瘟疫般,遠遠的避開她繞道而行。
可是一向喜愛潔淨的她毫不在意,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蝶谷,找到明日空,看看蝶谷怎麼樣了,看看明日空怎麼樣了。
為什麼鮮花爛漫、濃香撲鼻的蝶谷,就似人間蒸發了一般,怎麼也找不到呢?
消失了?不見了?
突然她被一塊大石絆倒,額頭正好撞在相鄰的大石上,立即紅腫一片。
而她完全感覺不到痛,翻了個身,頭枕著大石,眼望著太陽,光黃黃的,像她一樣沒有一點精神。
她的眼神慢慢的迷離,蝶谷像一幅畫一樣慢慢的出現在空中,似乎還隱隱的可以听到黃碟他們歡快的笑聲。
明日空儒雅的出現在空中,笑望著著她,高貴出塵,突然他英俊的臉化作一個骷髏面。
韓星嚇得閉上了眼,懊惱的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那里?為什麼我的記憶會被篡改?為什麼我沒有了時間觀念,像在那里待了很久?為什麼外面是寒冬蝶谷卻是暖春?為什麼我會忘記自己是殘妖,而把自己當作是人?為什麼我會從明日空的眼楮、身上看到幻影?為什麼我甘願成為明日空的侍姬?為什麼……」
一連串的為什麼搞得韓星頭昏腦漲,可睜開眼時,自己已被濃霧包圍。
霧真的很濃,它完全遮住了太陽、山川、河流,甚至看不清自己躺著的大地,
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如處仙境。
她警惕的起身,從虛空中抽出長笛防衛,眼珠四下轉動,凝神感受周圍異動。
遠處有點點金光閃爍,光越來越亮,光源也越來越大,最後化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停在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的地方。
那個身影不說話,韓星也不說話,他們似在比賽,看誰耐得住沉默。
最終韓星贏了,那個身影好奇的問道︰「你不想知道來者是誰嗎?」。
從說話的聲音判斷,來者是一個女子,帶著令生靈肅然起敬的威嚴。
「你若不想讓我知道,我問也沒有用。」韓星冷冷的回道︰「但就你身上的氣息而言,你是神仙?」
「是。」女子自豪的回道︰「你還有要問的嗎?」。
「你是誰?」韓星當然要問。
「你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女子笑道︰「本宮是王母娘娘。」
「你說自己是王母娘娘,有什麼證據?我憑什麼相信你?」韓星沉聲問道。
「你七歲時,是本宮托夢文繡,讓你去終極山修行;三百年前,是本宮讓雪蓮仙子接你到雲峰山;八里鋪事件後,是本宮讓太上老君渡你過心結,這些夠嗎?」。女子冷笑問道。
韓星盯著那個模糊的身影,且不說前一事和後一事,就中間那件事而言,被她深深地詛咒和封印了,就算誰有讀心術也不能釋讀,只有當事者才能知道,所以她相信她是王母娘娘。
「我信娘娘的話,只是不知尊貴的您找卑賤的我有何事?」韓星更加的好奇了︰她一個殘妖怎麼會惹得堂堂仙界主宰矚目。
「既然你相信,你的謹慎之態就不能放下一點嗎?」。王母嘲諷道。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仙妖有別,還是各自留心點好。」韓星的語氣冷的依然沒有溫度。
「好傲慢的一個殘妖啊,看來本宮得對殘妖一屬重新認識了。哼——」王母冷笑一聲,話鋒一轉︰「本宮今日設下濃霧結界,親自來見你,外靈看不到你我,也听不到咱們的對話,你可明白本宮的意思?」
「娘娘想讓我和您共守什麼秘密吧。」她狐疑的盯著那個仙質凜凜的女子。
「聰明,不過這個秘密日後本宮會告訴妖姬,你介意嗎?」。王母開誠布公道,一點也不隱瞞。
「妖姬娘娘是魔界主宰之一,能和娘娘,妖姬娘娘共守秘密是我的榮幸,我怎會介意。」韓星聲音始終平穩。
「那你對本宮還有什麼疑問嗎?」。王母別有用意的笑問道。
「沒有。」韓星回答的干脆。
「好,輪到本宮問你問題了,你可做好了回道的準備?」
韓星沉默,不知王母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你已經見過明日空了,是吧?」
王母的第一句話就讓韓星驚訝不已,她怎麼會知道?難道她一直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那麼自己吸食明日空精氣的事,她會不會也知道了?
她又想起明日空蒼老的模樣,心里一陣刺痛,艱難的吞咽了一口水,警惕的問道︰「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