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封印完巨石,長舒了口氣,力氣也似被舒空了般,全身一軟,躺倒在了大石之上。
一陣熟悉的妖風吹來,她一動也不動。
「你就那麼放心我不會殺你嗎?」。藍衣立在距韓星幾丈外的大石上,俯視著她說道︰「听說你在你的幻陣中,淨化了夜的心智,讓他臣服于你。我怎麼都不相信,身為殘妖的你會有這麼大的本事。今日聞到你手中長笛上散發的夜的氣味,我不得不承認,你真有這個本事。」
「……」
「不過你身上混雜著男子的腥氣是怎麼回事?你終于忍不住**,與男子**了嗎?怎麼樣,感覺舒服嗎?」。
「……」
「你又是何苦呢,殘妖吸取男子精氣,猶如民以食為天,天經地義。你為什麼不將那些精氣煉化吸收,而讓它們化作腐氣,腐蝕你的尸身呢?你看你,脖子處都是腐肉,想必脖子下早已腐爛不堪了吧?臉上也紅斑點點,你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顏嗎?」。
「……」
「……」
「……」
……
韓星不說話,藍衣自覺自言自語也沒意思,也沒再說話。
沉默了大半天,藍衣冷笑一聲,突然從虛空中抽出長蕭,對準韓星頭頂上的一塊大石劃出一道「藍刃」,大石轟隆隆的滾下山去。
韓星猛然雙手反拍自己所躺大石,身子凌空飛起,雙臂齊張,輕飄飄的落入山下草叢中平躺著,四周全是白骨。
藍衣隨後飛落,走到韓星身邊蹲下,那是她們第一次近距離的觀望彼此。
藍衣很美,那是一種妖冶寂寞的美;韓星很靜,那是一種冷傲孤獨的靜。
「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如果你臣服于我,我絕不再為難你。」
藍衣青蔥般的手指劃過韓星憔悴紅腫的臉頰︰「你看你的這張臉,還能稱之為女子的臉嗎?為什麼你就不會愛惜自己呢?」
「……」韓星閉起眼楮仍不說話。
藍衣無聊的收回手,從虛空中掏出一物,拋向空中,落下時劃出一道白色軌跡,正好打在韓星眉心。
韓星伸手拿起來,一看是一枚白色棋子,終于冷淡的說道︰「我就知道是你慫恿的,為什麼世界上那麼多的笨蛋,都要受你蠱惑呢?」
「你終于開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受得了藍靈珠的誘惑,你知道只要我說出藍靈珠。那些笨蛋的眼楮就像你的名字一樣閃亮,爾後對你嫉妒的近似瘋狂。」
藍衣得意的笑道︰「我再告訴她們你是一個殘妖,她們的心更是蠢蠢欲動了。」
「如果是我,我絕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你貪婪的眼神告訴我,你根本靠不住。」韓星嘲諷道︰「因為即使我得到藍靈珠,你也會殺了我。」
「如果那些妖物都和你一樣聰明,這個世界該是多麼的爾虞我詐啊。但是你有藍靈珠,我也不會殺你,因為我舍不得你。」
藍衣冰涼的指尖再次劃過韓星的面頰,極具挑逗性的說道︰「韓星,跟著我吧,我會護佑你的。」
「跟著你,只會一同跌入地獄,我才不要。」韓星煩惡的擋開她的手。
「你就那麼害怕地獄嗎?」。藍衣的手滑到韓星的脖頸處,語氣中泛著殺意道︰「只要我一用力,你照樣下地獄。你要不要求我放過你?」
「我越是求你,你越不會放過我,這一點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藍衣,如果你下定決心要殺我,會等到現在嗎?」。韓星眸深似海,眼楮盯著她一眨也不眨。
「這就是你毫無設防的躺在我面前的原因嗎?」。藍衣好奇問道。
「不,為了對付那個棋妖,我已經耗盡全力,我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對付你了。」韓星坦誠說道︰「藍衣,你最好現在殺了我,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
「哦,是嗎?」。藍衣花枝亂顫的笑了一陣,起身說道︰「那我更不能殺你了,要不我怎麼知道那一天會不會來呢。」
「不過我不是那麼容易死的。我會好好的活著,而你也要痛苦的活著,然後讓你深深的明白什麼叫做身不由己,無能為力,然後讓你乖乖的來到我的身邊,臣服于我的腳下。」
藍衣很期待的看著她道︰「韓星,你听說過一句話嗎︰兩個地獄的鬼抬頭仰望,也能看到天堂。我時刻等著和你一起看天堂呢。」
「我才不想和你一起。」
「真是一個孩子氣的家伙。」藍衣無奈的聳聳肩道︰「你這次來南涯島是為了藍靈珠吧,無論真假,我要定了。」
「你有那個本事嗎?」。韓星盯著藍衣挑釁道。
「當然。」藍衣自信的笑道︰「不僅如此,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呢。」
「你的對手是我,濫殺無辜算什麼本事。」韓星故意說著反話,希望可以刺激一下藍衣。
藍衣並不上當,得意的笑道︰「別用激將法,它對你不管用對我一樣不管用。你——就——等——著——收——禮——吧,哈哈哈哈……」
藍衣化作一陣妖風離開,她的長笑聲在滿是白骨的山谷里回蕩,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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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夏天真的來了。
白日的蟬開始叫了,黑夜中各種各樣的蟲也開始叫了。
從白天至黑夜,夏蟲一直不停的鳴叫著。很聒噪,像韓星的此刻心情一樣。
她身著黑色斗篷,頭縮在帽子里,臉被黑色紗巾蒙住了,手也帶著黑色的手套。
她完全包裹在黑色的布料里,讓人一看到她都覺得很熱。
她已經顧及不了那許多了,全身上下都已潰爛,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臉也沒有幸免,就像一個得了麻風病的患者。
而且潰爛的地方,像鑽有千萬只蟲蟻在啃咬。她要是撓的話,潰爛的跡象會加重,怕是永遠也好不了了,她只能咬牙忍住。
現在的她為了躲避人們好奇的目光,白天躲在高高的大樹上,閉目養神;黑夜穿行于墳間小道,探析藍靈珠的具體位置,看青色的鬼火跳動。
夏夜有夏夜的美,她安慰自己晝伏夜出的心思,是為了看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是為了听夜蟲的歌聲,是為了看水中倒月。
夏夜怎麼那麼美,她在心中感嘆,然而心卻被深深的刺痛︰自己跟個賊有什麼區別?
她強忍著心中的痛,陣陣吹來的風夾雜著熟悉的妖氣,她在心中冷笑︰這樣的自己還被誰惦記,該拍手相賀一番嗎?
她悠悠蕩蕩的在一座山中晃蕩了好幾夜。
這座山很特別,四四方方的,清一色的竹子排排列列,整齊劃一,就似棋盤上一條條的線。
韓星原以為自己又進了什麼迷陣,但周圍的景色給予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她才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人為的自然迷宮。
不過山林又很奇怪,沒有人甚至沒有野獸,就像被拋棄的洪荒,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看生靈異樣的目光,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這里游蕩,甚至是白天。
這時她听到一男一女的聲音後,立即飛身躍起,隱藏在了樹上。
「冷若病,我花見井哪一點比不上那小子,讓你不顧世仇也要選擇他?」男子憤怒的問道。
韓星循聲看去,只看得到一個男子英俊的側臉。
他頭戴玉簪,體態偉岸,手執折扇,身著一襲華袍,說不出的風流倜儻,讓她一下子想到了明日空。
盡管他們長的不一樣,不過他們身上散發著相似的氣息,她就多留意了他一眼。
「你沒什麼比不上他,相反若論家世出身,你遠遠強過他,可我就是喜歡他。」女子聲音很冷,又帶著無限的迷茫。
她轉過身去,背對自稱為花見井的男子。
韓星看到了女子的臉很漂亮,而且英眉挺立,神姿颯爽,完全沒有江南女兒的嬌弱之態,更有一種接近北方兒女的豪爽。
「那你告訴我,哪怕是一點點,你有沒有喜歡過我?」花見井期待的看著冷若冰的背影,哪怕是點點的肯定也可以。
「沒有。」冷若冰回答的很快很堅決,在感情的世界里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理所當然的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
韓星本能的同情起花見井來,當然他也是一副絕望而悲憤的表情說道︰「冷若冰,你心好狠,今日你我恩斷義絕,此後你報仇大業受阻,休想我花見井出手相助。」
他狠狠甩袖,絕塵而去。
冷若冰久久的立在原地,看得出她不是因為說出那句話而後悔,而是一種害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冷若冰?花見井?哼——又是痴男怨女,又是紅塵瑣事,為什麼大家就是走不出一個情字呢?」韓星躺在樹杈上,默然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嘈雜的喊叫聲,讓韓星如夢初醒。天已經完全的黑了,高舉的火把在天空跳躍。
「抓住她,抓住她,別讓她跑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令大地都跟著顫動。
韓星正伸著頭看是怎麼回事,一個滿頭大汗的女孩慌不擇路的在前跑著,身後一大群的人都在追她。
女孩兒時不時的向後看看,滿臉都是慌張的神色。
這時一個白影飄過,就阻住了女孩的去路。伸手一探,便掐住了女孩的咽喉。
韓星仔細一看,白影不是別人正是冷若冰,她正滿眼怒火的盯著那個慌張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