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紅塵 第九十八章 問情

作者 ︰ 宋閃閃

晚飯過後,冷若凝滿月復心事的坐在洞口,看著冷氏宮的方向,一臉悲傷神色。

韓星坐在洞口的另一邊,隨他望去,冷氏宮完全淹沒在黑暗之中,盡顯孤獨。

「你在想什麼?」冷若凝注視著韓星,他總覺得韓星是一片海,深沉的沒有底,「現在洞中只有我們兩個,你可以把斗篷解下來。你——不熱嗎?」。

「不熱。」韓星的回答總是很簡短,讓人無法接下話去。

「為什麼?」冷若凝自從遇到她後,總喜歡問這三個字。

「我修煉的是寒冰術,感受不到四季的溫度,所以熱不熱、冷不冷什麼的,早已與我無關。」

「這不就等于感受不到四季了嗎?」。冷若凝不懂武功,不解的問道︰「星姑娘是修仙之人嗎?今日我看你飛翔的姿勢,就像一個仙女在起舞一樣。」

「冷公子過獎了,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什麼都不算是,與仙更是差了天地那麼遠。」

冷若凝听得出她語氣中透著落寞,心想自己一定觸到她的傷心事了,一時再也不知該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韓星先開口問道︰「剛剛你一臉難過的樣子,怎麼了?」

「我對不起冷家列祖列宗,對不起冷家村的村民,心想若是死了,我去黃泉要怎麼面對他們。」冷若凝痛苦的回道︰「我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知道自己做錯事了,改正不就好了嗎?」。

「可我不知道怎麼改。」冷若凝淒苦一笑道︰「星姑娘,你說心是自己的,為什麼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要喜歡上自己以外的人呢?」

「因為人都害怕孤獨,需要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人共享寂寞。」

「可是我找錯人了怎麼辦?」冷若凝望向韓星,眼中閃爍著淚光︰「我和我姐都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尤其是我,喜歡上了仇家的女兒,我該怎麼辦?」

韓星心想他說的那個女孩一定是戚夕,那個與冷若凝年齡相仿的女孩,美麗的臉龐上透著古靈精怪,很討人喜歡。

不過她沒有說破,她不想冷若凝知道她知道些他的事。

「姐姐大我三歲,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我,我們本是冷家村平平凡凡的村民。一百多年前,我們的祖先本是大內高手,因為得罪帝王,舉族隱居在此。」

「祖先是名劍痴,來這里後用畢生精力,寫了一本劍術秘笈。那本秘笈由祖先的長子保管,也就是冷家村的村長。」

「十二年前,新任村長喜歡結交江湖俠士,他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兒冷霜,引得各地豪門弟子前來爭婚。就連四方郡第一望族花見家的長公子花見流都非她不娶。」

「那時花見家的二公子早已完婚,生有一子花見井,小我姐姐一歲,可見花見流有多痴戀冷霜。但是冷霜偏偏不愛名門望族里的風雅公子,喜歡上了一個外地的寒門之士戚放。」

「他千方百計討好冷霜,是為了那本秘笈。冷撤也不是什麼在乎身份名位之人,就準許了他們的婚事。其實那時戚放已有妻子並育有一子一女,他和冷霜成親的那天晚上,戚放偷偷的在所有的酒水里放了軟骨散,全村以及賓客都因喝下酒水而癱軟無力。」

「于是戚放以那許多人的性命要挾村長,得到了秘笈。他又怕事後被追殺,一把火燒了我們村莊。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的父母和花見流。」

「我因為生病在山上修養,姐姐負責照顧我,冷叔叔因在外辦事,才勉強逃過一劫。」

冷若凝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自言自語道︰「花見家因為死了長公子,要找戚放報仇,就收留了冷叔叔和我們姐弟,將我們當作殺手培養。」

「我自幼體弱多病,後來花見長輩在報仇中相繼死去,花見家唯一的男子花見井繼承花見一族的組長之位。」

「他一直愛慕我的姐姐,因此對我們很照顧,尤其是我,簡直把我當少爺一樣養著。在他的扶持下,冷叔叔和姐姐創建了冷氏宮。」

「花見哥哥是一個很聰明機智的人,十五歲就與戚放獨自周旋。三年前,姐姐被當做暗使派到戚家打探消息,姐姐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戚放的二弟子曹湛的。」

「曹湛是不允許我姐姐殺他師父的,我姐姐也絕不會放棄滅村之仇,所以他們是注定沒有結果的。」

「而我更離譜的是,竟然喜歡上了戚放的女兒戚夕,哼——你說是不是我們姐弟上輩子做了很多壞事,才會有今日的下場和處境呢?」

冷若凝期待的看著韓星,希望她給困惑的自己一個回答,可是她什麼都沒說。

「為什麼我們都愛上了仇人的人,而不是被愛的那一個?」冷若凝流著淚問道。

韓星持續沉默,她只是一個過客,她從未想過要卷入紅塵的愛恨情仇里。

然而人類總有這樣的壞習慣︰他們總愛把自己的難處講給過客听,旁觀者清,也許過客能給他們最中肯的答案。

但並不是所有的事過客都可以裁定,尤其是愛恨情仇。

「星姑娘,到底怎樣才能割舍掉這種感情呢?」冷若凝一直無助的問著,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回答。

于是冷若凝也沉默了。

「……」

「……」

……

于是他們都沉默了,靜靜的只剩下夏蟲在鳴唱。

一連七八天,冷靜崖都很平靜。

冷若凝有點尷尬,他知道自己不該將自己的故事講給一個陌生人听,他也不明白那天晚上自己是怎麼了。

每當韓星將眼神投到他的身上時,他都覺得她在審視打量他,眼神里透著悲憫。

他不自然的坐在洞邊,遙看著冷氏宮,想念冷若冰,想念戚夕。

韓星也不主動打擾他,她明白一旦知道不該知道的事,陌路也就不再是陌路了,而是比陌路更加陌生的關系。

因此她靜靜待在他的身邊,為他架柴生火,為他洗衣做飯,盡自己所能的照顧他。

一天晚上,晚飯過後,冷若凝一如往常盯著冷氏宮的方向,想著他的事。她坐在另一邊,想自己的事。

夜很黑,天上的繁星很亮。

冷氏宮的門口有很多的火把,遠遠望去像一條攀行在山間里的蛇,喊殺聲,慘叫聲伴著涼爽的夜風隱隱傳來。

「冷氏宮出事了。」冷若凝一驚,沖出洞口。

若不是韓星及時拉住他,他可就一腳踏空,摔個粉碎了,估模著他忘記了自己正身在半山腰。

「你要干什麼?」韓星問道。

「冷氏宮出事了,我要去看看。」冷若凝焦急的說道。

「你武功不好,你去也沒用的。」韓星勸道,她猜想一定是戚家莊的人來救戚夕了。

「可是在這里干等著,還不如去那里看看情況。」

「你難道真不懂你姐姐讓你來冷靜崖的用意嗎?那天她送我們走,分明就是不想你攙和山崖下的事。她想你保護你,想你平平安安,你懂不懂?」

「我懂,我乖乖來這里,就是不想她為我擔心。可她是我姐姐,我唯一的姐姐。現在定是戚家的人來救小夕了,如果戚開來了,曹湛來了,連戚放也來了,我姐姐怎麼應付得了?」

「那你去有什麼用?你能幫她什麼?」

「能幫什麼是什麼。」

「你是不是也想再看戚夕一眼?」韓星突然說道,聲音里帶著審問。

冷若凝听到戚夕的名字,呆愣了一下。果然呢,連個陌生人都猜出了他的心思。

「是,我想看戚夕一眼。」韓星以為冷若凝會否認,然而他坦然承認了︰「我想看看她。」

「你姐姐呢?」她覺得自己問了有生以來最愚蠢的一個問題。

「我想姐姐,想戚夕。星姑娘,你帶我去吧,只要確定她們平安無事,我絕不插手。」

冷若凝乞求道︰「星姑娘,看得出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你知道我的事,能不能幫幫我?」

她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點頭說道︰「你武功不好,刀劍無情,你只可以遠遠的看。」

「嗯。」

多少年後,韓星都為今晚的這個決定而後悔。

她帶著冷若凝飛下懸崖,來至一旁的草叢里。

那個草叢離打斗的地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冷若凝焦急的看著戰場上的形勢。

韓星無意人類間的廝殺,躲在高高的樹上數著天上的星星,偶爾瞥一眼戰場。

來犯冷氏宮的高手並不多,只見一個相貌英俊,渾身正義的男子正將戚夕護在身後,與冷若冰戰在一起。

衣服背後有個大大的「戚」字的是戚家莊的侍衛,人不多與冷氏宮的人戰在一起。

冷氏宮明顯佔了上風,小鶯和冷綽殺掉幾個人,與冷若冰合在一處,共同對戰那個男子。

看得出冷若冰並未用盡全力,長劍每一招發出,都有所保留,似怕傷到他。

「曹湛,為了戚夕這個賤丫頭,你當真要與我反目嗎?」。斗了半個多時辰,冷若冰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氣,厲聲問道。

「我沒有要與你反目的意思,只要放了小夕,我絕不與你為敵。」曹湛長劍一格,擋開小鶯和冷綽的合力一擊。

「放過她?哼——我只恨沒有早點殺了她。」冷若冰冷笑一聲,「唰唰」幾劍攻向曹湛眼、胸、四肢各大要穴,劍法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韓星不由的在心中叫好。

曹湛「當當」幾劍,卻完全封住了冷若冰的攻勢,顯然他的劍術更勝一籌。不過他始終只守不攻,似是也怕傷到冷若冰。

「你這什麼意思?怕我打不過你嗎?」。冷若冰唰唰的又是幾劍刺出︰「你以為對我心軟,我就會放過你這未過門的妻子嗎?」。

「我只想救小夕,無心傷你。若冰,你別逼我。」曹湛左閃右躲,小鶯和冷綽又在一旁,形勢不容樂觀,可曹湛仍是只守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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