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見井好奇的問道︰「就是這樣的信念讓星姑娘堅持到現在嗎?姑娘為人處世也是如此嗎?」。
韓星回道︰「花見公子既知我乃非人,又怎會人類的處世之道?」
「所以星姑娘從不按常理弈棋。」花見井邪魅的笑了笑,又道︰「星姑娘,你既非人,想必那條毒蛇的毒素也奈何不得你,當然也就用不著若凝救你。為什麼你還要接受他的恩情呢?」
「當時我身患頑疾,無顏行走于南涯島的大街小巷。冷公子不棄,讓我藏身于四方山,我自然是要感激的。同樣是恩,何不說的義正言辭些呢。」
「這算什麼恩情,莫不是星姑娘自卑,只要被人接納,就算有恩與你?」
「……」韓星無言以對。
花見井也不繼續追問,話鋒一轉,說到了冷若冰︰「星姑娘,你本沒有義務幫助若冰,為什。麼寧願弄得自己滿身是血也要助她呢?是不是覺得她和你一樣,你……同情她?」
「花見公子的意思是說︰我也同情自己了?」
「這是星姑娘自己說的,我可沒說。」花見井神秘的一笑道︰「星姑娘,你既然選擇了幫助若冰,為什麼不好人做到底呢?」
「花見公子說話何必繞那麼大的彎子,你想借我之手殺了戚放,何不直說?」
韓星漠然的看了看花見井︰「人鬼殊途,我即非人,就不能插手人類恩怨情仇。花見公子,我既然把冷姑娘交給了你,為她報仇就是你的事。」
「我不會再管四方城的事了,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沒用的。」
「星姑娘何必說的這般絕情,」花見井丟下一枚白子道︰「星姑娘,你實話告訴我,戚放身邊那個新寵的女子是人嗎?昨天她看星姑娘的眼神可是別有深意啊。」
「花見公子真是觀察入微,在下佩服。」韓星盯著花見井的眼楮看了半天,想看看他問話的目的。
不過他太會偽裝了,韓星只得作罷︰「她是沖著我來的。」
「我看不盡然吧,全四方城的人都知道,她對寶藍色的東西都喜歡,尤其是戚放贈給她的那顆寶藍色珠子,真想拿來看看啊。」
「花見公子,那顆珠子于你無意,你最好別打它的主意。」
韓星拿起了一枚黑子,舉了半天又放回盒子中,認真的看著花見井道︰「如果你實在不想活了,試試也是可以的。」
花見井原本笑著的眼楮突然冷了一下,又立即恢復如常,但韓星還是看到了,
「他怕死。」韓星心想。
「星姑娘這般說,我對它更是好奇了。不過它要是于我奪取四方城無礙的話,我倒是可以忍住好奇心。」
花見井突然收斂了笑容,少有的嚴肅的看著她問道︰「如果她和它于我統一大業有礙,我該怎麼辦呢?還請姑娘明示。」
「我不插手人類的事,可不是人類的事,我自然有插手的權利。」
韓星承諾道︰「她既然是沖著我來的,花見公子請放心,我自然不會讓她傷害到你和冷姑娘。」
「有星姑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花見井燦然一笑,低頭算了算自己贏了多少子。
突然他心中升起一個想法,在韓星著意經營的右下角侵入一子。
韓星的眼楮微睜了下,不動聲色的繼續下棋。
「星姑娘,你終究是沒有把我放在眼里啊。」花見井突然感嘆一聲道。
「花見公子何處此言啊?」
花見井冷笑一聲,在韓星右下角下了一招「沖」,正好與剛剛的那一子形成夾擊之勢。
韓星眼中閃過一絲溫怒的光,瞟了花見井一眼,在他剛剛的那一子上「小飛」,雖說對局勢沒有影響,可花見井還是感受到韓星轉守為攻的氣勢。
花見井滿意的笑笑,繼續在韓星右下角落子。
秋初的夜晚,蟲兒不知躲在那個角落里鳴唱,清冷的風陣陣吹來,卻打不破棋桌旁的沉默,似是黑夜都在關注這盤棋局。
許久,「啪」的一聲清音想起,猶如晴天里的一個響雷,震懾著萬物,蟲鳴和風聲更加喧囂。
花見井發呆的看著韓星那招「鎮」在毫無棋子的援助下,橫沖直撞闖進了他的棋子中央。
「這是自投羅網還是聲東擊西呢?」
他看著棋盤,她的右下角有些危險。可她不僅不救,反而在他沒有空隙的勢力範圍內落子,為什麼?
花見井繼續在韓星的右下角落了一子,將她的棋斷為兩半。
韓星冷冷的看了花見井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下了一招「跨」,竟奇跡般的在花見井緊湊的布局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若是再不管的話,我中央的棋勢就要散架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放棄了圍攻她右下角的打算,回子彌補了自己的過失。
然而韓星卻沒有放過花見井的意思,繼續在他的地盤上橫沖直撞。
「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對手呢?」花見井深深的望了韓星一眼,她依然面無表情,也就猜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啪啪」的落子聲回蕩在靜寂的夜里,他們專心致志的下著圍棋,听不見蟲鳴,听不見風聲,也沒有意識到何時站在一旁的冷若冰。
冷若冰雖不精通,可也略懂圍棋,明明是花見井佔著上風,為什麼他緊張的額頭都是汗呢?
直到韓星認輸,花見井才舒暢的呼吸了一口氣,抹去額頭的汗。
明明中盤的時候韓星輸了近三十個子,但在結局的時候花見井只贏了五個。
「星姑娘,你終于下決心和我拼一把了。」花見井又恢復了往日的閑散,輕搖著折扇說道。
「花見公子,我也是有底線的,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否則即使殺不得你片甲不留,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韓星冰冷的語氣,如同一把隨時會出鞘的劍,極具壓迫感。
「如果我硬要堅持觸及姑娘的底線呢?」花見井始終微笑的看著她。
「花見公子,我不否認你的機智勇敢,以及你身上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你注定是要人服從和仰視的。但我與人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注定做不了朋友。」
韓星冷傲的看著他問道︰「你想與我為敵嗎?」。
「不!」花見井簡短的回道,自信從容︰「從剛剛的對弈來看,星姑娘若是認真起來,在下絕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我絕不想與姑娘為敵。」
「那麼從今天起我們就是過客了,」韓星霍然起身,抱拳一禮道︰「花見公子,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今日別過,還請多多保重。」
「星姑娘是要離開四方城了嗎?」。花見井也不挽留。
「不,我還要在四方城多留些時日。」韓星強調道︰「但我的事與花見公子無關,絕不會成為公子的阻礙的。」
「那你在這里多留幾日又有何妨?」冷若冰勸道。
「總是要離開的。」韓星朝花見井和冷若冰分別拱手一禮,轉身離去了。
「你怎麼樣了?身體可還好?」待韓星消失不見,花見井關切的扶冷若冰坐下。
「我是習武之人,哪有那麼嬌弱。」冷若冰臉色微紅,忙岔開話題道︰「我不懂,這盤棋你明明贏定了,為何弈棋的過程中卻滿頭大汗呢?」
「因為你沒有從頭開始觀戰,」花見井溫柔的笑看向著她道︰「如果她不想輸,我絕對贏不了。」
「這是我第一次听你贊一個人,可她確實厲害,無論任何方面。」冷若冰無奈的笑了笑︰「她給我活下去的理由,她一定是上天派給我的救星。」
「以後我不許你說這種傻話。」花見井醋意很濃的反駁道︰「明明我才是你的救星。」
冷若冰沒有反駁,被花見井溫柔的摟在懷中,但她的眼中仍是化不開的茫然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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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雄一路前行,直奔至終極山腳下。
這一天晚上,秋風淒楚,烏雲密布。他吃過野餐,抱頭仰躺在枯草遍野的大地上,漆黑的天幕里似乎有阮媛的笑臉。
「也不知現在小師妹怎麼樣了?我不告而別,她會不會難過的哭呢?」
……
蘇雄心痛難忍,濃霧像翻騰的海浪彌漫而來,剎那間淹沒了天地。
「誰?」他警惕的起身,橫劍身前心道︰「這麼強的濃霧結界,一定是一個法力高強之輩。若是敵手,我蘇雄怕是要命喪當場了。」
這般想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為何在這里?」
「好熟悉的聲音啊。」蘇雄凝思良久,一個機靈回過神來,試探著問道︰「是師父嗎?」。
「時隔這麼久,你還能听出為師的聲音,為師真是欣慰啊。」
語畢一個全身散發清冷之光的長須老者出現在他的面前,仙風道骨,慈眉善目,鶴發清顏,不是他的師父——逍遙老者又是誰?而他的真實身份就是太上老君。
「師父!」蘇雄驚喜的跨前兩步,跪倒在他的面前︰「您……」。
「快快起來,此事說來話長,日後為師慢慢說與你听。」太上老君關切的扶起他道︰「阮媛呢?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你怎麼想到來這里了?」
「藍靈之咒應驗了,為了不傷害小師妹和我的朋友,我就離開了他們。不過師父放心,小師妹有我的朋友照顧,他們一定不會讓好小師妹有事的。」
蘇雄解釋道︰「徒兒失了右臂,功力大不如前,我與韓星姑娘偶然相遇。她救了我一命,並建議我來這里修行,沒想到在這里還能見到師父。」
「原來是韓星讓你來這里的。」太上老君若有所思的問道道︰「她還告訴你什麼了?」
「星姑娘還說她無意為終極山帶來災難,希望弟子能為她出點力。」
蘇雄瞞著沒有說玄武玉一事,不是他不信任他的師父,而是他承諾過不說他就不會向任何生靈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