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日式建築有著非常寬廣的庭院,但是居室——尤其是玄關那一片相當狹窄,單是一個berserker站在那里,就佔據了整個通道。
狹小的空間讓身材魁梧的黑色騎士看起來更加高大了,僅僅一米五四的saber和他的對比就像站在鋼鐵坦克之前的一只小松鼠。
不過這只松鼠的牙可是相當尖銳,若是不小心被狠狠咬上一口,哪怕是精鋼也要褪層皮。
Berserker扔過來的門板被saber彎腰閃過,可惜她忘了——或者說沒忘?誰知道呢——正後方還有人。季子剛抬起頭就看到一塊體積比自己還打的物體在視野中無限放大,魂都嚇飛了,急忙掙扎著想要閃避。多虧身為刺客職介賦予的高敏捷,她在最後一刻堪堪避過,但是木板撞擊到水泥牆上濺射出的碎屑還是命中了她的後背,讓她看上去好像刺蝟一樣。()
「擦,你丫死定了!」
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季子並沒有伸手去拔那些扎在後背上的碎木片,因為兩位騎士之間的戰斗已經離開了前門,逐漸向內室逼近。她如果不快點逃開,肯定會被卷入其中。
所以季子也只好如同打架輸了的小孩子一般,放下一句狠話,然後趕忙跳開。
愛麗斯菲爾早在季子倒飛進來的時候就和久宇舞彌一起奔跑著轉移到了倉庫中,她將手放到中央法陣之上,可惜多數結界早已被berserker用蠻力沖破,就算想幫saber擾亂一下對手也無能為力。舞彌則從腰間拔出一柄短槍,警惕地瞄著起居室的後門。
按理來說身材高大的berserker在狹小的室內空間理應很簡單的會被saber牽制,但是狂戰士卻硬生生憑著自己強橫的力道,將牆壁、地板盡數撞開,開闢出一塊寬闊的戰場來。
前廳已經是一片狼藉,saber深知若是再這麼打下去整棟建築都要被拆掉,而現在又是大白天,無法將對手引到街道上,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在相對寬曠的庭院中戰斗了。
舉劍格擋開berserker隨手掰下來的一根廊柱,saber解放了附著在劍上的風王結界,猛烈的空氣流包裹著地上的碎屑沖向berserker的腦袋。然而後者只是抬手略微一擋,就化解了這看似凶猛的攻擊。
實際上saber也沒有想靠上一擊造成什麼傷害,她的目的是遮住對手視線為自己的行動爭取一瞬間的空隙。她在放出狂風之後就順勢利用反作用力向後跳開,拉開距離後就迅速退到了庭院中。
Berserker自然也跟在後面追了出去,但是進入庭院後,他卻沒有繼續攻擊,而是站在saber身前,和她對峙起來。
吸引berserker注意力的是saber手上的劍,風王結界在全力一擊後就暫時失去了效果。沒有疾風的加護,那柄不可視之劍終于顯露出了它真正的身姿。華麗地劍身閃耀著奪目的炫彩,把初升的太陽都蓋了過去。
「亞!瑟!」
Berserker冰冷的頭盔下傳來艱澀的嘶吼,其內容讓saber眉頭一皺,她舉劍向前一指,厲聲問道︰
「看你的身手想必也是赫赫有名的騎士,既然認得出我是誰自己卻藏頭露尾,此等下作之舉非騎士之道。若你還有一點榮譽感,就快快報上名來!」
Saber的喝問並沒有傳入berserker的耳中,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散發著輝煌光芒的契約與勝利之劍之上——就是這道光芒感染了包括自己在內的無數騎士,他們心甘情願地為這光而戰,為這光而死。
但是自己又有些不同,因為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這光芒散播下來的榮耀,還有並行與此光芒左右的那張美麗的容顏。
他是那個時代最強大的人之一,也是最有地位的人之一,他想得到的事物,就一定能得到。哪怕對手時那位至尊,也不能阻擋。
他爭取了,他成功了;她失望了,她沉默了。
她為什麼沉默,為什麼不懲罰自己,為什麼不給自己洗刷恥辱的機會,她為什麼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肩膀上?
如果他的道德感不是那麼強烈的話,或許一切還有挽救的機會。但是歷史沒有「如果」,因為被自己的良心折磨,他最終陷入了瘋狂。
懲罰我啊!鞭笞我啊!折磨我啊!讓我感受到你的憤怒,讓我有機會向你求饒,讓我做點什麼來挽回!讓我,讓我不要再這樣摧殘我自己!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啊亞瑟!如果你不是那麼完美,不是那麼寬容,不是那麼孤高,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們的軍隊潰散,我們的同袍分裂,我們的子民受難,我們的王國破碎,都是因為你不懲罰我!
蘭斯洛特當年可謂騎士風範的楷模,即便往前往後各推五百年,如他那般克己守禮之人也屈指可數。然而越是嚴于律己之人性子就越較真,越容易鑽牛角尖。若是但他一個倒也罷了,可是阿爾托利亞也是這麼個性子,于是蘭斯洛特就硬生生被自己逼成了偏執狂。
然後這份偏執又被「狂戰士」職介加倍放大,令他心中只有無盡的仇恨。
這仇恨說是對亞瑟王的恨,倒不如說是對自己的恨,其中又夾雜了許許多多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已經很難說清楚了。
如此再見到那把傳奇之劍,縱然思考能力被限制,鐫刻在靈魂上的印記也讓他凝神駐足了片刻。
然而,也就是片刻罷了。
Berserker的手上還舉著從起居室里拆下來的廊柱,他的魔力已經侵蝕了上去,將那本來只是一般的木料制成的柱子暫時寶具化,隨便一舞動便卷起層層氣浪,聲勢浩大。saber無雙的聖劍每次交鋒都能從木柱上砍下幾片碎片,但也無法將其斬斷。
身高、體型和力道上saber都佔了下風,論起武藝她也不一定就能勝過berserker,再加上後者自知時間所剩不多,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勢,saber自然不敢和他以傷換傷。庭院中的局勢十分險惡。
久宇舞彌躲在倉庫的門後緊張地關注著戰局,之前她也挑了幾個時機向berserker開了幾槍,然而手槍的子彈打在那具黑霧環繞的盔甲上沒有任何作用,只是發出「當當」的響聲後就被輕易彈開。
現在她的手已經松開了槍柄,從腰間戰術腰帶上掛著的小包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物體——反坦克手雷,她目前所攜帶的威力最大的武器。想必就算是英靈之軀,在現代科技所凝結的軍.火之威下,也無法毫發無損吧?
她緊緊盯著berserker,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她並沒有指望靠手雷解決servant,但至少能為saber爭取到決勝的機會。
Saber一記側斬被berserker用蠻力震開,剛好兩人之間拉開了一定距離,而後者也正好背對著這邊——機會!
舞彌正想拉掉手雷的環,卻突然發現,本來被緊攥在手心的手雷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什麼情況?
「讓開,讓專業的來!」
n!舞彌這才想起,這片區域中不止他們幾個人。原本以為這個信使在被berserker重創手就已經離去,不料她還潛行在附近。現在saber不在附近,若是她想做點什麼的話——
舞彌猛地向後退開,盡可能的遠離這個刺客。但是後者連看都沒有看她,只見n隨手從空氣中召喚出一柄造型狂野的弓,搭上箭,又將那枚順手牽羊過來的手雷掛在上面,稍微瞄準了一下,便放開了弓弦。
那支箭在空氣中劃過一條線,直指berserker的頭盔。後者雖然背對此處,空氣的聲音和久經沙場的直覺都在不斷警報。他迅速轉身,但是似乎那支箭的速度更快。
「刺啦!」
Berserker的轉體終究還是慢了半分,但是他的手動作卻更快,身子尚未轉過來,沒有拿柱子的手便伸了過去。連視野都沒有,全憑空氣的流速和破空聲判斷,竟然硬生生抓住了這必中的一箭。
但是——
「藝術就是爆炸!」
n用陌生的語言大聲喊出了一句話,興許是什麼咒文或者戰吼吧。
然後——
「B!O!O!M!」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這片空間,舞彌一個箭步撲倒愛麗斯菲爾將她護在身下。而n則關上了門並擋在兩個女人身前。
這是在保護我們嗎?舞彌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沖擊的氣浪就來了,但是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嚴重。她和愛麗斯菲爾抬起頭,看見一件黑袍在眼前飛舞,像一堵牆一樣擋住了氣浪和塵埃。
這爆炸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煙塵很快就散去了,倉庫內的三人急忙從窗戶向外看去,在確認到那一縷熟悉的金色頭發依舊挺立後愛麗斯菲爾大舒一口氣,但緊接著她發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對。
從來沒有見過saber那樣的表情,好像,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
是什麼讓這個比世界上大多數男子都要堅強的女孩露出這樣的表情?
「當啷!」
重物落地的聲音清脆無比,眾人這才看到,那劇烈的爆炸並沒有炸死berserker,黑色的其實仍舊像小山一樣立在院子中央,但是近距離受到所有沖擊後,他的頭盔卻碎成了幾大塊掉下來,露出了那張臉。
那張曾經英俊、溫柔、和藹,令人如沐春風的臉。
那張現在扭曲、憤恨、恐怖,被鮮血涂滿的臉。
「蘭……斯……洛特卿?!」
Saber握劍的手垂了下去,語氣前所未有的無助與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