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間神秘的小木屋的門廳里,靠牆放置著一台奇怪的機械。
就像是在木頭底座上面頂了一個白色的盤子,其表面還被數字劃成十二等分,然後中間固定著三根長短粗細皆不一樣的筷子,可以繞著中心旋轉。
根據制作者的說法,這個叫做表東西能夠指示時間,是非常偉大的發明,並且還每天都不停地灌輸著她的那套計時理論,漸漸地也就逐漸被附近居民接受了。
而當太陽當空、盤子上最短最粗的那根筷子指向數字「十一」的時候,十七歲少女的一天便正式開始了。
艱難的睜開眼楮,然後在寬大又柔軟的床墊上打幾個滾,抱著枕頭蹭一會,最後再伸一個大大的懶腰,將全身都舒展開了,才會慵懶地掀開被子下床。
地上隨意地扔著幾件做工精細的衣服,伴隨著它們主人的一個響指,衣服和少女本身都會掉入一道詭異的縫隙中,等從另一道縫隙出來後,少女就已經著裝完成了,衣服上的皺褶也會自動變平整。
從自己的臥室出來——整個木屋一共就兩個房間,里間是十七歲少女的屋子,外面的則是她同.居人的——外間的桌子上肯定已經擺好了可口的飯菜,少女只需要坐下來享用便是了。
如果是周末——這個概念也是由表的制作人提出的,包括周、月、年的計時方法,因為她的威望很高,所以附近的人也都接受了那套理論——這張桌旁還會坐著另外一個人,但是今天是被稱為周四的工作日,所以少女只能獨自用餐。
將食物掃蕩干淨之後,少女會將剩下的碗碟隨手扔進隙間中——反正以她同.居人的力量,這種小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接下來的時間她一般會選擇從她同.居人的收藏中找一本書來打發時間。
在普遍使用錦帛、竹簡甚至石頭來記錄信息的這個時代,只有這里才有用叫做「紙」的東西制作的書籍,少女認為光是這一項就足夠讓發明者獲得巨大的名利了,但是其本身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的樣子。
或者意識到了但沒有興趣?
屋子主人的藏書量相當大,有些是她此處找來的,但更多的是她本人自己編纂的。書的內容也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闡述經典的、教化世人的、勞作耕種的,甚至許多妖術道術的知識也都包涵其中。十七歲的少女是明白知識和信息擁有著巨大價值這個道理的,不過她可沒有那份毅力去搜集和整理。
少女喜歡的書是記載著各種妖術的,通過閱讀她也能學習那些法術。在這個時代妖怪們和人類所謂之道士仙師,前者多是靠著天生異能,後者的傳承則是一對一代代相傳,像這樣系統記載如何使用超常力量的資料可以說是絕無僅有,這對渴望力量的妖怪可謂寶庫。
當然少女也讀過其他的書,但是她並不覺得那些人類社會的產物有什麼意義。她擁有驚人的天賦,過目不忘只是最基本的技能,但即便自己能很輕易的寫出辭藻優美的詩歌,繪出意境高超的畫,她也只是將其當成消遣而已。
瀏覽了一下書架上的篇目,少女發現全部都已經看過了,而藏書者最近卻沒有在更新。
幸好少女還是有方法來消磨時間——這種對人類來說算是最高等奢侈品的存在。
劃開一道隙間,少女帶著調皮的表情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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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讀啊︰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木蘭是誰?唉,算了,不學這個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香九齡,能溫席。融四歲,能讓梨……唉,這個好像也不能教……」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倒是差的不遠,不過你們一幫小鬼沒必要學,學會了想干什麼啊!?」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個基本上可以學,今天就這個吧……」
……
村子中央的學堂是季先生一手主持修建起來的,用的都是上等木材還有季先生發明的叫做「混凝土」的材料,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牆體仍舊堅固。村子里其他的屋子幾乎每年都要修修補補才能勉強不坍塌,像學舍這般的建築幾乎算是奇跡了,但是想想那時季先生的手筆,驚訝感也就少了許多。
根據季先生的規定,周一到周五每日都要來上課,根據年齡的不同學生被分為數個年級,所學內容也不一樣。低年級主要是認字識數,到了高年級則會教計算和格物的知識。
起初教書的只有季先生一個人,後來他的一些學生長大後也選擇到學堂來幫忙講課,學堂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周邊集鎮的小孩也都來此求學,為此季先生又專門建造了宿舍,供住的較遠的學生使用。
季先生教書的時候顯得很隨性,經常月兌口而出一些似懂非懂的句子,然後又急忙說道時代不對不能教,最後思忖好久才能決定當日的課題。
不過縱然如此大家也都只覺得季先生學識非常淵博,听不懂是因為自己太膚淺了。
早課從九點持續到十二點,接下來是午休時間,住在本村的學員可以選擇回家,而季先生也會為留下來的人準備可口的飯菜——基本上沒有人會離開的,因為季先生的飯菜要比自家的好吃,更何況,雖然幾率相當低,但也是有先例的,那就是紫小姐有時會在這個點出現在學堂。
就算一直瞪著大門口,也不會有人發現紫小姐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就像一直都在這里一樣,突然出現在院子里。穿著華美的長裙,披散著那堪比日光絢麗的金發,笑似春風拂面,顰蹙堪比彎月出雲。
紫小姐到來的時候,季先生都會和她進到里屋去,有時窗戶開著,從外面可以隱約見到兩人坐在一起談話。內容听不清楚,但只有在這個時候,紫小姐的笑容綻放得最為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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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少女並沒有明確的人生追求,對她來說,能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就好了。
造成這種現狀的一大原因,就是她的天賦實在太完美了。
不需要刻意的練習,只要是見過的知識和技能,她都能將其掌握,再結合自己天生的操縱境界的力量,她可以說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但這也帶來了一個困擾,就是她無法感受到「過程」的體驗。
沒有「過程」的話,世間的一切難免會變得無趣。
曾經為了生存而在心驚膽顫中度過的每一天,現在想來也是難得珍貴的一份回憶。
十七歲少女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樂趣,就是那個改變了她一切的家伙了。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明明有著足以統御一方甚至天下的力量與知識,卻只安于一隅;明明是妖怪,卻把自己偽裝成人類混跡于他們之間;明明可以讓整個世界都為她起舞,卻靜靜地在遠處觀望。
真是奇怪啊,按理來說每個有自我意識的個體,都會有相應的欲.望,就如同少女想要找到一點樂趣一樣,那個人到底在追求什麼呢?
在長時間的觀察之後,十七歲的少女得出了一個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名叫季子的妖怪,實際上就是個怕寂寞的家伙罷了。
偽裝成人類而不在深山中修煉,因為她怕寂寞;明明把屋子建在村外,卻又在村中心設立學堂,因為她怕寂寞;明明可以不管被人類圍困住的少女,卻出手相助,因為怕寂寞;明明沒有什麼關系,卻無微不至地照顧少女,給她提供高質量的生活,就是希望她能留在身邊,因為怕寂寞。
想必她也是知道,自己在人類中生活的時間是有限的,終有一日人類會發現異常,倒時候她無論怎樣,都會被人類的社會所排斥。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所熟悉的人也會漸漸消逝,因為壽命的不同。
明明知道最後會傷心失落,卻還是對那些小鬼抱以真情,用心的教育他們——這是有多怕寂寞啊!
十七歲的少女知道,在那個怕寂寞的家伙眼里,能長時間陪伴著她的自己,肯定是無比珍貴的存在。這讓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提供的一切,但是每當自己想要打起精神為對方做點什麼的時候,卻總會很容易地陷入那份溫柔之中,最後自己又成了被照顧的一方。
十七歲的少女也知道,人類的社會並不適合怕寂寞的妖怪。繼續匿于其中一定會受傷的,人類是最排外的生物了,容不得一絲與他們不同的存在,如果真的想要不寂寞的話,只有選擇相宜的同伴才行。
于是十七歲的少女終于找到了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那個怕寂寞的笨蛋!絕對不是——用自己的力量構建一個屬于同類的樂園吧,人類之所以在這個世間佔據了主流,就是因為妖怪們都太分散了,如果能把這些力量整合在一起的話,那就什麼都阻攔不了了吧?
等到那個理想中的樂園建立起來,某個家伙也就可以不再擔心會變得寂寞了吧?
但是該怎麼勸說她同意自己的計劃呢?讓她主動做危害人類的事情肯定不行,除非,她能對人類失望。
那麼怎樣讓她對人類失望呢?
只要人類對她珍愛的東西下手就行了吧。
什麼是她最珍愛的東西呢?
呵呵,愚蠢的問題——十七歲的少女看著對方眸子中倒映出的自己,嘴角劃過了莫名的弧度。
雖然這有點利用她感情的嫌疑,但是——只要不被發現就沒問題嘛。
隨手拉開一道通向某位王侯府邸的隙間,十七歲的少女把怕寂寞的妖怪送的一副少女自己畫像丟了進去。
來吧,被被欲.望支配的人類,讓我來欣賞一下你們拙劣的演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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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這章搞得有點意識流,不過應該沒什麼看不懂的地方吧?
Ps2.另一本書收藏掉的好厲害……別刪嘛,我又沒說不更,只是優先級比較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