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抱嶷便將馮清如引進一殿。正面的朱漆大門頂端赫然懸著一塊黑而鍍金的楠木匾額,匾額上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太華殿」。
太華殿中不僅寬敞,而且華麗,真可謂是金碧輝煌,鬼斧神工。
初見大殿,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夜明珠,宛似明月星辰一般,無比生輝,而地上,緊鋪著藍田暖玉,內嵌金珠,步步生蓮,窮工極麗。
再看寢殿,更是華貴至極。
只見寢殿內金絲檀木為梁,和田玉璧作燈,滄海遺珠為簾幕,範金蓮瓣為柱礎。六尺寬的花梨木闊塌上懸著鮫綃金絲帳,帳上遍繡金珠銀線的牡丹花,風起綃動,如置雲山幻海一般。
細細看來,榻上設著一對鴛鴦抱香枕,疊著幾件輕裳玉帶羅衾,底下還鋪著一張紅藕香蠶軟簟。
馮清如邊走邊看,已是入了迷,只自顧自的欣賞起來。
馮清如正在欣賞之時,抱嶷便退了下去。轉眼的功夫,一女子姍姍來遲。
這女子眉開眼笑,正是之前見過的李萌生。
李萌生張口親昵的喚道:「清兒,你可回來了!」
「姐姐!」自從上次他們谷中一敘,馮清如已經大致的了解了自己的過去,那些朋友,那些事,雖然還是沒有想起來,但馮清如仍是尊敬的叫了李萌生一聲姐姐。
「你來了就好!姐姐一個人在宮里都快無聊死了,你終于可以來和我作伴了。」李萌生媚眼叢生。
「嗯!」馮清如淡淡的點了點頭,笑了笑。
「對了,你快換衣服!陛下正等著我們呢!」李萌生忽然想起了正事,說罷便去拿塌上的衣服。
「陛下?」馮清如一臉猶疑,心里卻不停地嘀咕。
那個陛下不就是那天穿紫衫龍袍的男人嗎?就是他把我和小新成分開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馮清如越想越氣,直狠的咬牙切齒,準備要去訓斥拓拔濬一番。
于是,她乖乖的讓李萌生幫著自己換衣服。
李萌生幫馮清如梳好頭,換好衣服,便一道奔了拓拔濬去。
長秋宮。
輕煙老樹,白草黃花,一點飛鴻影下,拓拔濬正懶坐院中,懷中還窩著一團白如雪似的毛球。細看看,原來是一只貓。
馮清如與李萌生有說有笑的走進院中,猶如兩顆耀眼的星辰,瞬時使這暗淡蕭瑟的長秋宮中多了幾分生機。
拓拔濬慢慢的站起身,目不轉楮的看著馮清如。一襲綠羅裙,步步繞人心。她的身姿,她的明眸,她的笑聲,竟是如此的勾魂,如此的動人。
馮清如看見眼前這個英氣逼人的男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想要訓斥他的想法轉瞬即逝。她立刻停止了笑顏,難為情的轉過臉去,眼中撲朔迷離。
李萌生看著兩人才是四目相對,並未先開口,便已情意綿綿,心中情不自禁的就生了一絲嫉妒與羨慕。
李萌生咳了兩聲。
醒過神來的拓拔濬,微微的笑道:「清兒!你來了!」
見到拓拔濬這微微的一笑,李萌生卻已是陶醉不止,心馳神往。
她是有多久沒有見過他笑了?大概有兩年了。
他笑起來竟是那樣的迷人,那樣的魅惑。
李萌生笑容一閃即逝,隨即又感到哀婉,因為他不是在對自己笑。
馮清如只字未言。
看馮清如不理睬自己,拓拔濬著急的又轉變了話題。他舉起手中的白貓,輕聲地問道:「你還記得它嗎?它叫小斯,是你自己給它起的名字。過年的時候,朕送給你的。」
馮清如又搖了搖頭。
拓拔濬將貓放下,漫步走至院子中間,指著身後的宮殿說道:「那這長秋宮呢?這可是你以前和馮昭儀每天住的地方?難道你也沒有一點印象嗎?」。
「馮昭儀?」馮清如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暖風吹過。
「對!馮昭儀!她是你的姑姑!」見馮清如終于開了口,拓拔濬欣喜若狂。
「我的姑姑?」馮清如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嗯!」拓拔濬點頭首肯。
「那她人呢?」馮清如急切的想要見一面自己的姑姑。
「她……她已經仙逝了。」拓拔濬雖然不想讓馮清如難過,但是他知道這終究是瞞不住,便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什麼?」馮清如呆呆的站著不動,眼楮游遍了整個長秋宮,淚水不禁的流了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掉下淚水,她甚至都記不起來她的姑姑是誰,到底長什麼樣子。
「你不要難過!如果你姑姑在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而且陛下已經為昭儀娘娘報了仇,你也不必太哀傷了!」看著馮清如莫名的悲傷,李萌生只溫柔的安撫。
「如果你不喜歡這,我們就不住這了!朕再給你換個地方!好嗎?」。拓拔濬看見馮清如睹物思人,梨花帶雨,急忙勸撫。
「不!我住在這,我願意住在這!你不用再給我換地方了!」馮清如見拓拔濬要改變主意,便連忙說出自己的意思。
「陛下,人帶來了!」抱嶷忽然領著兩人走進院中,回稟道。
拓拔濬更是笑逐顏開,信心滿滿的說道:「清兒,以後他們倆就留下來服侍你!他們都是馮昭儀生前最信任的人,你之前就認識的!不過,你還有印象嗎?」。
話畢,兩人當即跪地。
「王遇拜見郡主,不,拜見馮貴人。」
「紅鳩拜見貴人。」
兩人笑的面如桃花。
馮清如搖了搖頭。
看著兩人干淨利落、聰明機智的樣子,雖然仍不適應他們的稱呼,但馮清如還是非常高興的接受了他們。
馮清如笑了笑說道:「起來吧!我剛進宮,也不認識什麼人,以後就多虧你們照顧了!」
「嗯!」
「貴人客氣了!」
兩人笑盈盈地應答道。
馮清如听見這「貴人」二字,極為不順耳。她一臉苦笑,說道:「以後你們還是不要稱呼我貴人了,听著別扭?」
馮清如隨即白了拓拔濬一眼,一臉怨恨。
拓拔濬看著她這般嬌嗔的模樣,不僅不責怪她,反倒滿心歡喜。
至少她終于注意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