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好秦王才對長史說道︰「讓許孺人搬去鳳陽居,她的院子修葺一番,給薛孺人住。」
似乎是對這個想法思考了很久,才說出這番話。
長史不敢多話,躬身道是。
床頭小幾上放著一份邸報,主要寫著今年科舉三甲姓名、籍貫、年歲以及封賞。
其中榜眼出自薛氏一族,乃是閣老薛謙的長孫薛琮,今年不過十四。
他們家出了一個皇妃、一個王妃,家主薛謙不過知天命的年紀,放眼四大閣老,是最年輕的一個。
若是活的長久,再在內閣熬個二十年也不是沒可能。
薛穆如雖不是薛閣老的親孫女,但卻是薛家的嫡女。
這般出身容貌,就算是年歲大些,配給她也是委屈了。
是選秀出身,他便覺得,這女子原是應該給太子殿下預][].[].[]備的。
五品的良娣成了如今的七品孺人。
將來太子登極至少是個妃位。
呵呵,他是越想越覺得,側妃之位還是給了許朝雲的好。
伺候的婢女見王爺無端的笑了起來,反倒是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惹惱了這位喜怒無償的主子。
今日秦王在銀安殿偏殿設宴,召一眾姬妾宴會。
所以才正裝出席。
韻梅園中。
薛穆如正在自己屋子里沐浴。
熱水呈現出棕褐色,發出一陣陣藥味。
這是醫女特別制成的藥湯,具有通解的效果。
薛穆如坐在浴桶里,露出白皙圓潤的肩膀,蝴蝶骨上偶然能看見青色的淤青。
還有幾排牙印。
她一直以為,昨夜侍寢便是這一生最痛苦的事了。
只是回到自己屋里,才知道,還有更難堪的事情等著她。
司寢嬤嬤身邊的婢女沉香帶著四五個婢女過來,她們手里拿著紅花湯。
——王爺說不留。
這就是說,不讓她生孩子了。
被秦王折騰得慘了薛穆如被幾個婢女壓著分開了雙腿,任沉香清洗。
一切完畢後,薛穆如更是覺得生無可戀了。
芍藥一直在外面听著響動,沉香她們走後才被放進來。
抱在薛穆如的身上一抽一抽的啜泣。
今日的宴會,眾人都在。
席上並無什麼異事,最春風得意的便是許朝雲。
這住的地方有名字沒名字里面可大有講究。
原先讓顧解舞捷足先登她是極不高興的,如今成了第二人。
還是死死壓制住了新秀女里邊兒出生最高的薛穆如,她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加之今兒一早韻梅園那邊的人便來回話,說是王爺賜了紅花湯藥給薛穆如。
那藥她也用過幾次,可後來是再也沒用過了。
到底王爺心是向著她這邊的。
正笑得得意間,顧解舞在榮華的攙扶下翩翩而來。
眾人的目光都轉到了她的身上。
秦王更是,一下子眼珠子都發亮了。
今日她穿著一身煙羅紫彩繡上衣,櫻桃紅的藤紋羅裙,梳著雙刀髻,出路粉雕玉琢的耳垂,腳上一雙棗紅色繡鞋,腳尖瓖著兩顆拇指大的珍珠。
一眼望過去,宛若敦煌飛天。
兩個四目相對一刻,想起這周圍都是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別處。
這樣默契,在其他人看來更是眼熱。
這樣的地方還是需要講究些禮數的。
她款款上前數步,如綠萼梅花枝椏被積雪一壓一般美麗,蹲身向他請安。
「妾身見過王爺。」
秦王見她如此,便知道她不生氣了,軟語道︰「這些日子在府里倒是學乖了。」
雖有心和她保持該有的距離,卻總是心生不忍,想要好好的和她在一塊兒。
伸手對她說︰「過來讓我瞧瞧,應新堂離這兒遠,冷著了嗎?」。
顧解舞緩步上前,將手放在他手心,一陣暖意和溫柔,聲音如春水般︰「坐軟轎過來的,不冷。」
他的座位只是單獨一個座兒,李倉極有眼力的端了一個繡花墩過來,上面鋪著一層兔毛墊子。
秦王不知自己為何十分想念她,拉著她的手也一直沒放開。
正巧金蝶玉和王思寧雙雙進來。
請安的時候不忘打趣一句︰「王爺您也不怕妹妹們吃醋。」
秦王也喜歡她的性子。
便說︰「她們若是有這樣一雙手,本王倒也願意時時刻刻捏著她們的手。」
說完,拉起那雙柔弱無骨,縴細香軟的小手朝手背啄了一下。
看得旁邊的人面紅耳赤,特別是那些還未侍寢的。
薛穆如更不用說,差點就在這殿上流出淚來。
這王爺的萬種柔情,難道只對她一人嗎?
這氣一旦有了出口,便止不住了。
看向顧解舞的眼楮滿是怨毒,李洬就在她旁邊,嚇得差點打翻茶碗。
這麼一驚,薛穆如的臉色倒是恢復平常了。
秦王看向李洬,想了一會兒︰「你叫什麼名字?」
李洬起身出席回話︰「妾身幽州刺史李安孫女,李洬。」
秦王嘴角一彎︰「端莊大度,倒是很有你家祖父風範。」
這話說的既真又假。
秦王的確見過幽州刺史李安,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掌管一方軍權卻是個老學究的模樣,似乎是對自己手下的軍隊極不上心,平日就管管軍務,至于操練等,都是交給軍中帥將,一年到頭也難見他出現在軍營。
他的孫女,雖不是將門虎女,可比起其他秀女,膽子也算是不錯。
或許,只是未聞他的凶名。
司寢嬤嬤特意多看了李洬幾眼,又到後邊囑咐婢女準備著,今晚多半就是李洬了。
午膳後又是听戲。
一大家子人一起去了王府的戲台子那邊兒。
上一次許朝雲設宴是叫戲子們去她院里辦的。
這戲台子只有王府正經主子才能用。
便是只有王爺在才能來這兒了。
才算是眾新人第一次在王府看戲。
戲園子分兩邊兒。
前面是西樓,三層的房子從中間用天井打通。
演大鬧天宮的時候便用得上。
第一層當天庭,第二層做人間,第三層是十八層地獄。
看起來自然更帶勁,不像那些平地,角兒翻個跟斗就當是從天上到人間了。
後面是看戲的暖閣,門開的特別大,因是冬日,四周的窗戶都關上了,掛著厚厚的簾子。
一大群人跟在秦王的身後一起到了戲園子,各自坐下,秦王一人點了三場折子戲,其余便是每人點了一出。
顧解舞很古怪的想︰這會兒到天黑能看完?
秦王將戲本子遞給她︰「點一出?」
她接過看了幾眼,點了一出雙蛇斗。
秦王不禁莞爾,她素愛這些山精野怪的故事。
演完秦王點的戲,便開始演她點的戲。
看到精彩處,秦王也不禁拍手叫好。
顧解舞卻道︰「您說這白素貞傻不傻,明知沒有好結果,卻偏要和許仙好,跟法海斗。最後落得被壓雷峰塔,也是活該。」
秦王抿了一口熱茶,說︰「旁人都說這法海是個無情的老禿驢,只有你,認為白素貞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可見,你是個鐵石心腸的。」
這話說的顧解舞一臉的不高興。
金蝶玉出來打圓場︰「王爺您就別逗她了,再說下去,她那張嘴就能掛豆腐了。」
秦王听著笑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