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找到白長空,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白長空很是驚愕,這女人轉變的也忒快了,剛才還在說要尹東償命,這會兒就說要嫁給尹東了。
還要藥庫管事魏訓作證。
校場上,周世淵打了胡不開十多鞭子,便因公務離開了,胡不開躺在地上裝死,哀嚎連天。
被打得忒慘的尹東被掛在架子上,連鞋襪都輸掉了,好不狼狽。
天已擦黑,也沒人敢放他下來。
午飯晚飯都錯開了,他這會兒又疼又累又餓。
蚊蟲螞蟻聞了血腥都往他身上爬,傷口立刻感染流起了黃水,看起來可怕得很。
魏訓領人放了他下來,扯掉黏在傷口上的衣裳,撒了些白藥,讓人抬了去白長空的營帳里。
木棉知道魏訓是雲娘子的丈夫,雖是初次見面,卻是透了底給他。
她已然失了身子給尹東,便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好歹是個校尉,起碼不是個廢物。
魏訓明白她的意思,點頭應下了。
若能有人在軍中和他呼應,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這丫頭是個心里明白的,忍不住稱贊了幾分。
尹東被喂了水,帶到白長空面前,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先認錯了再說。
其實他現在還覺得自己沒做錯,唯一錯的地方就是沒打听清楚那姑娘的來歷。
魏訓喝著茶,不打算開口為自己名義上的「妹妹」出頭。
他可不想為了一個丫鬟得罪一個校尉。
白長空將事情來龍去脈和木棉的來歷都說的明明白白,尹東想了想︰「她可是死也不從的?怎麼這回就願意了,嘿!難道真如胡不開那廝說的,女人喜歡說反話?」
木棉听這話就繃不住了,從屏風後面走進來,一腳踢在他的傷口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姑女乃女乃我可是王爺府上的丫鬟,願意嫁給你那是你祖宗八輩積的德。」
尹東一把抓住她的腳,水藍色的繡花鞋繡著盛開的海棠花,花心綴著幾顆米珠,那做工,一看就不是凡物。
得了,他撿到寶了。
人前被他輕薄,木棉羞得整張臉都火辣辣的。
換手去扇他,清脆響亮的一聲啪︰「要不要臉你。」
魏訓都不忍看,光听聲音自己都替他疼。
奈何尹東的臉皮堪比城牆,就是不放手,一雙手握住她的腳,不大不小,剛剛被她一手握住。
這腳他可以玩一年。
木棉又踢又踹,就差拿鞋拔子抽他臉了。
白長空看得津津有味,這分明就是小情人打鬧嬉笑嘛!
最後,以尹東簽下了一張婚書結束。
婚書的內容堪稱大周以來史無前例。
大意上就是說尹東就必須娶她,但是,如果木棉不願意,此書作廢。
尹東識字,看得明白,白長空也不想騙他,便讓他想好了再簽。
木棉是心虛的,按理說他是官她是婢,兩人身份懸殊。
她不過是有仗著顧主子仗著她姐姐而已。
尹東想了想,眼眸清亮,看著木棉說︰「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還沒八抬大轎娶你就和你行了周公之禮。
可軍中男人朝生暮死,好多人見了喜歡的姑娘在田地里都能敦倫。你不一樣,你接受不了。
你願意放我一條生路,我應該感恩戴德的。」
然後,在這份不平等婚書上簽上了名字,蓋上了手印。
木棉听得這話很是受用,卻還是過不了心里那個坎兒,嘴硬的回了一句︰「知道就好,我家主子要是知道你干的破事兒,能扒了你的皮做燈籠!」
白長空汗,這是姑娘你自己的想法,別往顧侍妾頭上放。魏訓見得這般結局,起身說道︰「尹校尉有禮,鄙人藥庫管事魏訓,內子是秦王府上的管事娘子,和木棉有幾分交情,今日才來做個見證。」
尹東看了看他,回禮說︰「魏管事有禮。」
第二日,李倉安排人來送木棉。
木棉卻是昨日的傷今日才疼,下床都難。
一個人在床上疼得連口水都沒得喝。
李倉見了也為難,替她倒了一杯水,說︰「這營里就你一個女子,讓小黃門來伺候你也不和規矩。」
木棉喝完水,謝過他,沒再說話。
轉頭,李倉就讓人去叫尹東,雖是帶了一身的傷,但白藥有奇效,加上周世淵是雷聲大雨點小,今日就和同帳篷的兄弟們賭錢耍了。
小太監將木棉在營帳中病了下不得地的事情告訴了他。尹東秒懂,跟著就去了木棉的營帳。
木棉外衣都沒月兌的躺在床上,一身粉色的新裝壓得皺巴巴的。
面色憔悴,見尹東來了。
抄起旁邊的家伙就摔了過去。
原先她也不是這麼潑辣的性子,但昨日被他欺負了去,明白了人生被人欺的道理,越發狠辣了起來。
丟出去的是她的銀針包,里面的銀針撒了一地。
尹東失笑︰「你也不怕這飛針扎了你男人的眼楮。」
木棉也後悔了,要是把他弄殘廢了,可沒好處︰「扎死你最好!」
扭頭閉目不看他。
尹東臉上還帶著昨日的鞭痕,說起話來就扯得疼,見她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轉身出去了。
木棉以為他走了,便放下心來歇息。
不多時,便听見腳步聲,她以為是李倉讓人來給她送飯,她快餓壞了。
尹東提著食盒進來,里面裝著熱氣騰騰的饅頭和粳米粥,還有一疊炒青菜。
木棉知道是給她的,她也沒作踐自己的心思。
尹東端起粥喂她,她也喝了,又撕了一片饅頭。
咸咸的帶著一股子汗臭,以為是壞掉的,她下意識的吐掉了。
尹東發火了︰「不吃就說,干嘛浪費東西。」
木棉很委屈︰「都臭了,怎麼吃!」
尹東咬了一口,和平常的味道差不多。
「哪里臭了!嬌氣!」
軍營里的饅頭都是這個味兒,不像酒肆里賣的,香甜綿軟。
粳米粥火候也不夠,木棉喝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尹東這次沒再發火,端起她剩下的半碗粥一口吃了,調羹也是她剛才用過的。
木棉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炸開了。
這世界上怎麼能長出這麼奇葩的異類,他到底是誰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