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解舞卻是注意到,顧承的臉上也不是很好看。
她無意識的側目看了一眼印氏。
印氏今日穿著一件八成新的暗青色的比甲,是萌蔥色繡竹節海棠花的馬面裙,比起在涼州時候的衣著打扮,要沉穩富貴不少。
向來是王妃為了做面子,這才給印氏做了好些新衣裳。
可惜了這時代的料子,沒有不褪色一說,都是一下水就,好多人家的衣裳都是純色的,穿過幾次之後,比如粉紅的染成大紅的,大紅的染成深紅的。
王府上的人用的料子都不差,饒是金山銀山,也禁不住個個都一件衣服穿幾回就擱著賞人了,可知道那全是純手工的綢緞。
這些日子顧解舞不在京城,但是也能猜到印氏和顧承的日子不好過。
印氏估計是被王妃上一回的手段嚇破了膽,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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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般貴族的妾侍,也不會自甘墮落猶如商戶人家的妻妾那般,正妻在用飯的時候,自己來伺候主母。
顧承將來怎麼說也是要得到一點朝廷定制內的爵位的,到時候印氏的身份還是奴才一般,這讓顧承怎麼出門見人?
印氏將來老了,就是靠著兒子也會有一個七品安人的封號。
現在這般跟鵪鶉似得,王妃的手段真是讓人佩服。
顧解舞心里盤桓著無數的想法,再朝兩位姐姐行禮之後,便是落座。
她坐在了顧解心的下首方,正好和顧承面對面。
心里同情了他一把,自己在吃飯養大自己的母親卻在伺候別人吃飯,這感覺……
還吃的下嗎?
顧解舞有時候會慶幸自己的生母司馬氏已經不在了,否則她會受不了她被王妃像是奴才一樣使喚的。
她可能會反擊。
但是以卵擊石,結果自然。
所以說,司馬氏不在了,也有他的好處。
因為是在京中,桌子上的菜色比起在涼州時要豐富很多,除了食材方面的原因,顧解舞相信王妃是為了昭示她在王府的地位。
這一世的顧解舞可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
可惜了,顧解舞是從二十一世紀穿過去的,什麼沒見過。
慈禧太後每頓飯都是一百零八道菜呢?
這點王府定制內三十八道菜,算個球!
斗彩螭紋的盤子里盛著精美無比的菜肴,旁邊兒放著一塊銀制作的牌子,上面用紅色寫著每道菜的名字。
放在顧解舞面前的正好是龍鳳呈祥、洪字雞絲黃瓜、福字瓜燒里脊、萬字麻辣肚絲。
這些顧解舞都沒多大的興致,她更喜歡顧承面前那盤子三色炸果子,看起來特別的香。
顧解舞就是這樣,從來不喜歡山珍海味,而是喜歡那種甜甜的零嘴。
且不說這一桌子菜吃不完,就是看也看飽了。
古言小說里邊兒那種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的筵席很少,大多數的時候都不是正經吃飯的時候。
至少顧解舞沒享受過紅樓夢里大家姐姐妹妹一起吃飯,邊吃邊聊的待遇。
王府里邊吃飯,將就食不言寢不語。
一頓飯除了咀嚼的聲音,顧解舞再無其他。
她雖然眼饞那三色果子,但是只敢夾面前那幾盤子菜,為了不影響菜色的美觀,還不敢夾多了。
只能保持著一口菜咀嚼三十次以後再咽下去的現代飲食調理法。
顧承也是細嚼慢咽。
饒是如此,王妃還是不放過他們,惡心起兩個庶子庶女起來。
一會兒親自給世子盛湯,一會兒把自己面前的菜和顧解憂顧解心面前的菜相互交換,說是自己吃著不錯讓她們也嘗嘗。
顧解舞和顧承,就像是兩個特級電燈泡,妨礙著人家一家團圓。
飯畢。
王妃一放下筷子,大家都不吃了。
這是規矩。
沒吃飽等會兒自己回屋子再吃點心。
王妃擦了嘴,又用熱帕子擦了手,這才點名和顧解舞說話。
「你也不小了,我和父王商量過,打算在京里邊兒找一戶好人家給你把親事定了。」
遇到這種話題,女孩子只能選擇沉默。
顧解舞月復誹,我知道,還要你提醒。
跟著王妃繼續說︰「只是你從來都是在涼州長大,怕你不習慣京城里的風土人情,也怕你不將來嫁人之後被說什麼事鄉下來的丫頭。
所以我自作主張,給你找了一個宮里出來的嬤嬤,讓她教你規矩。」
顧解舞頭大,可惜她不敢也不能推辭,只是起身謝恩︰「謝王妃如此為解舞操勞。」
這一眼看過去,卻是看見了顧深臉色的嚴峻。
顧深知道的,她和秦王之間的事情。
在涼州的時候,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鎮南王和秦王都下了禁令,便是沒有人再敢提了。
顧深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就是對自己的母親也是沒有提起的。
剛才听母親說起顧解舞的婚事,他真怕顧解舞出口拒絕,畢竟還有誰比秦王更好更優秀。
以她的身份出閣,去了秦王府怎麼也是側妃的名號。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沒拒絕,像是接受了自己不能進秦王府一樣。
顧深這才覺得,難怪父王如此寵愛她,不說她平日不言不語,就是這份心性,也是他的幾個親妹妹遙不可及的。
知道秦王府不是她該去的地方,便是無怨無悔的放棄了。
只因為,她是顧家的女兒。
顧深這才覺得父王說得對,顧解舞或許不喜歡和王妃接觸,甚至不肯稱呼王妃為母親,可是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有損鎮南王府的事情。
顧解舞低下頭,做出一副女兒家提及自己婚事應該有的姿態。
跟著退下了。
來到京城的第一夜,顧解舞躺在自己床上,看著頭上紅色的帳子,昏昏睡去。
將來如何,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她可能……
再也沒有機會見他了。
也不知道父王在宮里邊兒怎麼樣了,听說皇上留了他和秦王在宮中過夜。
顧解舞只是在半夜被噩夢驚醒了一回。
她夢見了不吉利的事情,守夜的是燕舞,她叫醒了夢魘中的顧解舞。
她看著指點著一根蠟燭的屋子,陌生而昏暗,覺得自己是想太多了這才做噩夢。
再躺回去,便是徹夜未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