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一直是個擁有足夠忍耐力的人,至少,在江家人看來。
江老爺子是從朝鮮戰場上下來的人,他的父親,江家的第一代掌舵人,起初只是純粹的軍人,參加了當初的抗日戰爭之後將兒子也送上了戰場。
順理成章的子承父業,有了如今的江家。
和國家成立初期的勢力分割不同,江家似乎更適合和平政治時期,雖然是軍人出身,但這一點只是成了他們家族的包裝。
從江城這一代開始,就已經月兌離了軍裝的轄制,在其他地方大放異彩。
比起江家的嫡傳孫子江少雲,宋楚顯然更像是江家人,無論是氣質上還是手段上。
江少雲其實也不差,唯一的缺點就是他的身體常年帶病,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就因為那病,只能在家休養。
宛如一個廢人,只能呆在家中的輪椅上,數著秒針過活。
他是嫉妒宋楚的,從小就是。
除卻在母親面前耳濡目染,對宋楚母子的敵意之外,他嫉妒著他健康的身體和能夠隨心所欲控制的自由時間。
江少雲雖然活著,可是他的時間都是醫生控制的,什麼時候該吃藥了,什麼時候該吃飯了,什麼時候該睡覺了。
宋楚從來都不喜歡回帝都的江家的軍區別墅。
在這里,他像是一個異類。
這里進出的人,每一個都是根正苗紅,他們……屬于江少雲那一派。
他宋楚,只是見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他從小就能看見,那些人嚴重的毫不掩飾的鄙夷。
沒有人生來就是喜歡被人看不起的。
宋楚更是,他是如此的優秀,至少在小鎮來說,他雖然被排擠,卻從未被冷落。
帝都人民的手段明顯比鄉野少年的手法要高超許多,無論做多少事情,他都無法融入這些少年中間。
宋楚後來漸漸明白,于是放棄。
他們並非不知道他的意圖,只是故意為之。
只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
他們和私生子是不同的,或者說他們的家庭也存在著私生子,承認宋楚就等于承認私生子擁有和他們同等的權利。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連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宋楚之所以能夠進出江家的別墅,那只是因為,江少雲的存在岌岌可危。
江家能夠治得了他的病,卻治不了他的命。
這一次中秋節,宋楚跟隨母親回到江家別墅。
這幾年江少雲的病情雖沒有反復,可是他同父親一樣,無法再為江家延續香火這一點是實實在在的。
江老爺子也因此顧不得兒媳婦的面子,讓宋玉和宋楚母子倆回來參加中秋宴會。
這樣一來,將來宋楚在接盤江家的一切之後,會順利不少,至少別人會知道,他是認可的。
江老爺子疼愛長孫,可他也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含飴弄孫之樂,他也舍不得。
他不能讓江家在他手里絕後。
這一次,他是想在兒子兒媳和女兒女婿,以及江少雲的面前,提出讓宋楚改姓這這件事情的。
可是當一家人坐在了一起,話到了嘴邊,他又收了回去。
江老爺子的夫人已經去世多年,現在別墅這邊只有兒子和兒媳以及江少雲同他住在一起。
女兒江敏和女婿吳超凡還有外孫女吳勝雅住在天津。
女婿吳超凡是天津的生意人,沒摻和多少政治因素,因此女兒江敏不大過問家里的事情。
只是對于宋玉和宋楚的存在一直都是存在微詞的,她也是女人,自然是站在嫂子的一邊的。
江敏見到宋楚,從來都是當做路人的,連帶吳勝雅都學了個全面,從來不大宋楚當做表哥。
中秋家宴,最尷尬的莫過于宋玉和江城的結發妻子潘紅的相見。
潘紅有一肚子的委屈和苦水,可是從來不敢再自家公公面前哭訴,只能對著兒子說。
江少雲不是不知道母親的苦楚,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宋楚和回歸是爺爺默認的。
這一天同這幾年的情形一樣。
宋楚帶著母親,自己驅車回了軍區別墅。
門口帶槍警衛檢查了他的車才放行。
母子倆各帶了一個行李箱,說是回家,比較像是去別人家做客。
宋楚走在前面,母親在後面,他停好車之後進門就看見了吳勝雅,她故意的扭頭別開臉,連裝作沒看見都不願意做。
佣人是王媽熱切的過來接過母子倆的行禮,這並非什麼善意的示好,只是出于江家良好的家教。
吳超凡剛才在樓上陪岳父下棋,見他們到了,特意下來接他們。
老爺子只是站在落地窗前面看著,並沒說話,也沒阻止吳超凡。
宋楚怎麼說,也是他的孫子。
這一次宋楚,是這麼多年來最不想回江家的一次。
宋嘉佳大著肚子,正是三個月的時候,要去做第一次正式產檢,他沒辦法陪同,還離她那麼遠,他心里面有些發慌。
而且他那段時間喝了不少酒,現在想起來他有些後悔,萬一影響到孩子,他……
他在失神。
吳超凡喊了好幾次,宋玉用手肘踫了一下宋楚,宋楚這才听見,連忙喊︰「姑父好!」
整個江家看起來,似乎只有吳超凡是心里最明白的,江少雲早晚會死,江家早晚都會是他的。
商人的敏銳性。
宋楚承他的情,至少他沒給他臉色看過。
吳超凡發現宋楚的不同,關切的問︰「是不是自己來開車回來,太累了!」
宋楚順著他的話說︰「是有些累!」
吳勝雅在沙發上嘖了一聲,給臉還要上了。
吳超凡當做沒听見,宋玉和宋楚母子亦然。
江城想著今日是中秋節,下午特意提前回家。
還沒來得及過問宋玉和宋楚,就被潘紅拉回了他們的房間。
江城知道潘紅是故意的,也規規矩矩的留在房間里,直到晚飯才出來。
宋楚窩在客房里邊兒,開了微信,等宋嘉佳的信息,她一般檢查完或者是有空就會發信息過來。
不會特意打電話,怕打擾他工作。
這一次他回京城是做什麼,她是知道的,因此她會更加小心,沒有必要,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