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音渺渺,眾星閃爍。
殿閣之中,月神看著眼前跪拜在自己身前的木部女弟子,一雙曼妙的雙眼不染一絲的煙火之氣。
「你在猶豫?」月神輕聲詢問道。
眼前的女子雖然不說話,然而那靈動的雙眼中閃爍著的猶疑的目光無疑表達女子此刻所想。
她微微抬起頭,看著月神,那樣子似乎在說,一定要這樣麼?
月神讀懂了少女心中所想,淡紫色的唇微張,聲音威嚴之中卻又充滿了蠱惑。
「羅生堂下,秋蘭長生。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從他進入陰陽家的時刻起,他的命運早已經注定。誰也無法逃避,無論是他,還是你。你下去,那一刻快要到了。」月神緩緩的抬起手,殿堂之中忽然吹起了一股風。
少女紫色的長發飛舞,鬢角有些凌亂。眼前的月神閉上了眼楮,盤腿而坐,開始了日常的修煉。
少女神色黯淡,轉身出了殿閣。
「師姐,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少女剛剛走出門口,入眼的便是嬴子弋欣喜的臉龐。
少女的眼眸微動,好看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似如一縷陽光突破漫天的烏雲,照射在大地之上,帶來僅有的一絲溫暖。
不過,烏雲終究再度彌合,陽光消失不見。少女的情緒又再度歸為平靜,波瀾不驚的讓人感覺就像是一潭死水。
嬴子弋卻是仿若未覺,像往常一樣,纏在少司命的身後,討教著木部的法術。
嬴子弋跟著少司命走過長長的走廊,恍然未覺,一旁殿閣走廊之上,陰影之中,有兩雙暗色的眸子正注視著他。
「他就是月神懷疑的人?」星魂向一旁的雲中君問道。
「沒錯,就是這個小子。」雲中君回答道,樣子恭敬。
「有趣。」星魂嘴角微翹,「如果說他是奸細,可是這個奸細也太不合格了一點。」
「道家的人,向來都是如此讓人難以預度。那個小靈,倒像是個異類。」
「五部的長老快要聚齊了。那一刻後,這個小子的存在與否,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或許我能夠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有趣的東西。」星魂一笑,看著嬴子弋,就像是貓在逗弄老鼠一樣。
「在下正好新煉制了一瓶御鬼丹,藥廬之中的藥人也到了該換一批的時候了。道家的弟子,或許成色會好一些。」雲中君的臉上,泛起了詭異的笑容。
「湘君與湘夫人呢?」這時,星魂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兩位湘夫人之間似乎產生了些隔閡,今早湘君得到了消息,趕了過去,現在也沒有消息。」雲中君說道
湍急的河水流過,即使陽光正烈,卻也無法驅除山間的寒冷,正如湘君此刻的內心一樣。
湘君的面前,自己的兩位夫人正在爭論著。
「夫君明明愛我多一些。看,這是夫君上次帶給我的玉佩。」一位湘夫人拿出了系著一塊紅繩的玉佩。
「那又怎麼樣!」另一位湘夫人明顯不服,拿出了一塊蜀錦,「這是夫君上次帶給我的東西。明顯要比你的玉佩價值要高。」
「你胡說,夫君平日里對我要更好一些。」
「是我!」
湘君捂著頭,頭疼不已。她們倆即使是陰陽家修為高深的水部長老,可爭風吃醋起來,也跟尋常的女子沒有兩樣。
「為什麼?我明明同樣的愛她們兩個。可是她們兩人為什麼要分出一個高下不可?」
湘君的心中,如此吶喊道。
高聳的林木,正有一人負手而立,腳尖點在了那如鋒的樹尖。
寒風吹過,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這人修為高深,即使是底下三位一流高手境界的陰陽家長老,也沒有發現他。
不過這個高手眼下正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底下兩個女子的爭風吃醋,笑的猥瑣。
「酋長他老人家果然說的不錯,不是所有人都能開後宮的。底下那個,顯然就是開後宮失敗的反面教材麼!」
眾所周知,猴子不喜歡帥哥,尤其是左擁右抱的帥哥。而底下的那個帥哥,更是將左擁右抱這個詞宣示到了極致。
「夫君,你到底愛誰?」
「夫君,你到底愛誰?」
兩位湘夫人結束了相互之間的爭吵,而把矛頭放在了自己的夫君湘君身上。
「我」
湘君吶口不言,他看著兩位妻子,神情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或許,他根本就不想選擇。
「活該!」看到這副樣子,猴子臉上笑意更甚。讓你開後宮,這下褶子了吧!
見著自己的夫君猶疑,兩位湘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心意相通,她們已經決定,要以實際的行動讓自己的夫君做出判斷。
兩位湘夫人轉過了身,一下子跳進了河水之中。
「你們!」湘君伸出了手,一瞬間又在猶疑。
不好,湘君終于醒悟了過來,他不能再等了。因為那湍急的河水,已經將兩位湘夫人的身影沖了很遠。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噗通一聲。
正在湘君打算跳入河水之中,一個比他更快的身影已經跳入了河水之中。
那人的水性極佳,在水中比魚還要快。他一手一個,在水下握住了兩位湘夫人的手,雙腿游動,將之拉上岸。
猴子本以為,自己英雄救美的舉動會讓兩人美人感激自己。
可是兩位湘夫人將口中的水嗆出來之後,對著猴子,卻是露出了怨恨的目光。
「為什麼,你要打擾夫君做出抉擇?」
「可是,你們不怕死亡麼?」猴子著急的辯解道。
「那又怎麼樣?」兩個女子同時大喊道。
猴子那顆猥瑣的頭顱向後一仰,實在有些搞不懂這兩個女人在想什麼?
「你們早就知道以我的水性,在這河水之中只能救下你們之中一人。」湘君的聲音響起,兩個猶自垂淚的女子抬起了頭,看向了他們的夫君。
「所以你們想要這種方法來讓我做出選擇?」
「夫君!」
「我現在告訴你們,我們三個之中,如果少了任何一個,我們也就不會再是我們了。你們明白麼?」
湘君抬首望天,深吸了一口氣。那玉樹臨風的樣子,更忖得一旁的猴子猥瑣至極。
「夫君,我們知道錯了。」兩位湘夫人看著自己的夫君,同時說道。
兩位湘夫人站了起來,潮濕的河水將兩人曼妙的身體勾勒了出來。她們走在了湘君的面前,緊緊的躺進了湘君的懷中。
尼瑪,人參贏家就是人參贏家,就這麼快就擺平了?猴子的心中,無不羨慕的說道。
湘君拍了拍兩位夫人的肩膀,兩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從他的懷中月兌出。
兩位湘夫人的陰陽術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兩人伸出手指,淡藍色的光影環繞其上,衣服上的水跡很快便析出,集中到了指端之上。手指上的水珠越來越大,最終爆了開來。
兩位湘夫人處在湘君身後,三人互為犄角,看上去,對于猴子抱著相當大的戒心。
湘君抱拳一禮,躬身道︰「在下多謝先生搭救內子之恩。只是,在下有一問,先生可否回答?」
十數個布衣竹帽的劍客從林中竄出,很快排列在了猴子的身份。
湘君身後的兩位湘夫人如臨大敵,可是湘君卻是一臉從容的說道︰「看來已經不用我多問了。」
「閣下既然是羅網中人,不知太子殿下又有何見教?」
猴子負手而立,笑道︰「太子殿下素問陰陽家長老湘君與湘夫人之名,素有敬仰,所以特地派我前來,誰曾想到遇到如此場景,也是天意。」
對于猴子的話,湘君是一點也不信的。自己在這,就連陰陽家的人都不知道。眼前之人修為遠高于自己,若不是暗中追蹤,又怎麼會‘恰巧’出現在這?
「太子殿下過譽了。」湘君正感到,有一張大網正在自己的面前鋪開,想將自己甚至是整個陰陽家都吞噬。而站在哪網後之人,正是大秦太子,帝國的繼承人。
「閣下不必過謙,太子殿下正需要三位這樣的人才效力。」
這是要招攬我們?猴子的意思,湘君不是不明白。
「先生說笑了,陰陽家為帝國,為太子殿下效力那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不,閣下誤會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需要三位為太子殿下效力,而不是陰陽家。」
湘君一直在推避,猴子卻是步步緊逼,最終露出了獠牙。
湘君嘆了口氣。秦太子對陰陽家的態度,已經露出了端倪。對方,根本就不信任陰陽家。湘君正感覺自己處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正被秦太子一手撥弄。
「在下只不過是一介長老,陰陽家中地位不算太高。閣下又為何要苦苦相逼?」
「寥寥末世,風起雲涌。每一個人在這個時代,都需要一個位置,非彼即此。湘君,你也無法例外。」
平地之中忽然燃起了一層熱焰。熱焰消散,一道麗影憑空而出。
「是你?東君!」湘君驚詫之情驚于言表。他想不到的是,一向遠離陰陽家的東君,居然敢出現在陰陽家總舵的附近。
「秦太子想要做什麼?」
「這個,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我只能告訴你,太子殿下想要做的事情,世間沒有人可以阻止。太子殿下想要得到的東西,世間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即使那人是東皇太一,也是一樣。」
啪,猴子身後的一名布衣劍客忽然被人從身後一劍刺穿,倒在了地上。動手的也是羅網中人。
「東君,你!」劍客倒地的那一剎那,湘君的臉上有著急切痛苦的猙獰。
「你認識他?」東君淡笑,笑容之中卻有著一股讓人心悸的寒意。湘君便是如此感覺著的,昔日的陰陽術奇女子,似乎已經超出自己所能理解的境界很遠很遠了。那是他需要高高仰望的地方。
「昔日羅網的精銳在南陽覆滅之後,太子殿下重新接手了這架凶器。大肆招攬江湖上亡命劍客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將其它勢力的奸細也收納了進去。這人,就是陰陽家土部的弟子。」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人是湘君當初一手派出去的,現在卻慘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天羅地網,無孔不入。」
「那太子殿下又想我做什麼?他的目的難道是消滅陰陽家麼?」
「諸子百家之中,能與陰陽家爭鋒的不算多,但也不是沒有。太子殿下還不會愚蠢到自毀干城。」焱妃看了一眼湘君,又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兩位湘夫人。
「我明白了。」湘君嘆道。
「那麼太子殿下找我又是為了什麼?」
「舊任的少司命死後,陰陽家五部長老之中眼下還缺少一人?」
「我知道,但這個人選早已經決定了,是木部的五靈玄同。」
「五靈玄同?」焱妃一笑,說道︰「孤陰不生,孤陽不長。月神總是能夠想出這樣的辦法。」
「羅生堂內含陰陽五行之理,分為一明一暗兩座殿堂。太子殿下希望,那日來臨的時候,三位能夠在陽殿之中共同見證這一幕。」
「我明白了。」湘君無力的說道。原來秦太子的目光是放在了羅生堂內。羅生堂內,典藏著陰陽家許都的陰陽術的秘籍和陰陽家五百年來搜集的宗門內外各個勢力的秘辛。
秦太子想要什麼,湘君並不知道。秦太子想怎麼得到這些東西,湘君也不知道。他只能如一個傀儡一般,任人擺布。
「他們能夠信任麼?」湘君三人走後,猴子在一旁問道。
「湘君看似儒雅敦厚,實則異常精明。陰陽家之中,就連狡黠的雲中君也比不上他。他會好好的衡量,得罪了太子殿下的下場。」
「夫君,我們真的要背叛陰陽家麼?」林木小徑上,一位湘夫人問道。
「我感到了恐懼。」湘君久久才說道。
「什麼?」
「那位素為蒙面的秦太子給我的感覺,甚至要比我面對東皇太一時更加的可怕。」
湘君悠悠的說道,在林中遷延不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