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已熄,洞中的溫度正漸漸下降。大司命從夢中蘇醒,渾身上下不住的酸痛著。她抬首四顧,洞中早已經空無一人。
此刻大司命的心情很復雜,她吃力的站了起來,盤腿坐下。將所有的雜念拋去,大司命運行真氣,打通筋脈。本以為自己摔下山崖,又經昨夜顛簸,運行真氣的時候會十分艱難。然而大司命發現,真氣在體內運行的時候居然十分之順暢。本來在修行之中,幾處無法打通的筋絡,此刻也變得暢行無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司命不明白,但她也不曾執著于其上。
真氣運行完畢,大司命酸痛的身體也已經好了很多。她拿起了地上殘碎的衣服,披在了自己白皙的酮體上,但也僅僅能遮住要害而已。
地上的殘碎的衣巾之上,猶可見落櫻點點,她的心中,不禁感到悵然若失。
走出洞外,大司命等了很久,卻沒有發現嬴子弋的蹤跡。她終于確定,那個人是走了。嵐風拂過,微微吹起了她散亂的秀發。一瞬間,大司命心中仿佛少了什麼的感覺更加重了。
「走的好!你若是不走的話,本座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心中恨意徒生,與記憶之中,昨晚癲狂的余韻相攪雜在一起,大司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這句話時,究竟是幾分真,幾分假?
但她終究是個冷靜的女子,看了看眼前的環境,想著離開這個地方。重要的是,找到幾件自己可以穿的衣服。她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恐怕是個人都能聯想到什麼。
「長老!」正在此時,兩男兩女,陰陽家的弟子在山崖之下搜尋的過程中,正巧發現了走出洞外的大司命。
然而此刻的大司命,衣衫襤褸,香肌**,大好春光無限。
四位陰陽家的弟子發現了這種狀況,卻不敢深入下去思考。他們跪拜了下來,不敢抬頭直視。
「大司命!月神大人有令,讓您立刻趕回陰陽家總部。」一名弟子說道。
「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有令,陰陽家所有長老護法集結,前往蒙恬帳下听令,攻伐蜀山。」
「蜀山?」果然,秦太子要對蜀山動手了麼?
看著自己底下越加恭敬的四名陰陽家的弟子的,大司命冷哼一聲,大手一揮,一道骷髏血手印打出。
血紅的光印閃爍,那四名跪拜在地上的陰陽家弟子瞬間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大司命月兌下了一位與她身材差不多的女弟子身上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怪,就怪你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大司命的臉上閃著冷意,手中結印,赤紅色的烈焰燃起,將倒在地上的四位陰陽家弟子瞬間燒成了灰燼。
大司命回頭看了一眼昨夜的山谷,終于不再猶豫,緩緩的向前走著
嬴子弋跑了。
嬴子弋穿起了褲子就跑了。
嬴子弋穿起了褲子沒有猶豫拔腿就跑了。
行路之中,嬴子弋心中忐忑。他依稀記得早上起來之時,那衣巾上的落櫻點點。將一個十七八歲的花季少女就這樣一個人拋在了山谷之中,嬴子弋的心中很是自責。
但自責歸自責,然而嬴子弋負不了責,準確的說,是因為他這個虛假的身份,根本就負不了責。
再說對方可是陰陽家的大司命,江湖上讓人聞名喪膽的死亡使者。對方要不要讓他負責還在兩說之間。如果嬴子弋留在那里的話,說不定大司命早上起來一看見他的話,第一個念頭就是一掌拍了過來,將他擊斃于當場。
這樣想著想著,嬴子弋的心中忽然好受了起來。
「壁咚!恭喜樓主獲得稱號‘拔吊無情真丈夫’。樓主的無恥程度再度刷新了本系統對于樓主評價的下限。由于樓主的行為,反派的後宮團任務目標四大司命強制開啟。」
「啊!對啊!」嬴子弋忽然醒悟了過來,「我可是一個反派啊!哪有反派會說負責不負責這種掉價的話的。」
「壁咚!!」
正在贏子弋糾結之時,狹道之上,林木之間,忽有萬千葉落。
綠葉如海,隨風而舞。山間並沒有多少風,這飄飛的落葉顯然超過了一個正常的程度。
嬴子弋瞬間警覺了起來,察覺到了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
嬴子弋抬頭而觀,樹頂之上,少女飄逸的身影正在其上。萬千樹葉以她為中心,飄動這,飛舞著。
「師姐是來殺我的?」嬴子弋好奇的問道。
少司命沒有說話,一雙靈動的雙眸看著嬴子弋。
感受著這雙眸上閃動著的平靜柔和的目光,嬴子弋一瞬間判定,少司命並不是來殺自己的。
那麼,她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清風徐徐而來,兩人之間陷入了莫名的靜默之中。少司命的視線離開了嬴子弋,轉向了遠方。
嬴子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少司命,從來就沒有開口的打算。
兩人靜立很久,久之,嬴子弋開口道︰「我要走了!」
少司命依舊沒有什麼表示,她的雙眸之中平靜的眸光卻是出現了一絲漣漪,卻終究一閃而逝。
嬴子弋的身影已經遠去,少司命看著那條道路上已經如蟻般渺不可見的身影,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
「參見太子殿下!」
平野山坡之上,嬴子弋盤腿而坐,山石之下,數十名布衣劍客單膝而跪。
「起來吧!」
「多謝太子殿下!」數十名劍客躬身而起,護衛于山石之旁。
金黃色的火焰燃起,焱妃的身影出現在了嬴子弋身旁。
「太子殿下,此次陰陽家之行,可有收獲?」
「差不多吧!」嬴子弋一笑,將一塊獸皮拋給了焱妃。「你看看吧!」
「這是《太上忘情錄》的殘篇?」焱妃有些驚訝的說道。「東皇太一將之束于高閣,陰陽家之中除了東皇太一之外,沒有多少人親眼見過這個東西,怕是月神也是一樣。」
「哦?這個東西這麼了不起?」
「相傳里面有著成道之機。不過誰也沒有親眼見證過。上面記述功法的文字晦澀,圖形復雜詭異,怕是連東皇太一也無法完全參透。」焱妃一笑,又將這件東西遞給了嬴子弋。
嬴子弋收了起來,將之收入了懷中,看著眼前屏幕之上修習武功程序下《太上忘情錄》殘篇的進度條,看來自己已經走在了東皇太一的前面。
「太子殿下,陰陽家的人怕是此刻都已經為伐蜀山做好了準備,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焱妃問道。
「啟程,回咸陽。」
隨著贏子弋話語落下。平野之上,馬蹄聲隆隆,三千鬼獄幽騎正從遠處開來。
章邯趙佗為首的十數騎開近嬴子弋身前數丈,紛紛下馬,單膝而跪。
「末將等來遲,請太子殿下恕罪。」
「來的正好,何罪之有?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稟太子殿下,內使蒙恬率領的五萬關中大軍已經從咸陽開拔,目前在陳倉駐扎。」
「本王知道了。」嬴子弋點了點頭,跳下了山石。
巨大的車輦在嬴子弋的面前緩緩停下,趕車的侍衛將木台放了下來。嬴子弋從木台之上走了上去,進入了馬車之內。而焱妃則坐在了嬴子弋身後的另一輛車輦之中。
荒野中,隊伍開始緩緩向前。
只是嬴子弋的隊伍還沒有走出十里,就不得不減緩速度。因為他的行蹤,已經驚動了四野之人。
附近的官府中的官員,鄉野豪強,紛紛帶著禮物,率領護衛前來,想要參見太子殿下,給帝國未來的繼承人一個好的印象。
對于這麼多熱情的人,嬴子弋表示,禮物可以收下,人就不必一一見了。
「這便是大秦太子的車駕?」
君子如玉。站于高坡上之上,遠遠觀望平野官道上車隊之人便是對于這句話最好的宣示。
張良雙手負後,秀麗如女人的臉上閃著一絲的疑惑。
「哦?你本以為他會是怎麼樣的?」張良的身旁,一須發皆白的老者說道。
「六國之中,燕楚兩國皆為其所滅。建五車城,誅頭曼,驅月氏,霸西域,開商道。年紀輕輕便做到了這些事情,我本以為他會是一個極盡奢華之人。起碼,這樣的隊伍對于大秦的太子來說,也未嘗過于寒酸了一點。」
「你真的這樣認為?」那老者輕笑道。
「請指教!」張良很是恭敬的說道。
「你看他身邊的騎士,騎術嫻熟,猿臂熊腰,虎目鷹視,皆為當世俊勇。你在看他車架旁護衛的布衣劍客。他們加入羅網之前,每一個都是當世有數的劍客。他們本應該是殺氣盈沸,冷血無情的殺手。可是現在在車架之旁,卻是一絲一毫的殺氣都不敢泄出,唯恐驚擾了車輦中的主人。可見這車中的主人是怎樣的人物。這樣的一支隊伍,你還覺得寒酸麼?」
「良受教!」張良恭敬的一禮,稟手道。
「故國已亡,你心中可痛否?」老者問道。
「心痛如絞。」張良老實的說道。
「你可有復國之志?」老者再次問道。
對于這個老者的提問,張良似乎沒有隱藏自己本心的打算,老實的說道︰「我不知道!」
「復與不復之間,難道就真的這麼難以回答麼?」老者一笑,似乎早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但還是問道。
張良搖了搖頭,說道︰「我修道日久,卻是發現心中越是迷茫。韓非組建流沙,曾想憑借一己之力,去改變這個天下。他有多麼的強大,我的心中一清二楚。可是最後,韓國還是亡了。而他,卻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秦國的大牢之中。當初我听到這個消息,幾乎以為是個玩笑。至此之後,我就一直不明白,我很想找到答案。」
「很好。你已經明白了你不明白之處,離道已經不遠了!」老者一笑,說道。
「道是什麼?」雖然老者這麼說,張良還是十分之茫然。他白皙的臉上充滿了疑惑,這一刻,他目中呆滯,一絲神采也無。
「道可道,非常道。我只能說每一個人都有所悟。而你的道,需要你自己去尋找。」老者如此說道。
張良看著前方,目光中閃過一絲希望。「以秦皇所作所為,天下之人遲早會起來,推翻這個帝國。韓國亡了,但是韓國還是有著興復的機會。」
「是麼?」老者一笑,說道︰「韓非已經死了。韓國即使興復,可是那樣的韓國確定是你心中所想要的麼?」
老者的一句話,讓張良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皇所作所為,固然殘民之甚。然而他所求的功業,也未嘗沒有可取之處。道並不如人宗之人所想,是由人走出來的。即使沒有人,道也在。逝者如斯,不舍晝夜。無論怎麼樣,秦皇已經將自己獨特的印記打入了這個世界之中。那些想要恢復周禮之人,隱于暗流之中,無論現在還是將來,固然看起來十分強大,但終究會如曇花一現,消逝的無隱無蹤。」
張良天資聰慧,很快明白了老者所說。他看著前方的隊伍,大秦太子的車駕,問道︰「既然如此,秦會亡麼?」
「秦也許會亡,但也許不會亡。但這重要麼?」老者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罷!也罷!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你家五世相韓,至你這一代,本來已經無有牽掛。但你終究陷入俗世太深,不讓你親自走一趟,你又如何放的下?」?
老者說完,擺了擺寬大的袖袍,身影臨空而消逝,就像從來也不曾存在過一樣。
「良受命!」張良向著那空無一人的地方稟手道。
張良再度抬起頭來,他本以為自己會十分之欣喜。可是看著四周茫茫之野,卻發現,他一時也沒有地方可去了。
「亡國之人,終究還是無家可歸啊!」張良嘆了一口氣,忽地想起了東方齊魯之地,那里也許有著自己暫時的歸宿。
儒家宗門,小聖賢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