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玖哼了一句,回道︰「二妹妹倒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大姐姐若是無事,妹妹便先回去了。」蘇陌素並不想現在挑起和蘇蔓玖的戰火。
「二妹妹。」蘇蔓玖今日卻似乎並不想這般偃旗息鼓,她壓低聲音,卻面帶笑意地道︰「二妹妹,你那可知道,這幾日我跟在明月公主身邊看到了什麼?明月公主與大皇子一直相談甚歡,就連京城甄寶齋唯一的鎮齋之寶——子夜良辰如今也戴在明月公主的發髻。」
在其他人看來,蘇蔓玖和蘇陌素姐妹完全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但實際上,蘇蔓玖每句話都幾乎是咬牙切齒、充滿恨意︰「二妹妹,你當日憑借大皇子,擺月兌了杜家的婚事,是不是很得意?姐姐今日好心勸你一句,人貴有自知之明,矮子坐高凳,可是夠不著的!」
蘇陌素沒有想到在蘇蔓玖心中,大皇子才—無—錯—小說是自己的倚仗。她當然不會好心去糾正這種想法︰「多謝大姐姐相告。」
見蘇蔓玖面色中難掩得意,蘇陌素又笑著補充了道︰「只不過,陌素在明月公主身邊,就已遇到過大皇子不少次。怎麼,大姐姐對此十分稀奇?」
「你!」听出蘇陌素話諷意,蘇蔓玖笑意一滯。但很快她又笑起來,「倒卻是姐姐少見多怪。只是那子夜良辰是什麼,恐怕二妹妹是聞所未聞吧。倒也不稀奇,二妹妹一直待在平城那樣的地方,如何去過京城最貴的鋪子甄寶齋,又如何見過那種會變色的珍珠?」
「會變色的珍珠?」蘇陌素立即就想到了她陪三皇子買的那簪子。那鋪子叫什麼來著?
見蘇陌素終于露出了意外之色,蘇蔓玖更是得意地替她科普︰「那子夜良辰雖只是一根簪子,但它的貴重卻恐怕是二妹妹從頭到腳這一身也抵不上的。那簪子上瓖砌了一粒珍珠,日出時珍珠為艷麗似火的紅,日中為粉,日暮則漸變為月光白。」
這番說辭那般熟悉,蘇陌素驚覺,這與當日她和三皇子買黃鸝簪時一模一樣。這樣說來,那簪子所謂的貴重說法,只是店鋪掌櫃用來籠絡生意的假話了。
蘇陌素並不在意明月公主與大皇子走得有多近,也不在意大皇子到底送了什麼名貴的物品。只是,若那黃鸝簪並不珍貴,花錢就能買到,恐怕三皇子的一番心意,要被夕雲公主誤解了。
畢竟是離別贈禮,若是夕雲公主帶著黃鸝簪,卻發現明月公主、甚至其他人發髻間都插有這般類似的簪子,想來心情一定不會很好。
蘇陌素當下便有些焦慮。她也顧不得蘇蔓玖會如何想,連忙回房讓知書給三皇子送信。
蘇蔓玖則確實誤解了蘇陌素的表情。她見蘇陌素表情微變,又匆匆離開,心中滿是得意。但想到明月公主頭上的簪子時,她頓時又是眼眸黯淡。
繁縟的婚事結束,直到月掛中天,蘇陌素也未能得到魏泓睿的回信。她听知書將信已經送入魏泓睿貼身隨從手中,倒也安心不少。只是因自己挑禮物不夠謹慎的緣故,她心里有些歉意。
第二日,蘇陌素仍未受到魏泓睿的回信,倒是明月公主,親自來了蘇府尋她。
「不,本公主不是來找你們大小姐的,是來尋你們二小姐的!」還隔得很遠,蘇陌素就听到了白月戈的聲音。
白月戈帶著幾分不耐煩在外面呵斥︰「退下!退下!都退下!若有需要,本公主自會出聲。」
蘇陌素拉開房門,只見白月戈正闊步走過來。
「陌素,我今日是來帶你去個好地方的。」白月戈笑著上前拉住蘇陌素的手,徑直就把她往外面帶。
知書急急忙忙地捧著披風跟出來。
「站住!」白月戈瞪著知書,「披風給你們小姐系上,但人留在家里!跟著本公主出去,還怕有什麼不妥不成!」
知書擔憂地望向蘇陌素。小姐上次重傷,這位明月公主也不是不在場。所以,她與知畫還真就有些不放心。
看出知書眼中的擔憂,蘇陌素安慰她︰「你就同知畫呆在家里吧,公主一定會保護我的。」
白月戈听蘇陌素幫自己,心情愈發明媚起來。她笑得眉眼彎彎地看蘇陌素︰「對!陌素說得對。陌素,我跟你說,今日這個地方你一定要去看看。上次三皇子帶我去的時候,我就想到一定要帶你一同去看看了。」
蘇陌素听到三皇子的時候,心中咯 了一聲。她原以為會是大皇子,沒有想到會是自己的師兄。不過白月戈是公主,與任何一位皇子出去游玩都不是不可能。
蘇陌素收斂心神,跟著白月戈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白月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些日子待在你們朱國,我真是見了許多我們白國沒有的東西。我們白國最多的就是一望無垠的草原和雪山。你們這邊雖然沒有雪山,但卻也有許多別開生面的景色。」
蘇陌素一邊听白月戈說,一邊笑著調侃道︰「等公主嫁到我們朱國,就可以每天看這些別開生面的景色了。」
听了蘇陌素的話,白月戈臉頰倒是罕見的紅了︰「你盡取笑我。我的婚事反正已經是鐵板釘釘,總之是你們朱國的皇子。倒是你,我才覺得要早早考慮。」
提到蘇陌素的婚事,白月戈一臉正色︰「我們白國兒女不拘那些繁文縟節,無論是皇室眾人還是普通百姓,對于這嫡庶之別都不十分在意。但你們朱國不同,之前那個驃騎將軍,一臉的讓你做妾還是給你面子的樣子。可讓我覺得惡心了!」
「所以,陌素,你一定要嫁個比那杜凜凜要威風八百倍的男人,讓他們知道,你過去那樁議婚,真正是埋沒了你!」白月戈提及杜家,就十分的義憤填膺。
她拉住蘇陌素的手,一臉心疼︰「若不是因為那姓杜的,我何至于要忍受你家那大孝女整日跟在我身邊!」
「大孝女?」雖然白月戈沒有明說,不知為何,蘇陌素就想到了蘇蔓玖。
白月戈點點頭,印證了蘇陌素的猜測︰「是啊!不是家里死了人當了孝子孝女才要一身白嗎。你那姐姐,整日一身白。讓我看著都覺得晦氣!」
蘇陌素有些莞爾︰「公主說話真是有趣!」
白月戈毫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我可沒有說錯。那蘇蔓玖整日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還動不動就吟詩作對,真是讓我受不了!」
「算了算了!不說她了!」不等蘇陌素回答,白月戈就自己先擺了擺手,「我跟你說件很要緊的事。」
「什麼事?」蘇陌素端起馬車中小案幾上的茶,小飲了一口。
白月戈亦拿起自己的茶盞,飲了一大口,然後道︰「我替你物色了一個男人,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噗!
蘇陌素剛喝進口中的茶水竟忍不住噴了出來。
自己沒有听錯吧?堂堂白國公主,竟給自己當起了媒婆。還徑直就是一個男人這樣的喊,蘇陌素簡直有些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可白月戈卻是說到做到,也不管蘇陌素有沒有消化自己的建議,就將蘇陌素拉下了馬車。
下馬之後,蘇陌素被眼前的景色驚得確有一瞬間的失神。
果然如同白月戈所說,此處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地方。
只見一眼望去,數都數不到盡頭的紫色花朵,人走進花叢之中,半人高的花便立即將四周圍了個嚴嚴實實。
「這里真美!」蘇陌素不禁感慨道。
白月戈一臉得色︰「我從不騙人!這種花叫做六色堇。關于此花,還有一個美妙的傳說。」
「傳說,天帝的女兒六公主身穿一身紫衣落到凡塵,在凡塵之中,她愛上了一個書生。書生為六公主畫了許多紫衣的畫像。但人仙相戀、天地不容。六公主被天兵天將緝拿回了天庭,書生只能抱著六公主留下的紫衣郁郁而終。」
白月戈十分認真地將自己听到的故事轉述給蘇陌素听︰「六公主知道心上人死了之後,十分傷心。她落下的淚掉在地上,就生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六色堇。因為六公主總是為了死去的流淚,因此六色堇就越長越多。于是就有了這一片花海。」
蘇陌素听完這個悲傷的故事,卻並沒有十分感動。這世上原本就有太多的悲歡離合,即使不是人仙相戀,也未必有多少相愛之人能夠相守。
她十分不應景地評價道︰「情深不壽。幸虧書生死在兩個人還深深相愛的時候。如若不然,一個移情別戀,一個原地徘徊,那才更加可悲。」
白月戈沒有想到蘇陌素會有這樣的感想,她訝然得有些合不攏嘴,根本無法接著說原本準備好的話。
用手將自己的嘴強制閉上,白月戈重新調整了下心情,她十分隆而重之地介紹道︰「陌素,你走過花海,就能看到你命定的良人。」
蘇陌素將信將疑地望著白月戈︰「公主,陌素覺得,你此刻好像一個……」
神棍和媒婆的集合。蘇陌素默默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