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因著堵船了,所以那些個船家都是干脆收了錨停穩了船,在那里等著了。有的還幾個幾個的在一起聊了起來,有的則是趁機補了個覺來。
那坐船的人們也是百般無聊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聊天或著買了些吃的喝的玩的。春雨這才發現從那旁邊岸上的小渡口上竟然紛紛出了許多細長的小舢板,都是一人劃著的,上面還放著各種各樣的吃食,一邊穿梭與這些堵著的船舫間,一邊還吆喝著。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們,聲音清脆婉轉,抑揚頓挫的很是吸引人的注意。
春雨一見著情況倒也笑了,這里的小販們也是挺會做生意。這還不知道要堵上多久,有的從遠處來的人在船上都行駛了好幾日了,天天吃的冷饃咸菜的,現在有人賣鮮食可不是得買來吃啊。所以抽住這個空擋兒來,可不是要生意火啊。
「面湯∼片呦,冷陶熱面都~有哦!」
「斗大的蜜瓜啊,皮兒薄瓤兒甜,船兒大的塊兒哎!」
「冰兒鎮的凌 雪花酪,熱水白哎,糖桂花多呦!」
「五香豆∼脆瓜子呦!」
「三角炸角哎∼面餑餑!大肉包來∼火燒饃哎!」
「……」「……」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賣雜貨兒物什兒的,有賣貨郎的拿著撥浪鼓邊走邊唱的,吸引人的注意,還有那些木梆子敲的,打竹板的……
春雨也是挺稀奇的,便仔仔細細的瞧了半天,直到春桃他們拿了些吃食給她送過來。春雨這才發現她們已經是買了好多吃的了,只看的春雨目瞪口呆,不是吃過飯也不過兩個時辰,他們買了這麼多能吃完啊。
不過春雨也沒有說他們,還是拿過來一兜子瓜子嗑了起來。
只是這時候身邊卻是游過了一只輕輕巧巧的小板舟,那上面有個小姑娘長得很是秀氣,大約也是有十二三的樣子,只是穿著的卻是穿著一件補滿補丁的男人的衣服。她慢慢的劃著小舟,到那停著的大小船只中間來回穿梭,口中叫著「煎餅果子油饃饃哎,三五文錢,好吃不貴呦……」她的嗓子雖然沒有其他的小姑娘的甜美津津,卻也是清脆的有味道。一時間,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邊因著靠後,有些的賣吃的的舟來不了這里,而這小姑娘卻是東轉西轉的劃了過來。而這里的許多人,因著堵船本就等得不耐了,又已是傍晚了早就有些月復中饑餓了。而那些或者自己懶得起火燒飯的船家,或者只有吃膩了的饅頭咸菜的乘客們,便紛紛掏出了錢買那煎餅過油饃充饑,一時間小姑娘生意竟也是好得很。
春雨笑著感嘆這小姑娘小小的年紀,卻是頗會做生意的,就看到前面的船卻是有些開始動了,看來是堵塞疏通開了。
船家大叔一見,忙起錨準備開船了,旁邊的船也是紛紛如此。
可能是堵的怕了,所以這河道剛一開了這些船便爭相往前劃去,只怕再被堵這里了。春雨見船走了,這才從船尾往回走了,只是看到那個也跟著往前劃舟的小姑娘,她已經走的遠了,心里竟然還有些替她可惜了。要是再堵一會兒,怕是這小姑娘就能賣完她的東西吧。
春雨他們的船不消一會兒便是要攆上前面那小姑娘的舟了,春雨還想著到了那里就讓船家大叔慢點,就買她幾個煎餅果子吧。
只是恰在此時,他們的船卻是又停了下來。原來是又堵上了,春雨還沒來及感嘆,就听到了一陣驚叫聲,似乎是剛才那小姑娘的聲音。
春雨忙走到船前頭,就看到了不遠處停了一艘大畫舫,而那小姑娘的小舟正停在那畫舫邊上的。只是她這刻卻不是在做生意,而是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拉住了手在輕薄。
其實說是男人,倒不如說是少年,只見那少年不過十四五的樣子。錦衣華服玉冠綸巾的,全身上下還是掛了不少的玉墜瓔珞的,看著都是個富貴人家的紈褲少爺。
只是他長得尖嘴猴腮的,卻還偏偏配了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猥瑣的。他此刻身後還站了幾個小廝和丫鬟。
因著春雨他們的船離得有些近了,春雨還听到那少爺正值變聲期的聲音,更是猥瑣的說︰「小娘子聲音倒是奇特,你這辛苦一天也是掙不了多少錢的,倒不如來給大爺我的船上,給大爺唱個曲兒。大爺我愛听了便把你那吃的全給買了,再送你些胭脂香粉,幾個銀錠子的可好啊。」
春雨听了這話,只想上去給他一刮子。她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只見面色蒼白咬牙切齒的模樣,頓時有些心疼,這才多大啊就出來辛苦做生意,還被人如此輕浮。
「我是個男的,大爺你認錯了吧!」小姑娘忙開口說道,臉色卻是更白了,估計是被氣得。
「哎呦,是麼?大爺我怎麼看不出來,不如你跟我上去我給你月兌了衣服檢查一下吧。」那少爺一听小姑娘說的話,就給听了笑話似得,拉著她的手更緊了。
卻說那小姑娘听了這話更是惱羞成怒,見手抓緊了也甩不開,便附身過去朝那少爺的的手便狠狠咬了一口,那少爺痛叫一聲,用力甩開那小姑娘。
誰知道那小姑娘卻是沒有站穩,竟然撲通一聲載進了河里,連那板舟也是被蕩的翻了過來,煎餅果子和油饃饃都撒出來漂了在水面上,一個個沉沉浮浮的。
且說那小姑娘掉在河里後,也不慌張而且游著去拿了籃子撿那些個煎餅果子和油饃饃。
而剛才那被咬了一口的少爺見狀竟是也不叫疼了,而是齜牙咧嘴讓身後的小廝去拿了根船槳過來,直接打向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忙躲閃,雖然她會水性卻是一邊怕籃子中撿回來的東西再撒了,一邊還得防著被船槳打住了,一時間好不狼狽。
而那少爺見小姑娘也不求饒,還惦記著她的破吃食,當下惱了又讓幾個小廝也都拿了船槳過來,一起打那小姑娘。小姑娘不小心被打住便忙躲進水中,只是一出來就又被打了進去。這樣子,竟是像打地鼠耍猴那樣的玩,那少爺高興的哈哈大笑,他身邊的小廝們也是笑得前仰後合,丫鬟們也是都掩嘴而笑。
春雨在看向因為又堵船而停下的人們,卻是沒有一個上前的。她剛想出聲,卻是被張虎子拉住了。
「春雨,先別管了,我們初來京城還是不要惹事了。這人看著就是有背景的,得罪了他我們可不妙啊。」張虎子對春雨說。
只是還不待春雨開口,卻听見那畫舫上的一個小廝開口說道︰「我家少爺可是廣平候府的小郡主家的小公子,廣平候是他外祖父,已故的永安長公主可是他外祖母。本來是看著這小娘皮可憐想買了她的東西,誰知她卻是不識好歹咬傷了我家小少爺,便是拉了去亂棍打死也是輕的……」
「混蛋……」春雨一听這話徹底是惱了,便不顧張虎子的勸說上前一步,準備開口制止。她看這小姑娘實在是太可憐了,還沒人幫忙,這個混蛋少爺莫不是要害死她才成啊。
況且她就不信還真是沒王法了,不是說這當今官家愛民如子最是見不得有人以權謀私嘛,這小少爺怕是因著沒人管才如此大膽吧,要是有個人起了頭,任他再大的背景也是只能暫且收了。至于以後,京城那麼大,她還能那麼倒霉的遇到他不成!
這樣想著春雨便立在船頭,清了清嗓子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