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自負的蒼軒炎燁斂眉,嘴角上揚,卻是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心里默默地自嘲著道。
菲兒,我要是變成了白虎,相信你一定會把我照顧得很好,到時候皇兄便可少操些心了吧。
就在蒼軒炎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的同時,睡得本就不安穩的羽菲,只覺得有什麼暖乎乎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動動了發現實在移不開這個「東西」之後,羽菲才吃力地慢悠悠地睜開如同千斤重的眼皮。
睡得有些迷糊的羽菲睜開眼,稚氣地用著能動的右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在數十個夜明珠的照耀下,透過這些光亮,總算是辨別出了眼前只離自己只有三公分的家伙是誰。
「蒼軒炎燁?」
不確定的叫喚一聲後,羽菲很是愛困地打了一個哈欠,雙眼終于抵擋不了睡意地又閉了上去,只是在臨睡前,她卻是小聲地咕噥了一句令蒼軒炎燁內心沸騰的話。
「你睡外面,不要壓著我,難受。」
因羽菲那無意識卻顯得親昵的話,而心髒猛烈跳動了一下的蒼軒炎燁,稍微退離了羽菲的鼻尖些,而後嘴里卻是不可自抑地低笑了出聲。
「呵呵——」
菲兒,果然只有你是與眾不同的!
面對現在眸色已經異變得不能再回復到過去的自己,他的兄長眼底是一片痛惜,他的伙伴們則是深深的自責,而那些所謂的大臣,表面恭敬謙和,可眼底卻是暗含著無法掩飾的懼意,至于那群無知的百姓,他們則是盲目地用著尊崇的眼神仰視著自己。
可這些,全不是蒼軒炎燁想要的,在他自己看來,他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也沒什麼值得敬仰的。
但這麼多的人,沒有一個人發覺到蒼軒炎燁內心真實的想法,只有羽菲,只有這個睡在自己床榻的來自異時空的女人,她的眼底所展露的眼神,與當初相見時一樣,並沒產生任何的變化。
沒有害怕,沒有戀慕,沒有敬仰,也沒有恐懼,更甚至只是把他當作普通人一樣看待,還能如此冷靜地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放眼整個天龍大陸,可能真的就只有羽菲一個人了——
而羽菲還是在睡意正濃的情況下,無意識地對蒼軒炎燁表現出她對他的態度,這就更能證明在羽菲的潛意識里,她就是這麼認為的,在她的眼里,蒼軒炎燁從頭至尾,都沒什麼不一樣!
他蒼軒炎燁仍是原來的那個霸道、自負的男子!
緩緩又進入安眠的羽菲渾然不知,就因她那麼一句在她看來是那麼普通的話,卻是令蒼軒炎燁更加看重了她,以致以後將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可以為了她舍棄一切——
于是在羽菲咕噥完了這麼一句話後,蒼軒炎燁便很是自然地在外側找了一個地方,和衣就這麼側躺了上去,用右手支撐著自己,與羽菲面對面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安眠了一夜,直至天明——
「喝?!」
豎日,就在羽菲睜開眼的瞬間,當她看清眼前那張無限放大的冷俊面孔時,冷不丁地嚇了一跳,身子也不自禁地想向後縮,遠離前方的蒼軒炎燁。
可無奈蒼軒炎燁不知何時將左手圈在了羽菲的腰間,把她給擁在了懷里,所以羽菲的移動只是驚動了十多年來從未睡得如此安穩的蒼軒炎燁,壓根就沒改變自己被困在床榻和蒼軒炎燁之間的事實。
正好眠的蒼軒炎燁,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響起了羽菲的聲音,隨後便感覺到懷里令他感到溫暖,能令他安心的氣息源頭,正不斷想向後移動。
在羽菲如此的動作下,蒼軒炎燁只得睜開那雙金色的眸子,不帶絲毫情緒地看向羽菲茫然不知所措,兼帶著絲絲不安的表情。
對羽菲臉上的表情,蒼軒炎燁金色的眸子眨了眨,在成年後第一次與人同榻而眠的他,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更甚至不能理解羽菲這樣的表情,究竟是正常的表現還是——
于是在不確定的情況下,蒼軒炎燁如同往常般地武裝起了自己,將自己的左臂給縮了回來,在羽菲反應不及的情況下迅速地起了身,背過身子理了理自己一夜未褪下的衣物,朝著門外早早便守候在外的雲音等人冷著嗓音喊道。
「傳早膳。」
眼前蒼軒炎燁踏著步子大步向著屏風外而去,羽菲才呆愣地緩緩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神思恍惚地看向捧著洗漱用品進來的雲音等人。
昨晚是她一個人睡的吧?蒼軒炎燁怎麼就到她床上了啊?
越想越覺得奇怪的羽菲,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薄毯,當鼻尖嗅到蒼軒炎燁留下的氣息後,眉間頓時一皺,有種自己的領域被人侵犯的不自在感地對著雲音問道。
「音兒,他怎麼進我屋子睡覺了?」
難道偌大的皇宮里,竟然沒有一個王爺休息的地方嗎,這也太可笑了吧!
拎好繡帕正打算遞給羽菲洗漱的雲音,一听羽菲這麼問道,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隨後以著比羽菲更加不解的眼神看著她,回答道。
「回小姐的話,這華燁殿本就是王爺的寢宮,王爺以前還是二皇子時,住得便是這里。」
所以蒼軒炎燁不來這里,不睡床榻上,究竟要去哪里呢?
這便是雲音隱含著未說出,但羽菲一听便明了的話了。
什麼?!
這里居然是蒼軒炎燁的寢宮?
被雲音這麼一告知,從來沒想過自己所居住的地方為何會如此男性化,陳設會如此簡單的這些疑點,羽菲總算是找到了答案。
只因羽菲對這些並不什麼在意,所以只要有住的地方,且對這里的擺設及簡潔的風格,她還是挺欣賞的,可沒想到這個華燁殿居然會是蒼軒炎燁的寢宮,只怪羽菲昨日沒看清大門外的牌匾。
只是,為什麼他們要安排她住到蒼軒炎燁的寢宮呢?
這麼一想,羽菲擦拭臉上的動作又加快了些,隨後在雲音的幫助下快速地打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走出了屏風,果然看見快她一步打理好自己的蒼軒炎燁,正穿著一襲艷麗的紅袍,坐在布滿各色佳肴的方桌上等著她。
深吸一口氣,羽菲決定將早上的那一幕給拋到腦後,反正都已經同榻而眠了,再去追究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是對于自己為何要住在這里,她仍是困惑不已,非得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于是在坐定後沒一會,羽菲終于忍不住地向著拿起筷子正準備進食的蒼軒炎燁問道。
「炎燁,為什麼要安排讓我住到你的寢宮?」
羽菲雖然是個現代人,但在這里呆了一年多,且學習過古代森嚴等級制度的她心里很是清楚,皇子的寢宮,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居住的,別說她現在不是蒼軒炎燁任何妃嬪的身份,就算是也還不具有那個資格。
夾著一個精致的透著亮光的小籠包的蒼軒炎燁,在听到羽菲的問話後,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就那麼將小籠包給放到了羽菲的小碗里,那自然而然的動作,仿佛他已經做過了千百遍一樣。
「菲兒,你‘天龍之子’的身份已經在五國里傳開了,現在你可是比擁有‘天血’的我更為炙手可熱了,這樣的你,如果不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讓我如何安心?」
轟——
瞧著自己小碗里的薄皮的小籠包,羽菲頓時覺得今日的太陽是不是升錯方向了,剛才那種調子的說話方式,是蒼軒炎燁會有的嗎?
怎麼她才睡了一晚安心的覺,世界都變了啊?
輕咳一聲,實在受不了蒼軒炎燁這種柔性轉變的羽菲,試圖以此來掩飾自己不自在的神情,及心髒處那種不自然的跳動規律,隨後在感覺自己臉頰上的熱度消散了不少後,羽菲才鎮定地發問道。
「咳,我說炎燁,昨日你兄長和你說什麼了嗎?」。
實在不怪羽菲會這麼問,只因就算她「天龍之子」的身份在五國里暴露了,羽菲也不以為蒼軒炎燁會突然就這麼緊張起她來了,畢竟他可是連自身的盅咒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如果蒼軒炎燁連這個他應該最為關心的事都不在意了,那麼羽菲真不知道他究竟還會在乎天龍之子哪一點的能力。
所以羽菲才會想到蒼軒炎文,那個東楚的帝王,或許是他和蒼軒炎燁說了什麼,才讓他開始這麼重視起她,非得將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且就連對她的態度,也一並改變了許多,令羽菲一時間很難接受。
羽菲的揣測與事實也相去不遠了,只是蒼軒炎燁的轉變,主因並不是因為蒼軒炎文,而是他才頓悟的對羽菲的那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直到現在蒼軒炎燁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那種感覺。
這種感覺不是對蒼軒炎文的那種親情,也不是對雲亦塵等人的那種兄弟情義,更不是對敵人的仇視。
蒼軒炎燁只知道每當自己憤怒的時候,只要想到羽菲,听到她的琴意,聞到她身上的馨香,听到她對自己說話,看到她對自己展露笑容,他就會遍體舒暢,心里的憤怒便會慢慢消退,最後甚至能消失無蹤。
而這樣的轉變,卻又不令蒼軒炎燁感到排斥,更甚至只要能和羽菲親近,他都會覺得心里有種難明的暖意襲上心頭——
以上種種令蒼軒炎燁不解的癥狀,最終導致了他對羽菲的不一樣的感覺,也致使了他現在對羽菲的態度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