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現在還在後悔你在佐藤的問題上的無能為力,卻依然不願意幫助可能和佐藤面臨相同的情況的小春,是這個意思嗎?」。然而,小木前輩看上去沒有露出我所期待的理解的笑容,她的聲音沒有以往的柔和,而是展現出了一種更加沉默的感覺。
「我很想幫助小春,但是,前輩,我在害怕啊,為了在高中走出一條正確的道路,我已經否定了之前的那個我了,你的意思是,讓我重新走到原來那條路上去嗎?」。
「和也,我原來覺得我已經理解你了,即使到現在,我覺得,我對你的理解也沒有出現太大的問題,」小木前輩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但是,她的話語中所透露出來的震撼力,卻比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些要多得多,「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每當我越了解你的想法的時候,我就發現,我已經越無法理解你的思考了——或者說,我明啊肺?gt;錯》小說椎氖悄愕男形?絞較氯媚悴扇︿持志嚀宓淖齜 慕 ??胰次薹ㄈ賢?愕乃伎嘉侍獾哪J健!包br/>
這是小木前輩第一次對我說出這樣的話,過去的她,一直用屬于她的包容,在體諒這我,在支持著我,然而,這一次,在我又一次地向小木雪菜尋求幫助的時候,我發現,她沒有站在我的這一邊。
「和也,你對我,是怎麼看的?」突然地,小木前輩拋出了一個和之前沒有任何聯系的話題。
「可靠的前輩,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體諒我,給我以幫助。」我下意識地回答道。
「那麼,你覺得,我和那位你經常吐槽抱怨的,足球部的葉山隼人的區別在哪里?」
「這個問題沒什麼好比的吧——」我心虛地低下了頭,因為我已經知道小木前輩接下來想問什麼了。
「——和也,我希望你能正視一些問題,可以嗎?」。前輩的溫柔但是不容否決的聲音制止了我的含糊其辭。
「好吧,相比起來,前輩更加低調一些,更加知道在什麼時候適可而止,而且前輩也不是那種典型的團隊領導者的角色不是嗎?區別還是很多的——當然我說的這些區別都是根據前輩在我的面前的表現說的,在其他人面前,前輩親和但是不容易親近,但那不是你的真實的一面吧?」
「和也,你說的都是我在面對其他人時的態度,不是嗎?無論是在你面前,還是在其他人面前,你都是在說小木雪菜對其他人的態度——但是,你真的覺得,我在照顧你時的態度,和你所不喜歡的葉山隼人,在照顧其他人時的態度,是不一樣的嗎?」。
「不一樣的——」
「——同樣是幫助,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也不要把其他人想得太卑鄙了,不是嗎?同樣的,對你的問題也是一樣的,不要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到,也不要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一切,你認同我的這番話嗎?」。
我無言以對。
「那麼,和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明白的,小木前輩。」
對啊,我當然是明白的。不用小木前輩告訴我,小春當時已經告訴我了,她讓我不要過分在意自己的一次的判斷失誤,不要過分在意自己的無意中的犯錯帶來的惡果。
但是,我無法做到無視,當一直以來我所堅信的「由我來替眾人作出判斷,隨後由其他人執行,最後解決問題」的理念被我自己的錯誤所親手埋葬的時候,我無法做到無視。
「對啊,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前輩也許是最理解我不同時期的表情變化所代表的含義的人了,幾乎只是看著我的無奈的眼神,她就應該明白我的那句話答應背後所隱藏的意思了,「我也不指望這種簡單的說辭就讓你明白。」
「抱歉,小木前輩,我有著我自己的堅持,雖然這種堅持看上去很可笑。」
「好了,下一個問題,」小木前輩就像沒有听到我的回復一樣,繼續對我說道,「你之前一直在評價我對別人的態度,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小木雪菜會不會,對其他人有所期待呢?」
那麼,小木前輩會期待什麼呢?在我的印象中,小木前輩永遠是值得依賴的,永遠是不會放棄對我的關心的——這也是小木前輩給我留下的印象。
但是,小木雪菜不是完美超人,完美如雪之下,都會有彷徨的時候,沒有雪之下高傲和能力的小木前輩,肯定也是會有猶豫和彷徨的時候的吧?
所以,小木雪菜,也是會有所期盼的吧?期盼別人的關心,期盼,別人的幫助。這是前輩想要對我表達的意思嗎?
「或者,換個問題,和也,」和之前做過的一樣,小木前輩輕輕地靠近了我,我幾乎能夠感受到前輩的呼吸的聲音和氣息,但是,與之前不一樣的是,她並沒有做出任何和我的肢體上的接觸,「如果,我遇到了和小春類似的情況,你覺得,你會怎麼做?」
「只要能夠讓我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我就會幫助前輩,盡我最大可能地去幫助!」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和你現在回答小春的問題的態度又有什麼不同呢?」小木前輩露出了一個苦笑,「無非是在幫助的信心上有所差別呢!前提依然沒有變,不是嗎?稍微讓我有些失望啊,和也。」
「但是——」
「——在我面前,你沒有必要把你的那一套理論重復一遍又一遍了,不是嗎?」。小木前輩制止了我想要繼續解釋的話,問道,「順帶一提,如果是你姐姐呢?會有所區別嗎?」。
「那個,前輩,你知道的,家人——」
「——家人例外論啊!好吧,果然,想讓我達到家人的程度,有些勉強了吧?」
「家人關系始終是非理性的,無法用同一種邏輯來判斷。」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但是家人關系也是最穩定的,這也是,你可以在面對家人的時候,無視你的原則的原因吧?」小木前輩露出了一個莫名的有些羨慕的眼神。
「恩。」
「啊啊,說實話,和也,現在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我怎麼會知道你的這麼多事情啊,你到底和我說了多少事情啊!」
「呃,不知不覺中,就說了很多事情……」
「不知不覺中啊!」前輩也露出了一個有些懷念的表情,「雖然認識一個學期,但是我們之間還是交流了許多事情呢!」
「對啊,我也為知道了小木前輩的很多事情感到自豪。」
「其實,從這個角度說,我們兩個人,是在相互依靠吧?用自己的秘密,與對方分享,然後,相互支持」
「如果前輩你是那麼理解的話——」
「所以,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都背負著別人不知道的很大的壓力,然後,每個人都希望有人能夠幫助自己分擔一下這些壓力。我們找到了那個分擔壓力的人,還是很幸運的呢!」小木前輩繼續說道,「不過,現在的小春呢?」
最終,小木前輩還是把話題引領回到了小春的問題上來。
「小春就是那樣的吧?盡管那個孩子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倔強很認真的樣子,但是她其實根本無法處理這些事情的吧?無論再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處理,只能等著噩夢一般的國中結束,然後試圖在上高中之後去尋找一段新的開始。所以,和也,你有沒有想過,小春向你透露那些事情,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什麼?我當然知道,對于那個女孩的倔強,我再了解不過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怎麼會去尋求我的幫助。
——但是,這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現在缺乏的,並不是幫助小春的動力,而是,幫助小春的支撐啊!
「前輩,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但是,前輩一直試圖用加深我的情感的方式來說服我,可是,我現在所需要的,是一個理智和邏輯上的‘正論’啊!」
「沒錯,和也,當你發現你的理智和你的感情完全相對立的時候,你為什麼寧願相信那一套由你自己建構出來的‘邏輯’,也不願意直面你自己的內心,去思考你真正的感情啊!純粹地依靠理性的分析和判斷而活著,你不覺得你過得實在是太累了嗎?」。
有些突兀的,小木前輩在我面前失態了。之前,前輩也一聲抱怨都沒有過。甚至在剛才的對話當中,我也看得出,前輩是在努力地說服我,然而,有些突然的,小木前輩生氣了。
之前的前輩的額頭靠住我的額頭所遺留的那種感觸還沒有完全散去,現在的我,卻覺得一向十分親近的小木前輩距離我格外的遙遠。
我能夠理解小木前輩在想什麼,她在現在的小春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雖然我不知道前輩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被誤解的事情,但是她與小春遭遇的情況,一定是累死的。所以,看著可以幫助小春的我在一旁束手旁觀,這會讓小木前輩有一種有心無力的憤怒。
但是,前輩可以用一種很感性的方式對小春面臨的情況去「感同身受」,我卻不可以,人類的感情,無論是憤怒、自滿,還是同情、關心,都是在阻礙正確的判斷的產生,其他人可以沒有這種自覺,但是已經失敗過一次的我,不能沒有這種自覺。
「抱歉,和也,我有些激動了。」然而,就在我因為前輩的生氣而什麼話都沒有說之前,小木前輩反而先冷靜了下來,「一開始我只是想提一個建議的,可是之後有些不知不覺地,就說出了一些更加嚴肅的話!果然我不應該在這些事情上發表評論比較好,不是嗎?」。
小木前輩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十分冷靜地闡述著剛才發生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那種平靜的背後,她有進行了多麼努力的自我克制。
「沒事,我理解的,前輩,無論是誰,有些時候總是沒法進行理性的思考的,我也做錯過事情,不是這樣嗎?」。
「和也,你還是真的很喜歡用‘理性’來解決問題呢!」
然而,我有些驚訝地看到,小木前輩罕見地,用一種懇求一般的眼神看著我。
我看著這樣的小木前輩,心里有些煩躁。
「當然啊,‘理性’是人類區分于動物的最重要的依據啊!」
「那麼,我之前說的相互依賴,也是理性的一種嗎?」。
我驚訝地看著前輩。
「和也,你覺得,那種感情,不是一種感情上的訴求嗎?」。
「我不知道。」對此,我只能用最誠實的話回答。
「所以,即使是你,也不是無法做到純粹的理性的呢!所以,你為什麼要執迷于那個‘正論’,我真的無法理解。」
「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那只是我逃避過去的一個方式吧?」我有些自嘲地說道,「但是至少現在的我,做不到放棄那個‘正論’,抱歉,前輩。」
「如果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那反而容易解決了。」前輩低下頭,有些感慨著說出了一句我並不是很明白的話,「總而言之,從我的角度來看,和也,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幫助小春,但是,如果你真的無法做到的話,我只能說,我很遺憾,我很難過,但是,我卻不能改變什麼。」
「我也想幫助她啊,小木前輩,」我苦笑著說道,「但是,如果被一時的情感所蠱惑了,那麼我們就會做出許多追悔莫及的舉措了。」
「那麼,和也,你覺得,你這麼做是正確的嗎?」。小木前輩看著我的眼楮,認真地問道。
這麼做是正確的嗎?說實話,我也很猶豫,正如前輩說的那樣,如果理智和情感出現了對立,自己的最真實的想法到底是理智賦予的還是感情賦予的,這本身就是有爭議的。
但是,我只是在采取一種「不是最差」的選擇,用理性做出的選擇,結果至少不會是最差的,而用感情做出的選擇,結果有的時候無法預料。
所以,只是從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的角度來看,我其實別無選擇。
「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是,我只知道,我至少不應該做出錯誤的選擇。」我看著認真地期待著我的答復的小木前輩,這麼回答道。
「是嗎,那抱歉,和也,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已經無法站在你的身後了呢!」小木前輩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
「我知道的,前輩,從你表明你的態度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雖然明白了,但是,第一次沒有得到前輩的支持,心里頓時感覺失去了一點什麼東西,就好像,最後的退路被剝奪了一樣。
「前輩可以期待我去找到一個‘正論’呢!」我勉強笑了一笑,說道,「也許那個時候,我就和前輩的態度一致了,不是嗎?」。
「如果只是需要一個‘正論’的話,何必把自己扭曲到這種程度呢?」小木前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哀。
——那是沒有辦法的,因為,由比濱和也,一直就是這樣扭曲的存在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PS——
這章應該是我開白色這本書以來寫得最痛苦的一章,情感的轉折,想法的踫撞,從兩點到五點整整寫了三個小時,但是還是很不滿意。中間部分,結尾部分,我都有很多東西想寫,但是就是寫不出那種意思,最後被我全部刪了,甚至我在五點的時候已經把這章放到了草稿箱里,結果之後又拉回去改了40分鐘。
在這里,雪菜是會不滿和也的,她也該不滿和也了,但是雪菜是無法說服和也的,盡管很努力,她暗示了,情感爆發了,說理過,說情過,但是她依然沒有成功。當然和也會因為雪菜的話而有所觸動,但是也只是有些而已。我本人對和也是不喜歡也不討厭的,我自己創作的角色而已,但是這里的和也,拒絕雪菜的和也,真的,讓我自己這個作者都有些討厭了。
然後,兩人都應該有些行動,但是這些行動要到什麼程度,兩人之間的那種實際上形成了但是表面上卻被小心縫合的了裂縫到底應該怎麼表達出來,我都在很努力地想,很努力地寫,我覺得我已經做到了我的極限了,但是還是很不滿意。怎麼說呢,簡而言之,能力有限。
這段劇情會促使和也去進化,然而,會是一種很遺憾的進化,恩,舉一個例子就是亞古獸變成喪尸暴龍獸了。所以接下來,我會好好想想,到底寫一種讓主角在大家都知道他做錯的情況下,寫出一種也會感覺有些爽的劇情。
當然啦,這章也就是我這本書的寫照,完美地驗證了我前天晚上的自我吐槽。花了大量心思去琢磨劇情,去琢磨情感,去琢磨思想,最後全文籠罩著一種莫名的壓抑,所以這種書有現在的人氣就應該滿足了啊,別太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