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這個請求著實有些莫名其妙,所以,我和小木前輩最後也沒有就這個問題得出什麼結論。但是,鑒于姐姐這麼煞有介事地提起了這件事,我們的想法是在明天輕音樂同好會的其他成員在場的時候,就這個想法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
當然,鑒于沒有足夠充分的理由,這件事在輕音樂同好會里也不應該掀起太大的波瀾。
雖然我覺得前輩可能從姐姐的態度里感覺出了什麼東西,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所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因此,我也沒有因為這種沒有任何依據的猜測向前輩詢問她的想法。
被姐姐的出現臨時攪動起來的一灘死水,在活躍了一會兒之後,又變得沉寂了下去,在壓抑的氣氛的最深處,本質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離開學校的時候,我見到了一個讓人覺得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但是其本人出現在這里似乎又毫無違和感的人。
雖然我很難想象雪之下陽乃這樣的「不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務的過程中,就是在去完成自己的任務的車上」的人會在學校門口這麼自得其樂地看著放學時的夕陽,但是今天出現的怪事已經夠多了,也不在乎這一件了。
她當然不可能是專程在等我的,從執行委員會教室依然亮著的燈就可以知道,在這個幾乎全校同學都離開的時候,雪之下陽乃所等待的對象。
但是,我也知道,就這樣看見她——她也就這樣看見我,想回避和她的對話,是不可能的了。
「喲,由比濱弟弟。」
「嗯,你好,雪之下前輩。」
「呀啦呀啦,還是不願意叫陽乃姐姐呢,和也弟弟在意外的方面這麼執著,不知道是應該讓人覺得敬佩,還是覺得殘念呢?」
「雖然我覺得前輩對這件事情不要過于執著才比較好,但是如果一定要讓我做出一個選擇的話,我覺得還是前者比較好。」
「我也覺得。」雪之下陽乃煞有介事地說道,隨後,她輕飄飄地加了一句,「雖然只是在一些沒有意義的地方執著了而已嘛?和那個孩子一樣麼?」
「說實話,我不明白雪之下前輩如此熱衷在我和部長身上找共同點的原因,找到了什麼共同點可以讓前輩有足夠的成就感嗎?」。
「阿拉啦,和也弟弟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嘛,不過,我提到你和雪乃醬的相似點,你生氣了嗎?」。
「無所謂生氣不是生氣的——」
「——畢竟,現在你和雪乃醬的關系出了一點問題,是吧?」
帶著滿臉的笑容,造成這個問題的罪魁禍首就這樣事不關己地說道,就好像真的在為我和雪之下之間出現的事情痛心疾首一樣。
「就這個問題,我想我也可以對前輩有足夠的意見吧?明明自己是造成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請不要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可以嗎?而且,想讓我達成前輩的那個要求,現在你明顯是在給我增添障礙嘛?」
「有的時候,退一步,是為了進兩步,不是嘛?」
「你覺得我會相信雪之下陽乃前輩您說出的這些話嗎?」。
「那我應該說什麼呢?」雪之下陽乃把這個問題拋回給了我,「如果我說我當時的真實想法就是想以有志團體的身份參加總武高的學園祭,所以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的後果,我想和也弟弟會更加不相信了吧?」
我一時有些發怔,的確,因為對雪之下陽乃的態度就是對她說的話不可以相信一個字,這使得我對她的所有話都報以了警惕,那麼,的確,無論她說出什麼理由,我都有著不信任的傾向——那麼,我向她質詢這個問題的意義又在哪里了呢?
「雖然我是覺得和也弟弟如此的不相信我這一點讓我很難理解啦,但是,即使姐姐真的像你所想象的那樣一直在說謊,但是我偶爾還是有幾句話是事實呢——或者不只是幾句話,我說的每一句話,可能都是事實呢!」
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是合起來就未必是事實了嗎?隱瞞了一半真相的實話,當疊加起來的時候,真實性就不斷下降了。然而,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她卻沒有說謊。
「——比如,我是真的想要參加總武高的學園祭的演出——這畢竟是雪乃醬負責組織的學園祭呢,如果作為姐姐的我一點忙也幫不上,那不是很糟糕嗎?」。
一邊眨著眼楮,一邊捻轉著自己的短發的發根的雪之下陽乃,充滿著屬于社會成熟女性的氣息。這深知使得本來準備月兌口而出「只有這件事情絕對不會相信」的我也有些猶豫了。雪之下陽乃可以有許多讓人不解的地方,但是,毫無疑問,她的確是一個會以自己的有些任性的方式去幫助妹妹的人,這樣的月復黑型妹控,擅自做出這種看上去有些吃力不討好的舉動,也許只是她的一念之差而已。
「果然由比濱弟弟也有些相信了吧?怎麼樣,有能夠想到幫助姐姐的方法了嗎?」。
「很遺憾,即使我相信了,我也不認為我有什麼可以幫到雪之下前輩的方法,先不說我現在和部長的關系,以雪之下部長的性格,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在徹底證明她是錯誤之前,她是不會否認自己的吧?」
「那樣就麻煩了吧?按照和也弟弟的判斷,即使證明了雪乃醬的選擇是錯誤的,那至少也應該到學園祭結束之後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呢!」
「所以,答案是,我也無能為力了。」我攤攤手,說道。
「但是,也正如我剛剛說的那樣,要等到學園祭結束之後才能夠證明雪乃醬太固執了,那就太晚了,所以,姐姐覺得應該用一種強硬一點的方式去參加這個演出呢。畢竟,有志團體的演出,還是很重要的吧?」
我有些不明白雪之下陽乃的意思了,她可是確確實實地被她的妹妹所拒絕的,而她也知道,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改變雪之下本人的意見。那麼,現在幾次三番地表明她的態度,有意義嗎?
「有能力的聰明人,或者說習慣了站在一定的高度去思考問題的人,思考問題的角度果然都是一樣的嘛?」所以,意識到了我的疑惑,雪之下陽乃再度狡猾地笑了起來,「你們思考問題的方式,就是在面對這些問題的時候,始終用正面的方式去解決問題——所以,對劍走偏鋒的情況是很不適應的吧?雪乃醬不是已經犯過一個錯了嗎?如果她認為她現在做的事情是正確的話,那也許,她又要犯錯誤了呢?怎麼樣,你說是嗎?由比濱弟弟?」
劍走偏鋒所導致的失敗——指的是之前北原春希邀請小木前輩和冬馬和紗時對雪之下的陽謀的打斷,雖然我不知道雪之下陽乃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是這的確是雪之下的失敗。但是我不明白,現在試圖劍走偏鋒的雪之下陽乃,所采取的招數,到底是什麼。
「所以啊,」最後,就像是無奈地放棄了一樣,雪之下陽乃攤了攤手,說道,「同一件事情,和也弟弟你沒法完成,但是,有一些你平時覺得不需要注意的人是可以完成的哦!」
然而,正當我打算進一步追問雪之下陽乃那個人是誰的時候,她豎起了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嘴唇邊,說道︰「不過,姐姐和弟弟的對話就到此為止了吧?接下來,應該是姐妹之間的對話了呢!」
就好像是要回應她的話一樣,我的身後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在靠近我們的時候,腳步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起來。
當然,這只是無用功罷了。
「雪乃醬,見到姐姐也不至于這麼冷漠的吧?」
腳步聲戛然而止。
我朝我的身後看去,背著書包,同時又抱著一個檔案袋的雪之下雪乃,在一個距離我們有一定距離,但是又不至于影響到對話的地方停了下來——
分割線——
「姐姐在這個時候來找我,是因為私事嗎?還是公事?」
「嗯,雪乃醬更加希望是因為私事還是更加希望是因為公事?」
「最好是兩者都不是,但是一定要選擇一件的話,我希望是因為公事——因為我覺得在這方面我可以更加簡單地拒絕你。」
呃,不得不說這番對話有些耳熟。在雪之下陽乃的影響下,我也開始注意起我和雪之下部長的這種奇怪的相似之處了嗎?
我感覺雪之下陽乃再那一瞬間若有所感地向我笑了笑,這讓我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去。
「其實就我個人來說,我是希望雪乃醬說‘私事’的,畢竟姐姐和自己的妹妹多交流一下感情,一般人遇到姐姐在校門口苦苦等待自己的妹妹的時候不是都會這麼想的嗎?」。
「前提那是‘一般人’的姐姐,我可不覺得我的姐姐會是這種人,所以也就無所謂希望了,不是嗎?」。
「果然雪乃醬還是很了解我呢——雖然是在奇怪的方面。」
說完這句話,我能夠感覺到雪之下陽乃又看了我一眼。
所以你就沒有必要強調你剛才的那個論斷的正確性了。
很多時候,在人不斷地給自己加上一些暗示的時候,就會注意到一些自己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細節問題,然後進一步強化這種暗示,而且,更加讓人覺得別扭的是,即使你意識到了這一點,你也無法改變你的這種自我暗示。
我盡量讓我的這種無聊的思考平息下來,因為,我听見了雪之下陽乃接下來說的話。
「不過,我覺得我要找雪乃醬的事情也會讓雪乃醬開心一些了,因為,的確是公事嘛!依然是關于總武高的學園祭的有志團體申請的事情。」
「如果是公事的話,那請在我的工作時間來找我。不知道姐姐在這個時候找我,是因為覺得我在放學之後還有充分的理由加班,還是覺得你可以依靠和我的親屬關系開一些特權呢?」
「其實我的想法也沒有這麼復雜哦!其實只是因為這個問題才剛剛解決而已啦,當然啦,因為問題解決了所以想要讓雪乃醬做出判斷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姐姐也知道我的判斷的吧——」
「——所以說,問題是剛剛解決嘛!」雪之下陽乃揚了揚眉毛,說道,「雪乃醬可以看一看姐姐的樂隊的成員名單哦,對了,由比濱弟弟也可以過來看看,你會發現有意思的事情的。」
「僅僅是成員名單是不至于讓我改變——」雪之下一邊接過名單,一邊皺著眉頭說道,但是,她的話說道一半戛然而止。
輕輕地怔了一會兒,她把手中的名單遞給了我。
「為什麼?」盯著自己的姐姐的眼楮,我听見了雪之下雪乃的聲音中的顫抖。
「其實,只是很簡單地相互幫助而已,不是嗎?」。
雪之下陽乃的臉上始終陽光燦爛,她就這麼饒有興致地看著雪之下。
我低下頭,試圖從那份名單上尋找答案。
很容易地就看到了,無論是誰都無法忽略這個答案。
因為,雪之下陽乃的樂隊,最重要的主唱的那一欄,寫的名字,是「由比濱結衣」。
我知道,姐姐有屬于自己的戰斗的方式,但是,這種戰斗的方式還是讓我感到猝不及防。
因為,我只是直觀地覺得︰她在用盡全力,打一場無法勝利的戰爭——
PS——
算是解決了一些之前那章讓人覺得意外的問題吧,當然我知道這里有一個更大的問題,不過這個伏筆大概要拖到學園祭當天才能揭曉了。嘛,其實發前天那章的時候我覺得我的思路還是挺好猜的,但是書評區這普遍的一臉懵逼的反應讓我覺得我的思路是不是太跳躍了——但是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好猜啊,因為團子在唱歌方面明顯是沒有和雪菜正面肛的能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