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病房里，方爸爸看著方泠泠將鮮花插進花瓶，放到床頭邊的桌面上。
他發現他已經好久沒這樣細細地看自己的女兒，甚至在他一番苦心安排她一段美好姻緣的時候，她竟然會拒絕掉。他一雙細長的眼楮盯著女兒，突然好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泠泠。」
「嗯？」方泠泠停下手中將花插得更加好看的動作，轉過臉看著方爸爸。
「告訴爸爸，你對丁杰滿意嗎？」方爸爸當然知道女兒把丁杰拒絕了，可是他想知道原因。
方泠泠沒有意識到爸爸會這樣問她，她離家出走就是最大的抗議，可是爸爸似乎忽略了這一點，而她似乎也沒有拒絕丁杰的余地。
「爸爸，我跟丁杰不是好好的嗎。」方泠泠表現得輕松。
「爸爸的人已經調查過了，你現在在跟一個男醫生在交往。不管怎樣，丁杰是爸爸給你物色好的人選，我不想失信于人。你應該知道我對你自己選擇的人是持反對意見的吧。」
方爸爸躺在床上，一雙精于算計的眼楮卻看著方泠泠。
方泠泠點點頭，「爸爸，你好好養病，我听你的話就是了。」
「這才是爸爸的好女兒。」方爸爸眉開眼笑。
這一切被正要走進病房來的高瀚剛好听到，他細心地給方爸爸做了身體檢查後離開了病房。方泠泠看著高瀚黑著臉離開病房，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她知道高瀚一定是什麼都听到了。
從病房出來，方泠泠私下找到了高瀚。如果她說的、做的對高瀚都是傷害，她寧願他離她遠點。反正她一心只想孝順爸爸，就算再痛苦，她也不能再留在高瀚身邊。
醫院的天台，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方泠泠憑欄站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在外人看來什麼都不缺的她，連最想得到的一份平凡愛情都無法得到。她在傷害自己，也在傷害高瀚，與其這樣傷害下去，她想停止對高瀚的傷害，她想跟他分手。
高瀚站在方泠泠身後，看著方泠泠的背影，他發現她是脆弱的，可是他保護她的意願卻不能履行。
此刻高瀚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看著她，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是為她跟她爸爸的談話被他無意听到而難過、愧疚，可是他不需要她對自己有虧欠。一切一切，讓他看到的是她有一顆柔軟、善良的心，就算她對他的否認對他來說是一種傷害，他也願意默默地承受，只要她不說那些自責的話就夠了。
「阿瀚，我們不要在一起了，好嗎？」方泠泠平靜的口吻，雙手卻緊緊握著，指尖插進肉里，很痛很痛。
高瀚看到方泠泠緊握著的手，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也需要巨大的勇氣。他走到她身旁，與她肩並著肩，「這就是你讓我配合你，最後給的安慰獎嗎，比起丁杰，我輸了是嗎？」
「阿瀚，你明明知道不是的。」方泠泠眼中含著淚水，在她的心里，眼前的高瀚是最重要最重要的，無人能夠取代。可是為了爸爸，她不得不忍痛割愛作出選擇。
「既然不是，為什麼要說這麼殘忍的話，你知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認輸，你明明已經是我的女人，為什麼還要去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你爸爸既然不會為你的幸福著想，你為什麼還要那麼傻。」看著方泠泠，高瀚真的很痛心，這麼傻的女人，他竟然會深深地愛上。
「因為他是我爸爸，我沒有選擇。」方泠泠看著高瀚，眼里有著深深的無奈。
高瀚一把握著方泠泠的雙肩，「你一開始的勇氣呢，你對抗被安排的婚姻的決心呢，方泠泠，你為什麼要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
「是，我沒有了勇氣也沒有了決心，我好累，你知道要在一個人面前裝幸福有多難嗎。可是只有這樣，爸爸的病情才會好轉。阿瀚，家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方泠泠在高瀚懷里默默流淚。
高瀚想抱她，可是方泠泠卻一把掙月兌了他的懷抱。方泠泠後退兩步看著高瀚，「阿瀚，以後你離我遠點。」
高瀚上前重新抱緊她，「你是我的，我不會放手，我現在就去跟你家人講清楚。」
「阿瀚，我求你，不要！」方泠泠心如刀割，當高瀚抱緊她，她發現自己動搖了，她舍不得他，她真的不想離開他，可是她要怎麼辦？
「我是不會讓你走到另一個男人身邊的，方泠泠，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高瀚用力抱著方泠泠，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方泠泠感覺快要窒息，可是高瀚的擁抱給她很安全的感覺。她好想一直在他的懷抱里，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听他的就夠了。可是現實擺在眼前，她不能再刺激到爸爸了。
「阿瀚，你讓我走吧，我要去陪爸爸。」方泠泠重新在高瀚的懷里掙扎。
「我不要放手，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在那個什麼丁杰身邊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也不要讓他對你有機可乘，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高瀚冷眸透著言出必行的堅定，接下來只會是方泠泠越來越配合他，而不是他去繼續遷就她。
「阿瀚，我該怎麼做？」方泠泠看著高瀚，她知道高瀚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她只能讓步。
「你只要做回你自己。你喜歡誰、喜歡做什麼，盡避去做。你爸爸有我這個醫生，不會有事的。而我今天開始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要跟你正式交往。」
「不要！阿瀚，我爸爸的情況真的不能受刺激。我答應你，只要爸爸好起來，情況穩定了，我會求他允許我們交往，可是在爸爸好之前，請你能夠保守秘密。」
高瀚沉吟再三，卻沒有給方泠泠作出承諾。這個笨女人還是在用善意的欺騙，以為她老謀深算的爸爸會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病房里，高瀚給方爸爸做完了檢查，準備離開。方爸爸半躺在病床上，喊住了高瀚。
高瀚回過頭，心下也明白方爸爸叫住他的目的。走到病床前，高瀚看著眼前這個方泠泠嘴里獨裁的爸爸，臉上還算客氣。
方泠泠站在一邊，不知道她爸爸為什麼要叫住斑瀚，她手心已經在冒汗。
「方先生叫我有什麼事嗎？」高瀚不卑不亢地問。
「我知道小女前段時間承蒙你照顧，年輕人之間，日久生情、暗生情愫，有了一定的感情很正常。我只想跟你說她已經有了未婚夫，門當戶對，我很中意我的未來女婿，不知道高醫生近來跟小女還有沒有感情上的牽扯？」
方泠泠心里怦怦地亂跳，她不知道高瀚能不能為她圓這個謊。
高瀚微微一笑，「當然有。泠泠她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孩，相處一段時間，我知道她是一個單純而善良的女孩，很重感情。
可是你所說的感情上的牽扯，不知道你指的是男女之情還是朋友之誼？如果說男女之情，如你所願，我已經退出了她的世界；如果說是朋友之誼，那我跟她還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方泠泠緊張得要死，可是沒想到，高瀚竟然為她說謊了。她很感激。方泠泠快步走出了病房，高瀚也跟方爸爸道別離開。
追上方泠泠，高瀚很疑惑。他明明給的是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為什麼好像在難過，難道他說錯什麼了嗎？可是他對方爸爸說的話，明明已經為她考慮過，很謹慎地說了。
一把抓著方泠泠的手腕，高瀚看著她明顯泛紅的雙眼，「你跑那麼快干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我想找個地方透透氣。」在高瀚對她爸爸說謊那一刻，她緊張得要命。她現在只想好好地冷靜下來。
「去哪里透氣？你這樣跑出來很容易在你爸爸面前露出破綻耶，害我還那麼費盡心機幫你圓謊。」高瀚寸步不離地跟著方泠泠，真的好怕她被別的男人給虜了去。
「你超煩的，離我遠點，讓我靜一下好不好。」方泠泠看著纏她不放的高瀚，想要趕走他，好讓自己清靜一下。
「方泠泠，我的人格已經為你說謊受損，你用完我了，又叫我離你遠點，找死是嗎。」
高瀚跟著方泠泠，走到了醫院里的小樹林里。
「你不會說不認識我嗎。」方泠泠走到一棵大樹前，回過身看著高瀚，嚴肅著一張小臉。
高瀚淡淡一笑，「方泠泠，你是笨蛋嗎，你爸爸明明找人來調查過我，你還想讓我在他面前裝傻說不認識你，你是想要羞辱你爸爸的智商嗎。」
方泠泠仰起臉，「那我們都死口不認，他能拿我們怎麼辦。」
「方泠泠，是我不知道拿你怎麼辦才對。」高瀚實在拿強詞奪理的方泠泠沒辦法，他一手抄過她的腦袋，用力地吻在她的唇上。
「唔……」方泠泠背抵著大樹，被高瀚強吻著。她的緊張在消散，她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高瀚看著沒有反抗他，還乖乖地被他吻著的方泠泠，有種慢慢征服了她的快感。退出了她的世界又怎樣，退出了還可以卷土重來，讓她永遠在他的世界里待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