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緣的心跟著一抽,這是除了心慌以外的另一種感覺。這感覺叫做疼。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手臂上的疼抵不了心疼,碧落的的銀發所化的銀蛇蜿蜒的纏繞在藏緣的胳膊、脖子、肩膀、腰間。蛇頭上的紅色眼楮與碧落的暗黑一同盯著藏緣的臉面,如同他是獵物,不讓他有一絲退卻與拒絕。
藏緣心中焦急,他滿身的神力不敢隨意輸送給碧落,而毗摩質他來不了,就算能來自己也不敢再請!
「碧落,你听見麼,我是藏緣,你不是喜歡我沖的茶水麼,你將眼楮乖乖閉上,睡一會兒茶水就煮好了,我再將你喊起來」
銀蛇吐著信子嘶嘶嘶嘶滴湊上藏緣的臉,冰涼的蛇頭踫觸藏緣的肌膚如同喝到了瓊漿玉液,小蛇們蜿蜒著身軀順著藏緣的脖子,滑進和尚的棉袍里,蜿蜒的貼著他的肌理。
<「碧落?」藏緣不敢動,只能任由冰涼滑膩的蛇身布滿自己的上身。還沒等藏緣回神,銀蛇們吐出信子輕輕的舌忝舐自己的肌膚!一種酥麻竄入脊梁,藏緣眼楮緊閉,張嘴又誦念起心經,意圖將騷動感除去。額頭的汗水啪嗒啪嗒的落在被碧落咬著的手臂上。
「碧落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藏緣的腦袋已經嗡嗡作響,他勸著碧落心無旁騖,自己的腦海卻混沌一片,繃直的身子越來越無力,銀蛇每添一下,身上的神力一絲一絲的流失
藏緣注視著碧落,她的眸子由暗黑逐漸化開成了墨綠色,他立刻明白過來!銀蛇在吸食自己的神力!他的神力通過銀蛇的舌忝舐可以讓碧落靈力大失的身體恢復!藏緣咬咬牙,急切的將小月復中的天人神力快速的運往四肢百骸。
盤踞纏繞在藏緣身上的細蛇如得到了甘甜的食物,歡樂地在藏緣身上作亂。
「碧落碧落碧落」琥珀對著墨綠,焦急的等待那雙眼楮可以恢復成耀眼的綠色,他的焦急不用再藏,他用滿臉的汗水,赤紅的臉、顫抖的身和口中女子的名字來證明。
「藏緣和尚」隨著絲絲熱流匯聚腦海,碧落的的眼楮逐漸清明。她瞧見了藏緣無處可藏的焦急、听到和尚沒有再誦念,而是自己的名。碧落口中的腥咸惹得自己又一陣昏眩,她知道自己咬了他,可不知道自己能咬出了血深到了骨。
碧落猛然驚醒,松開小嘴,一把將藏緣的胳膊甩開,而她幻化出的銀蛇全數恢復成三千青絲,只不過那青絲垂到了和尚的衣衫里,一時間拿不出來。
「南無阿彌陀佛」
藏緣見碧落恢復正常,口中不禁低低的輕嘆一句。他的身上還纏著碧落的頭發,一身後怕的冷汗嘩嘩地流下,弄濕了脊背也讓將絲絲銀發打濕。
「南無阿彌陀佛!藏緣,你見我沒事了,又要回去抱如來的大腿?南無阿彌陀佛!」碧落瞧著藏緣松口氣的樣子一聲冷笑說道︰「藏緣,看著我,好好看著我,我是睚疵必報、陰險狡詐、卑鄙纏人的碧落從始至終我只愛你一人!!我不是你心中溫柔賢淑、知書達理、口口佛經的止水!好好瞧瞧!纏著你的是誰!」
「碧落」藏緣努努嘴巴,話到嘴邊,一切又化成一聲低嘆
「藏緣,你為何要管那佛祖?你為何要管你的前緣?你又為何管那天道修羅!藏緣!我遇見你不容易!我愛上你太容易!我一直想,我前世是誰?我又造了什麼孽緣,今世才能遇見你又輕而易舉的愛上你!」
小小的禪室中藏緣低垂著腦袋懷抱著碧落,而碧落就躲在藏緣的懷里沉靜而淡然的說著讓和尚動搖的話語︰「藏緣,毗摩質和帝釋天要來娶我,可我不想嫁,我也不會嫁!而現如今我沒有婚約在身,又是孤身一人,你同我在一起有何不可?」
碧落捧起藏緣的手臂,吹一吹,又吹一吹。然後碧落將他的大手展開仔細看著里面的紋路,又瞧著自己的手掌心說道︰「藏緣,瞧瞧這兩只手上糾纏的曲線,就像咱們兩個,注定糾纏。我只想你好好將我看清楚,這世間沒有用別人的情還另一個人的意。我在等你心里慌了,等你繃不住臉了,你隨時回頭我都在你身邊,我會一直纏著你。纏你說出你對我的情義。」
「碧落別說了」和尚繃直的背脊有些松了,可他的手臂還是環著紅襖姑娘︰「你需要休息」
碧落嘴角一抹苦澀,緩緩地托起和尚無力收回的大手,然後將臉蛋貼進藏緣的手心︰「和尚,需要休息的是你,我心疼你,我雖不知道斑若苦的細枝末節,可你現在不敢看不敢听不敢愛的模樣著實讓我心疼。讓我暖暖你,不好嗎?讓我把你的心煨暖些,這樣你也不疼了,我也不疼了。」
紅艷艷的小嘴噙著藏緣的血,輕輕地啄著、親吻著藏緣顫抖的手掌心。
「藏緣,別瞞我,你還有多少年的天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碧落耳邊急促的心跳讓她絕望的閉上眼楮。果然,下一秒藏緣將他的手掌從碧落的臉頰下抽了回去。
「碧落我帶你去屋內罷。」
碧落低聲一笑,將層層銀色發絲扯了出來。
他,命不久矣。
「好我要趴會兒。」碧落不再相逼,將腦袋靠在藏緣的胸膛上听著他穩健的心跳滿足一笑。
原本她以為生在天道和修羅道有著悠長的壽命,可偏偏當她認為一切都有了眉目,有了期望,正值少女的她壽命快盡的他。這叫有緣無份?他還有多少天年?自己能陪他多少凡間年份?
甜言蜜語說來最容易,離別不見說來卻最難。還好自己知道了,所以更不會再離他而去。
藏緣將碧落安放在炕頭,瞧著一雙紅腫的眼楮,他竄了拳頭又交代一聲才轉身離去,幾分鐘後藏緣端著木盆走到了床前。熱氣騰騰的水迷亂了碧落的眼,他瞧見藏緣的大手伸入熱水中將白帕子撈起來,擰干了展平了放在手上。
「呼呼」藏緣薄唇呼出氣息將帕子上的水汽吹開,然後用帕子輕輕地蓋在碧落的眼楮上︰「敷一敷,會好些,燙不燙。」
「不燙」她哪里舍得說燙碧落的眼淚很快被濕燙的帕子吸干。
白色的手帕隔著兩張憂傷的臉。
帕子揭開,碧落面色陳靜,藏緣面色淡然。
「你若摔著腰椎需要多趴幾日,我會一直在禪房,需要幫忙的,知會一聲。」藏緣手上動作未停,又重新擰了帕子覆蓋在碧落眼瞼上。
「知道了。若方便,能否幫我倒杯茶水,還有還有不知能否幫我燒多點熱水,再幫我借一套衣服。僧袍也成。」碧落伸手撩起垂落在床邊的銀色頭發,有些無奈的瞧著藏緣︰「這身紅襖也穿的時間蠻長的了」
藏緣立刻明白過來,點點腦袋算是答應。和尚走過來,又給碧落掩上被子才端著水退出了內室。
碧落趴在床上,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這從打春開始鬧騰了一天一夜,斗嘴、耍賴、耍潑皮最後換來了藏緣的溫情,也換來了兩人的無奈。
碧落吸吸鼻子,又將頭埋在茶香的枕頭中,此刻自己只求時光停止,沒有鬼柔沒有毗摩質沒有帝釋天,她只想在人間偷得一些時間陪在藏緣身邊多一些平淡日子。
「吱呀」門又開了,藏緣搬進了一個大木桶,一會兒又匆匆的將水缸搬來。然後將內室中的火爐加了薪柴點燃。
「將眼楮閉上吧,剛才你耗得靈力太多,身體會無力。」藏緣站在火爐旁距離碧落一米距離︰「待你傷好,若還有時間,教你定心的佛經,免得再出現剛才的情景。」藏緣口中透露出淡淡的自責,皺著眉頭瞧著爐火。
「好。」碧落閉上眼楮,回味著他的溫情。只要他不再寒著臉,他說什麼都好。
一室寧靜,內室供桌上的香爐又**上三根,裊裊的檀香味再次溢滿一室。藏緣雙手合十對著如來造像拜了三拜,最終還是對如來傳遞了心念︰「如來佛祖,弟子無能,未渡盡心中雜念。我該如何是好?」
「藏緣,你心已動,是好是壞已經收不回來。一切緣劫自有定論。」如來佛祖平緩的聲音傳送給這個本該入了羅漢境界的弟子,在藏緣看不到的西天極樂之巔,佛祖金眸閃爍,如同看著塵世間的一場戲,而這場戲快到了動人心弦的一刻。有一句話如來佛祖沒有再說。那就是——
偷得浮生三日,徒留一世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