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一句話,語氣雖是不重,可卻說得落地有聲,似乎不容反駁,其他的幾人愣了愣,便都是微低了下頜,應了一句。
只這赤龍,依舊還是皺起著眉頭,似乎不太想打算就這麼讓事情過去,「師兄,靈宮數百年來也未曾有此破例,讓這小兒留在靈宮已是有些不妥,如今師妹又私教靈術,對其他弟子實為不公。就算他身上有無塵的墨牌,是不是也應該要跟無塵商議一下。」
可是,即便赤龍所說的這些,玄武心中也十分明白,他卻依舊擺了擺手,「好了,不必說了。無塵有他做事的理,既然這小兒他要護著,我們便也無需過多干涉。」
「赤龍,我也瞧著,你也別就 了。」白虎嘿嘿地咳嗽了一聲,緩和了幾分氣氛,才接著說道,「我看這小兒也是天資聰慧,才兩歲年齡便有如此成就。無塵若是想留下他,也不無道理。」。
「唉!」白虎和玄武都如此說道,赤龍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依舊耐不住性子地嘆了一口氣,「天生異象異于常人,不為功必為禍,如此、真是大意啊。」
天生異象……必為禍……
赤龍的話落了下來,阮靈兒便是禁不住暗自無奈笑了一聲。這句話,真是無比地熟悉。
在一個月前,那一身白衣看著清冷無雙的男人,就是用那麼一雙清遠的眸子看著小魚兒,疏遠地說著︰「若天生異象,是為非,也為劫。」
如今,同樣的話又從赤龍的嘴里說了出來。阮靈兒實在不知道,到底一個天生異象,對于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為什麼,要這般地左右顧慮擔心不已。
只是,阮靈兒心中疑惑,師尊和師父卻也不再說話。白虎瞧著,模了模腦袋,頓了頓,才向著阮靈兒一揮手,「好了,既然如此,你便先下去吧。時日出宮,想來凶險不會少,你多加準備,小心行事。」
「是。」阮靈兒听著,便也應了一聲,自然不再多說什麼,走到一旁從青雀的懷里接過小魚兒。
雖然她很不解赤龍所說的話,但到底小魚兒的事情還是終于被擱置了下來,這多少對于她來說,算是一件慶幸的事。
只不過,她到底也沒想到,這件事情,竟是墨無月的墨牌起了作用。其實之前的時候,她多少也起過疑惑,這麼重要的東西,墨無月怎麼可能輕易遺落在小魚兒身上。
他這一舉,恐怕也早已預料到小魚兒會發生的事情,便留著墨牌為他保上一分。只是,這些事情,墨無月又到底知道多少,為什麼會想著留下他的墨牌,阮靈兒依舊絲毫不知。
但不管如何,若是沒有他,小魚兒的事被提上話頭的,那體內的仙魔兩氣定然是瞞不住。她還暫且不想,在她沒有找到能解決他體內兩氣之事的辦法之前,便讓小魚兒落在針尖麥芒之上。
如此,墨無月倒也算幫了她一個忙了。
阮靈兒發現,她來到這個時空,似乎很多次有難以避開的危急時,墨無月都及時出現了來。這個男人,雖然僅僅只見過兩面,可是阮靈兒總覺得,在她的身上,很多事情都和這個男人月兌離不了關系。
否則這世上的事情,怎麼會有這麼巧。她頂多一個懸壺堂的罪人,又怎麼會能惹得墨無月一個上仙來處處關照。
如果、如果有時間再見面,恐怕,她真的應該好好弄清楚才是。
阮靈兒想著這些,也不再停留幾分,回頭看了一眼殿上頭的幾位師父和師尊,低了眼瞼,便快步地離開了靈宮大殿。
大殿的門輕悠悠地關上,靈殿上的氣氛又終于是歸于平靜。
青雀抬著眸子看了一眼玄武,抿了抿唇,緩了幾分神情,才足尖一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師兄,私教靈術這事是我不對,不過這阮非天賦奇佳,不教著實浪費。」
青雀早知道這事若是被玄武知道,定然是不允的,也是她一直瞞著的原因。只不過她也沒想到,在阮非的身上,居然會有墨無月的墨牌。
玄武這會子的神色也是沉了下來,微微搖了搖頭,便是說道︰「無礙,這世間之事多有天意,這孩子的出生,也是天意。」
「能讓無塵上心的人,這孩子,到底是什麼身份?」麒麟皺起了眉頭,也是問道。「他身上靈氣沉穩,的確不像一個二歲小孩該有的。嫡傳仙氣?這事若是糊弄其他人也罷,但你我都知道,雙親即便仙氣護體,可這傳承的事卻是十無**。他能天生靈氣,不是異象而生,恐怕便是……」
只是,麒麟的話說到這麼卻還是頓了下來,看了一眼周圍的幾人。「師兄,莫非,會真應了那預言。」
預言兩個字出來,在場的幾人神情都是凝緊了起來。
青雀抿了抿唇,看著玄武,臉上的神情也是難得正經幾分,「師兄,我知你一直忌諱預言石的事,可是,三百年前的一戰,到底是如何?」
在五人里頭,青雀最為年輕,那時候,她尚且年幼,還只在雪山上潛心修煉,仙魔之戰並無親眼瞧著,對這些事情,雖是听言,卻並不知曉得明白。
只是,她的話落了下來,玄武沒有回話,一旁的白虎微微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便道︰「天下大亂,死傷無數,三百年時間,妖魔仙三界尚且未能全然緩過來,你說又會如何?」
白虎的聲音沉沉的,很輕易便能將旁的幾人思緒引到了上頭。
三百年時間,若說三百春秋日久年深,可這一晃,卻也白駒過隙一般過去。可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幾個字,又豈是嘴上說說便能全然將當時的場景形容地出來的。
上古妖獸破土而出,數座城池夷為平地,仙界十傷**,天地之間,唯血色可見。
那樣的場景,只需一眼,便絕不會忘。
青雀听著,眸子動了動,又是問道︰「那時的事情,我只知夜七想要擅闖蠻荒境,便執陰陽鈴率領妖魔兩界攻上玉華仙宮,可是,蠻荒境一開,蠻荒妖獸盡數而出,世人都無活命而言,他為何要這麼做?」
青雀問著,白虎卻是無奈一笑,「這事,恐怕只有無塵知道,不過夜七戰敗,蠻荒境依是封閉,無塵不讓再過問此事,自然也無從得知。」
麒麟也是點了點頭,「沒錯,當年夜七手執陰陽鈴,又煉成帝尊元神無人能敵。無塵尋滿九門神器,以一己之力操控五靈珠相生逆轉,才能將夜七鎖于龍鱗鏈,打散他的靈元不得再入修煉,才尚且免除了這一災難。」
麒麟說著,眉頭卻依舊一絲都不得松,若是蠻荒境真的啟開,能帶來的後果,誰想想都會心有余悸。
「只是這一戰下去,天地之間民不聊生哀怨肆起,夜七的魔魂吸食人間怨氣怒氣,化為靈魄而生。」赤龍眉頭緊了緊,也接過了話頭來,「為了要鎮壓這魔魂,無塵和我們動用了蠻荒神力,可雖是最終成功壓制,但五靈珠散去,無法再提供神力相壓,魔魂蠢蠢欲動,一直無法強行散去,便也留下了禍端。」
「禍端?」青雀還是不解,「既是夜七被鎖,魔魂被壓制,還有什麼禍端?」
青雀問著,一旁的三人卻是都不約而同地止了話語,只白虎長吐了一口氣,看了看一旁的玄武,才嘆道︰「這事,便要問師兄了,畢竟預言石上的預言,我們之中,只有師兄一人見過。」
「生靈、涂炭……」白虎的話落了下來,一直沒有說話的玄武終于是緩了緩神情,沉沉的聲音又接著一句,「尚且,也不能四字全言盡。」
玄武的一句話落下來,像是一塊重石落入海底一般,悶悶地一聲,沉重得讓人難以接上話。
魔魂雖被壓制,但預言石感應魔魂,或是詛咒或是預言,這預兆便是應氣而生。
即便是過去三百年,玄武卻依舊能清晰記得那預言石上頭顯露的一幕幕,像是全都刻在了他腦子里一般。
在那上頭清楚地顯示著,魔魂復生,異尊又起,蠻荒妖獸盡數月兌逃而出,所到之地都是火燒城池滿地尸體,仙宮靈山一片狼藉,天地昏暗、日月無光,確實,不是一個生靈涂炭便能形容得了的。
那時候的人間,便是猶如煉爐一般,再無生跡。
三百年前那一戰,留給他們的不僅僅只是戰後余生、保全三界的情形,而是這更為恐怖的預言。
即便,時間這麼倉皇而過,可是玄武知道,見過那預言石的人都不可能忘了那上頭的事情。而如今,人界紛爭戰亂無常、妖魔肆亂尋主而動、異象叢生神器四現,倒真是像是,如了那預言了。
玄武想著,也是禁不住地微微嘆了一口氣,眸子微微地睜了開來,像是看到了很遠的地方,唇角一啟,連白胡子也似乎輕微地晃動了幾分,「逆道起、仙魔逆,六界非難、天地歸一,靈元化兩氣,由此生,亦由此止。」
是,不為功,恐要為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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