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的話說得不算隱晦,阮靈兒看著他手上的梅花香餅,自然是懂了她的意思。龍淵劍好歹也是一把玄鐵仙劍,厚重無比,拿起已經是難,更何況御劍的功夫。
匡揚能使好龍淵劍,也是因為墨無月交與他龍淵劍的時候,一同教過他御劍的功夫。但若是不會這御劍口訣,那個拿到龍淵劍的人,也未必能使得動龍淵劍,自然如同拿了一堆破銅爛鐵一般,還得擔驚受怕地因此惹上禍端。
所以,如果以龍淵劍的御劍口訣為誘餌,那個手上有龍淵劍的人,一定會出現來奪走口訣,也就能引出龍淵劍了。
雲嵐看著阮靈兒臉上的神情,也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此舉實為冒險,除了有劍之人,恐怕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也會引了出來。我倒是覺得,既是沒有口訣,這劍倒不如先存在偷劍人之手,也比敞開了風聲,讓楚章候有了奪劍方向的好。」
雲嵐的一句話倒也算是提點了阮靈兒幾分,說起來,龍淵劍失蹤了雖然毫無頭緒,可這樣,卻也正巧讓龍淵劍能安全幾分。與其讓那些不懂御劍術拿了也做不了什麼大用的人拿著龍淵劍,倒還免得落在了楚章候手上。那,才更是不知前路如何。
看來現在的第一要事,還是盡快去一趟楚章候在鹿城的私人府邸,先好好探尋一番匕首的下落才是。
阮靈兒想著,也是點了點頭,正想著要再朝著前頭的雲嵐說話,可話到了嘴邊,她看著面前的雲嵐,卻是又將到了唇邊的話收了回去,只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雲嵐,你怎麼了?」
只見著面前的雲嵐,咳嗽聲變得愈發劇烈,連臉色也變得煞白了起來,較之剛剛阮靈兒和紫諾才來的時候,更是蒼白不少。
一旁的青竹見著,也是神色著急了幾分,慌忙地將茶水遞到了雲嵐面前,又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著氣。
紫諾眉頭更是緊緊地擰了起來,身子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站起來,只是一彎眸子卻從雲嵐的身上離不開了。
可雲嵐看上去卻似乎還是很難受,即便旁邊的兩個人都在問著,他的手擺了擺,卻是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只又是幾聲咳嗽之後,身子一軟,便是向後仰倒在了木輪椅上,拿著絹布的手無力地落了下來,牙白色的絹布上,殷紅的斑斑血跡怵目驚心。
「雲嵐!你怎麼了雲嵐!」紫諾終于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神情也一下子著急了,手指向雲嵐鼻間一探,感受著尚且淺淺的鼻息,才重重地呼出幾口氣,看向了一旁的阮靈兒,「你快看看,他怎麼了。」
阮靈兒才終于是回過神來,哪里會料到雲嵐會突然昏迷了過去。不過剛剛的時候,他確實也是聲音沙啞伴著咳嗽,臉色也並不好,她還只以為是他身體一向虛弱的緣故,可怎麼想到,竟虛弱到這個地步了。
阮靈兒也不遲疑,迅速地便走上了前,探了探雲嵐的頸脈,又用靈氣輸于他體內幫他走脈探氣。
而一旁的紫諾,不但眉頭打上了結,眸子里也是染上了幾分怒氣,看向了一旁的青竹,便是喝道︰「他怎麼了?怎會病重地這麼厲害?」
「紫諾姑娘。」青竹的神情也是不好看,手上的茶杯都有些握不穩,焦急得朝著雲嵐看了好幾眼,才終于是說道,「公子,公子的藥、已經停了半月有余了。」
「停藥?為什麼停藥?」紫諾的眸子睜大了開來,看著昏迷著的雲嵐,好生生的五官都快擰到了一塊,「章候給的藥,不夠嗎?」。
青竹搖了搖頭,原本脆生生的聲音也有了幾分沙啞,「不,藥夠,是公子自己要停的。」
「為什麼?」紫諾的聲音又是戾了幾分。
「青竹不知道。」青竹卻是使勁地搖晃著腦袋,「公子只說、只是說,縛于人,不如博一命。」
「博一命,呵,博一命!」青竹的話音落了下來,紫諾的神情一松,一絲苦笑便溢上了唇角,「章候的毒,他又有幾條命可以博。」
紫諾說著,微微閉了眼,話語雖是不向著之前一般狠戾,可也冰冷得至極,「青竹,雲嵐停了藥,你為何不早告之我。大冬寒冷,你卻還任由他在外頭呆那麼久。你就是這麼,照顧你的主子嗎?」。
「我……」青竹接不上話頭來,咬了咬下唇低下了頭。
阮靈兒探著雲嵐體內氣運的手也終于是松了下來,眉頭卻依舊緊皺得有些松不開。
雲嵐體內的毒,太深了。
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才站起了身來,看了一眼一旁的紫諾和青竹,「先把他帶到房間里去吧,這外頭,太涼了。」
雲嵐的房間離著這小亭子也不遠,青竹推著雲嵐將阮靈兒和紫諾都帶到了房間。房間里燃上了炭火,門窗關了起來,較之外面的確是暖和上不少。
也在阮靈兒的意料之中,雲嵐的房間就和這院子一般,都是以清雅為主,東西雖然不多卻個個精致。即便是桌子上放了好生的書,卻也是看上去整整齊齊,連筆墨都收得齊整。
只是那書桌上的蠟燭卻是燃了大半,燭油都融了下來。想來雲嵐在這兒看書,也的確是看得很晚。只是他這個身體,如此也著實是負累了。
青竹和紫諾好生地將雲嵐扶到了床上,紫諾將厚厚的被子蓋上,又好生地掖好,才向著一旁的阮靈兒說道︰「怎麼樣,他現在有沒有事?」
「他只是氣血不暢,一時胸悶昏迷了過去,我給他稍稍運氣順理了一下,再睡一會,應該就能醒了。」
阮靈兒說道,紫諾的擔心卻還是顯山露水著,「那他體內的毒?」
「這毒,怕是也中了很久了吧。」阮靈兒許才幫雲嵐診脈,他體內靈根已開,想來之前的時候定然也是進入了靈氣修為的修煉,只是筋脈盡斷,早就失了練功的能力。
體內的氣流也是紊亂無比,毒血早已蔓延,攻入血脈,阻礙了血液的正常流通,才讓他的雙腿失了意識,無法行動。
紫諾點了點頭,並不打算相瞞,「雲嵐,中了焚筋丸的毒。」
「焚筋丸?」阮靈兒眉頭皺了起來,胸口的玉靈牌微微發熱,上頭關于焚筋丸的記載也慢慢地顯露在了她的腦子里。
焚筋丸侵人心血,毀人筋脈,能迅速地遏制體內血液的流動,讓人氣血不足四肢無力逐漸失去身體意識,慢慢癱瘓而死。
可是焚筋丸的毒素蔓延得很快,若是中了毒,這命定然是過不了一月。可是雲嵐體內的毒卻已經中下了許久,想來應也有其他的丹藥相互抑制才會讓他的命保了下來。
阮靈兒眸子一動,輕易地便想到了培元丹。
培元丹正氣解毒調理內息,對這種焚噬經脈的毒來說,是有奇效的,能慢慢遏制住筋脈的萎縮,清除毒素。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她在珍寶坊拍下黑蛇草,便能引來楚章候的殺手。怪不得她說她能煉制出培元丹,雲嵐便對自己別有相看。
原來,他真的需要培元丹來控制自己體內的毒素。
阮靈兒想著,也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紫諾,「雲嵐中了楚章候焚筋丸的毒,卻又因為雲嵐對他有用,便以培元丹的藥性抑制焚筋丸毒素,保住他不死,是麼?」
即便是培元丹,也不能說一顆下去便能盡數解了焚筋丸的毒,還需通過內功配合調理內息長期服用才行。
可是雲嵐筋脈已斷,根本無法運功,培元丹的藥力沒法盡數起效讓焚筋丸的毒素快速褪去,又得慢慢服用培元丹來控制毒素蔓延,便是如此,牽制于楚章候了。
紫諾听著她的話,也是點了點頭,連眸子都亮了幾分。她果然沒有看錯阮靈兒,只是焚筋丸三個字,便能讓看出其中其他的端倪來,「沒錯,不過沒想到,雲嵐居然停用了培元丹,他豈能不知,焚筋丸的毒素若是得不到控制,很快便能再侵入心脈,連命都保不了,又何來博一說。」
「紫諾姑娘。」一旁的青竹听著,看著睡塌上沉睡著的雲嵐,抿了抿唇才接著說道,「公子不想受制于章候,可這世上,能煉出培元丹的煉藥師本就不多,但凡是有些風吹草動的,章候都毫不留情滅于襁褓。公子雖也尋得其他方子可以代替培元丹,但又不知怎的,不管用其他什麼丹藥,依舊也是胸悶氣短咳嗽不已的。似乎、似乎公子體內的焚筋丸,也只有章候的培元丹才能救得。只是公子還是不甘,只忍著毒發強行停了培元丹,服以其他丹藥來搏一把。」
青竹說著,又轉向了一旁的阮靈兒,一張脆生生的小臉扭在了一起,「靈兒姑娘,我知道你會煉制培元丹。當初你煉出了幾顆,公子為了保住你的性命,一顆也沒有留下。如今,你看著這個份上,可否、可否救公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