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047章 對癥下人

作者 ︰ 佛佛

善喜曾教善寶,行醫如同行事,要擅于變通,同樣的病癥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同樣的方子卻不一定能有效,起決定作用的是個人體質不同。

善寶相當會變通,十五歲的時候,有個守寡多年的女人來找善喜看病,善喜把脈後覺得她是心火太盛,遂開了個方子,以蓮子心、百合、竹葉、連翹、生地黃、牡丹皮等等入藥,又建議她食療,諸如多吃些梨子、藕、荸薺那些解毒、潤肺、涼血的食物,本以為這樣微不足道的小病是藥到病除,誰知那女人吃藥不好食療無用,反復來找善喜,頗有微詞,甚至懷疑善喜的神醫是沽名釣譽。

就在善喜束手無策時,善寶背著父親偷偷給那女人開了個方子——劉大賴三天,張二狗半月,馮大茶壺一年。

劉大賴前文說過,濟南城里的一個無賴,以調戲良家婦女並被良家婦女的丈夫或是兄弟揍一番為樂。張二狗專喜歡小偷小模,特願意偷女人的衣物。馮大茶壺于妓館做雜使,模樣那也是貌比潘安……他表弟。

這三人在濟南府很有名氣,善寶所以知道。

據說後來那女人的病居然好了,成日的花枝招展,仿佛重回了二八年華。

李青昭太佩服善寶了,神醫善喜都無計可施的病人,她居然給治好了,于是問善寶︰「你那個方子,有什麼說道嗎?」。

善寶道破真相︰「那女人守寡,是守不住了而已,我才對癥下藥。」

李青昭茅塞頓開,哈哈大笑︰「你是對癥下人才對。」復問︰「那為何劉大賴才三天,而錢二狗是半月,倒是那個馮大茶壺便宜他一年。」

善寶逐個給她講解︰「劉大賴沒品位不風趣,一時裝相還可以,三天便露原型,只適合小打小鬧。張二狗沒品位但風趣,經常把街頭那些婦人逗得開懷大笑,但他的能力僅限于此,半個月已經不錯。倒是那馮大茶壺,打小家窮被養父母賣到妓館,耳濡目染,熟諳女人心理,非常會哄人,所以才把那寡婦許他一年。」

李青昭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忽然道︰「表妹,今晚你給我買只燒雞唄。」

善寶搖頭︰「沒錢。」

李青昭壞壞一笑︰「那我現在就去告訴舅舅,你專門研究劉大賴、張二狗、馮大茶壺這樣的惡男人。」

後來善寶不得不妥協,那次李青昭宰她整整三只燒雞。

話說回來,善寶口出狂言說能治傻子這種病,也是擅于變通而已,她問坐堂先生︰「誰有傻病?」

坐堂先生嗯嗯呃呃,沒想到善寶跟他叫板,無奈望去櫃上的幾個伙計,其中有個是他的同鄉,來此做工也是多虧他的幫忙,如今他有麻煩,那伙計挺身而出︰「我有傻病。」

說的義正言辭,仿佛傻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掌櫃的早喊人搬了把椅子過來,陵王端坐于上,平素就喜歡頑,骨牌模膩煩了,射鵠子園子里白雪皚皚,听戲又沒有出類拔萃的粉頭,今兒這場面好,說有人能治傻病打死他也不信,倒要看看這美人怎麼化解危機,于是道︰「姑娘請吧。」

隨從狗仗人勢的喊善寶︰「咱們主子爺讓你給這個傻子診病呢。」

陵王呵責隨從︰「莫要嚇著神醫。」

言語里含著幾分嘲弄幾分玩笑。

李青昭偷模拉拉善寶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胡來。

善寶卻鎮定自若,對李青昭道︰「你去把他腰間的那個袋子解下來給我。」

李青昭問︰「為何你不去?」

善寶又是這樣道︰「男女授受不親。」

李青昭又樂顛顛的過去,剛想動手解那伙計腰間的袋子,那伙計使勁推開她,袋子里幾塊散碎銀子是他所有的積蓄,氣道︰「王爺面前,你們明目張膽的搶劫。」

李青昭手足無措的回頭看善寶。

善寶走上前去對那伙計道︰「你不肯把你的錢給別人,你並不傻呢。」

那伙計張口結舌︰「我,我。」

陵王哈哈大笑,暗道小丫頭果然慧黠,當得了一個秀外慧中,更當得起一個才貌雙全。

那伙計囧的臉通紅,曉得是被善寶算計,怎奈陵王面前不敢翻雲覆雨,恨恨的解下錢袋子扔給善寶道︰「我就是傻子。」

善寶接了錢袋子,還掂了掂,然後對那伙計道︰「月圓之夜,你月兌光衣服,繞雷公鎮跑一百圈,你的傻病就痊愈了。」

伙計听了仔細,莫說這樣的節氣,冰天雪地的,即便是三伏天,大晚上的繞雷公鎮跑一圈他都做不到,指著善寶道︰「你胡說。」

善寶把錢袋子揣入袖子里︰「你試都沒試,怎麼知道我是不是胡說。」

伙計語塞,無奈望去坐堂先生,坐堂先生卻借故擺弄筆墨紙硯而躲開他的目光,伙計唯有啞巴吃黃連了。

陵王又朗聲而笑,連道︰「好方子好方子。」

善寶朝陵王道了個萬福,然後拉著李青昭︰「我們回家。」

揚長而去。

陵王的隨從想動怒,王爺千歲並未離開,她先行就是不恭,忽然從藥房外面跑來王府的某個家將,至陵王面前低語著︰「人找到了。」

陵王皺皺眉,然後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善寶和李青昭並未走遠,陵王的馬從她身邊經過時,特特垂目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隨後雙腿夾了下馬,疾馳而去。

李青昭望著陵王的背影嘟囔︰「是個好人。」

善寶道︰「人不可貌相。」

猛地想起剛剛一番閑扯,給母親熬粥的生山藥還沒買到,急忙去尋另外的藥店,最後輾轉兩家買到了山藥,趕著回去做給母親吃。

傍晚時分,吃了山藥粥的赫氏月復瀉好了些許,身子卻是軟綿綿的,歪在引枕上歇著,錦瑟端了個花碗正給她喂水,泄了大半天快月兌水了。

似乎是起了風,窗戶紙撲啦啦的響,伴著幾聲鳥叫,善寶的心沒來由的突突亂跳,自言自語似的道︰「是趕山王嗎?」。

李青昭豎起耳朵听了听︰「是烏鴉。」

赫氏喊錦瑟︰「快將這東西趕走,叫得人心煩意亂。」

錦瑟就哧溜下了炕,跑出去趕烏鴉。

善寶趴在炕幾上,單手托腮凝神,另只手偷偷捏了捏錦袋里的木簪,長青山那次遇到神奇的趕山王,卻無緣得見那神鳥的真容。

嘆口氣,不知是想見趕山王還是想見胡子男。

炕幾對面趴著的李青昭按了按癟下去的肚子,按理到了朱家過來請她們用晚飯的時辰,方才干噎兩個粘糕墊了底,還是餓,盯著那門就是沒人敲,嘀咕︰「秀姑咋還不來?」

善寶目光呆滯的道︰「她如今是主子身份呢。」

李青昭撇著嘴︰「那臉像沒長開的棗子,你說秀姑她……」

本想說憑什麼做了主子,卻听外間的門咚的被撞開,怕是秀姑來了,忙改口︰「她真是不錯。」

進來的不是秀姑,而是朱老六,在外間給了動靜︰「大嫂,我大哥回來了!」

听語氣是分外的高興。

赫氏正微閉雙目養神,突然睜大了眼楮,隨後望去女兒,善寶的眼楮更是大大的瞪著,母女倆對視半晌,紛紛下了炕。

朱老六已經走了進來,見了赫氏先道︰「高興過頭了,來不及讓別人過來請大嫂。」

赫氏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邊問︰「你適才說什麼,你大哥回來了,他人呢?」

善寶也是朝他身後看,李青昭還跑去推開房門往外面看。

朱老六道︰「今兒衙門貼了緝捕大哥的告示,我怕他回來這里不安全,所以讓他暫時去總把頭家里避一避,祖家大院那是啥地方,一般人不敢去折騰。」

赫氏一番歡喜一番憂愁︰「告示?」

善寶回來沒有把緝捕父親的事告示母親,是怕她上火。

赫氏請朱老六坐,細細听他說了事情的原委始末。

最後朱老六道︰「我回來是讓你們去祖家同大哥見面。」

善寶高興的跳起來︰「真的?」

不知為何,朱老六面上一剎那的凝重,隨即笑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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