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月年,不宜動土,這是約定俗成的事,明年閏四月,所以在建的安王府必須今年年底前完工,大冬下的,難為了那些工匠,日夜趕工,終于在冬至前,安王府落成。
秋煜得了聖旨,準備恭迎祖公略入住王府事宜,只是他幾番來催促,祖公略都以事務繁忙為由,遲遲沒有搬到王府居住。
他也果真是忙,查到陵王最近有新動向,同胡人來往密切,與莫離可汗共馬同游,誰都知道莫離對我朝垂涎已久,幾次越過邊界大肆搶掠,甚而拔城奪地,眼下看著兩國修好,實則是莫離在秣馬厲兵,伺機待發,陵王的舉動祖公略猜測,大致是想借胡人的力量篡權奪位,他們之間定下怎樣的盟約還未可知,可知的是,祖公略派出的細作回來稟報,陵王娶了莫離可汗的一個妃子,而這個妃子,其實是陵王與莫離可汗之間的密使。
為了先發制人,*祖公略潛入陵王府刺殺了那個妃子,當時發現,那妃子竟然是個男人喬裝改扮。
祖公略又修書給勾戈公主,希望她以大局為重,勸其父親莫離可汗休兵罷戰,免得兩國生靈涂炭,另者,我朝兵多將廣,若犯,必是自取滅亡。
祖公略還上了奏折給皇上,在與胡族邊界處大片草原上派騎兵駐守,一,用以威懾胡人,二,實地演練,因胡人就是仗著馬匹精良騎射嫻熟才敢來犯。
如此就需要大批的馬匹,為此祖公略決定前往西域購買精良馬匹,只是眼下是冬季,不宜遠行,所以定在明年春上。
因明年是閏年,又不宜動婚,適婚年紀的男男女女便大多選在今年成親,雷公鎮這個冬季熱鬧的很,官媒私媒穿梭在大街小巷,一家接一家,喜事連連。
這事放到祖家,也急壞了孟姨娘,祖公卿業已老大不小,再隔一年可就是更大了,而未婚媳婦容高雲就住在家里,只差善寶點個頭,但之前听善寶說過,祖公卿需為父丁憂三年方可完婚,是以,孟姨娘不敢找善寶來問兒子的婚事。
這一天幾個姨娘合在一處模骨牌,郝姨娘真是春風得意,連連胡牌,孟姨娘不停的往外掏銀子,只胡了一把還是詐胡,銀子沒得著反倒賠了郝姨娘李姨娘和喬姨娘好大一筆。
氣不順,散了牌回來把房里的丫頭逐個罵了頓出氣,踫巧祖公卿來看她,見這陣仗,忙問︰「怎麼了娘?」
孟姨娘正在吃炒松籽,不巧又吃到顆變味的,一口吐在地上,罵道︰「還不是為了你這個逆子。」
祖公卿沒來由被罵,哭笑不得︰「我哪里招惹您了,您最近變得好古怪。」
何止他覺得,房里的丫頭甚至祖家大院的人都覺著孟姨娘變了,之前孟姨娘是出來名的憨厚老實,如今卻變得凌厲起來,讓人匪夷所思。
孟姨娘自己心里明白,大致是奪魂草吃多了,一段日子以來,心焦氣燥,動輒發脾氣,總想戒了那物事,卻上癮了,一日不吃坐臥不寧,听說與她同樣服用奪魂草的喬姨娘卻是另外一番癥狀,說話陰陽怪氣,經常痴痴呆呆,總之,這物事害人匪淺。
當著兒子不便明說,只道︰「你二哥命好,先是封候接著封王,娘也不眼氣,娘只求你圖個長進,謀個一官半職,讓娘也在人前揚眉吐氣。」
祖公卿不以為然的一笑︰「這容易,我正琢磨找二哥走個人情,去軍中歷練一番,說不定就出人頭地了。」
孟姨娘朝他啐了口︰「扯你娘的臊,我還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是想躲出去罷了,從軍,多危險,娘寧可你像現在這樣一事無成。」
給老娘識破他的陰謀詭計,祖公卿哂笑道︰「我現在這樣你又嫌我沒出息。」
孟姨娘嘆口氣︰「娘也是沒辦法,闔府上下,你四哥書讀的好,眼下是沒考取功名,但那遲早的事。你二哥自然不必說了,天底下的好事都給他一人攤上了。你大哥你三哥都已經娶妻生子,過著吃香喝辣的小日子。連你四妹妹都能嫁給漁幫大當家,她也是庶出。娘是怕你一事無成,給你的兄弟姊妹比下去。還有,你以後離善小娘遠些,府里可有你們的風言風語了。」
一句話刺到祖公卿的心事,丟下一句「我去了」,匆匆離開孟姨娘的房里,他是想躲出去,不僅僅是躲容高雲,還是躲善寶,最近他有個奇怪的感覺,老是怕看到善寶,越是怕看越想看,這矛盾心理攪得他心神不寧,連珊瑚也懶得搭理,弄得珊瑚成日的唉聲嘆氣。
出了孟姨娘房里他也無處可消遣,索性往園子里去閑逛,半路遇到了祖公略,眼珠嘰里咕嚕一番亂轉,拉著祖公略道︰「二哥,有事請教。」
祖公略淺笑一聲︰「你我兄弟,何談請教。」
遂邀五弟往自己房里去,祖公卿卻道︰「連日大雪,園子里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不如二哥陪我往園子里走走。」
祖公略道了聲「隨你」,兄弟二人往園子里而去。
果真是白茫茫一片,說好看就言過其實,唯一算得上風景的便是那些松柏,這種大戶人家的園子又不似外面的原野,下了雪之後可以射獵,這種園子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的建制,馬是跑不開,走路還得小心腳下,因雪覆蓋,看不清地上的狀況,得小心絆倒。
祖公略信步在前,祖公卿緊隨其後,一個是風流蘊藉,一個是青春年少,一個穿紫,一個著紅,映著皚皚白雪,倒成了風景。
偶有寒鳥掠過,微微一點動靜,震得松柏枝頭的積雪紛紛墜落。
祖公略昂首于松柏下站了,紫袍上出著黑色的風毛,更顯得他的肅然與凝重,他頭也不回的道︰「說吧,什麼事。」
祖公卿立在他背後,紅色的劍袖,腰間豎著手掌寬的牛皮帶,干淨利落,此時嗯嗯呃呃半晌,艱難吐出兩個字︰「小娘。」
祖公略回過頭來︰「善寶怎麼了?」
關心則亂,口不擇言,直呼名諱,祖公卿愣住。
祖公略自察失言,也不解釋,繼續問︰「她究竟怎麼了?」
祖公卿小心措辭,語氣也是斟酌一番︰「我怎麼,夜里做夢老是夢見小娘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