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靜,攤上喪事,事主家里白天晚上哭聲不斷。
善寶閑閑的歪在西廂房的炕上,看著一旁堵著耳朵的李青昭笑道︰「誰讓你跟著呢,偏要來湊熱鬧,這是喪事不是喜事。」
李青昭哪里把耳朵堵嚴實了,听善寶說她,蹭過去央求︰「表妹你講個故事吧,我听得入了迷,就可以忽略這惱人的哭聲。」
善寶壞壞一笑︰「不如我一拳打昏你更好。」
李青昭捏住表妹的臉狠狠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表妹,成日的想殺表姐,快,講個故事听听。」
善寶算算時間,還早,講個就講個,只是講什麼呢,沉吟下,道︰「有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心想嫁個如意郎君……」
李青昭打斷她的話︰「這個你講過,後來有個江湖女賊喬裝改扮成男子娶了她,新婚夜盜走了她的萬貫家財,表妹我看你是江郎才盡了,怎麼重復講呢。」
給表姐嘲笑,善寶頓了頓,靈機一動,搖搖頭︰「不是那樣的,而是這位小姐在通往京城的路邊修建了家客棧,這是赴京趕考的必經之路,她想著守株待兔,早晚能釣到一個金龜婿,過了不久,有位趕考的書生路過此地,在她的客棧下榻,那小姐殷勤招待,並眉目傳情,最後還以身相許,那書生走時她依依不舍的說,公子功成名就之日,且莫忘記奴家在這里等你……」
李青昭又打斷她的話︰「這個你也講過,那書生信誓旦旦,那小姐讓丫鬟筆錄下書生的名字,丫鬟嘆氣道,小姐,這已經是第二十個,你嫁個如意郎君這麼難,我說表妹,你實在講不出來,也甭拿這些糊弄我。」
連自己改編過的都給表姐講了,善寶訕訕的笑著,隨即又搖搖頭︰「不是那樣的,而是一年之後,有二十個書生回來找她。」
善寶的臨時修改李青昭業已習慣,還听得津津有味,听聞二十個書生回來找那小姐,李青昭撇嘴道︰「你胡謅,當我不懂科考麼,前三甲都給那小姐委身的書生拿了,也不過三個人,怎麼二十個書生回來找她,那些落榜的,怎麼好意思回來呢。」
善寶感謝李青昭她八輩祖宗,她如果不打斷,自己還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編排了,本都是信馬由韁的胡編亂造,這簡短的時間給了她思考的機會,于是道︰「那小姐說等公子功成名就之時回來接妾身,沒說非得考上進士,那二十個人里有中狀元的,有落榜後沒有盤纏回鄉無奈討飯做了丐幫幫主的,有落榜後心灰意冷做了打家劫舍的山賊混到頭領的,還有個沒考上武狀元一氣之下做了江洋大盜的一夜暴富的,還有去趕考時接了人家銀子做盤纏沒錢還替對方殺人做了殺手的,總之在各自領域小有名氣,當然算是功成名就。」
李青昭听著听著,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原來這樣啊,那位小姐該怎麼是好呢,二十個男人,她最後嫁給誰了?」
善寶和衣而臥,閉眼睡覺︰「這是下個故事了,且听下回分解。」
李青昭過來推她︰「表妹你告訴我那小姐到底嫁給誰了。」
善寶偏不說︰「很多事情留個懸念好,留個懸念,魚才上鉤。」
李青昭不知所雲︰「怎麼又扯到魚了,好好的說那位小姐呢。」
善寶再不言語,看上去像是睡著。
李青昭琢磨不透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唯有倒在她身側一邊琢磨一邊也就睡著了。
二更過,月上中天,清輝如水,遍灑庭院,事主家人大概是哭得累了,除了偶爾有夜鳥撲稜稜飛起,剩下的是一片靜謐,靜得能听見上房不知是哪兩個男女調笑之聲,靜得也能听見西廂李青昭雷鳴般的呼嚕。
若無心事,善寶也嗜睡,但這個時候她睡不著,房里熄燈之後,因了那月光也還是朦朦朧朧,隱約能看見炕邊幔帳上是大幅的牡丹圖案。
善寶用心等著,仿佛一個痴情的女子等著情郎的到來,實在等的不耐煩,她有些懷疑自己的運籌是否錯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棋走險招,若等不來要等的人,許諾給秋煜明日升堂時拿出潘氏的憑據之事,唯有隨機應變了。
等的太久,她的困意襲來,咬了下嘴唇努力使自己清醒,猜測大概快三更了,該來的不來,自己可要睡了。
突然,像是鳥兒飛撲窗欞,輕微的一聲響動,她登時精神起來,身體不敢亂動,調動听力,仔細辨听,應該是人。
啪嗒!刀子撬開窗戶。
噗!有人翻了進來,功夫好俊,落地竟如此之輕。
然後仿若樹葉被風拂過,窸窸窣窣細細碎碎的腳步慢慢靠了過來。
善寶感覺對方有些慌張,否則一個人的腳步怎麼會如此凌亂,猜測這個人怕的不是自己,大概是知縣秋煜在家里住著,父母官眼皮底下鋌而走險殺人滅口,誰能不怕呢。
那人極力屏住呼吸,但人是不能不喘氣的,所以善寶听出,這是個男人,他身上有淡淡的女兒紅味道。
那男人終于來到炕前,隔著幔帳,緩緩拔出懷中的刀,然後慢慢撩起幔帳,借著月光辨認下哪個是善寶,看準了,舉刀就刺。
與此同時,善寶迅疾把手按在他月復部,一滑,找準了神闕穴,擊中,對方身體失靈,手中的刀落下,剛好砸在旁邊的李青昭身上,李青昭閉著眼楮,稀里糊涂的一模,嘴里叨叨咕咕︰「作何呢。」
感覺手中冰涼,猛地睜開眼楮,此時善寶已經吩咐錦瑟掌燈,並道︰「出去喊阮瑯和老鐵,把此人綁了,然後去東跨院把秋大人請來。」
錦瑟早得了善寶的命令,根本沒有睡著,此時麻利的下了炕,跑出去喊人了。
李青昭舉著刀放在眼前看了看,忙又丟開,驚駭道︰「我的娘啊,表妹,你沒事摟把刀睡覺?」
善寶無暇搭理她,下了炕,看著那人軟踏踏的趴在地上,身形有些眼熟,因看不見他的臉,便無法確定。
等阮瑯和老鐵進來,將事先準備好的繩索給這人捆了個結實,翻轉過來一看,善寶冷冷一笑︰「果真是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