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照面而已,善寶即看出善喜派去京城打听祖公略消息的小廝,已經給人收買利用,這實在讓錦瑟驚愕。
馬車賃下,扶著善寶上了去,直奔文婉儀的風荷清月,路上錦瑟實在忍不住好奇,貼著善寶的耳朵問︰「姐姐如何知道玉桂給人收買了呢?」
玉桂,即從京城回來的那個小廝。
道路進入坑坑窪窪的一段,馬車顛簸異常,善寶擔心月復中孩兒,朝那車主喊道︰「煩勞您慢著點。」
車主倒是個好說話的,回頭先道了句抱歉,然後拉著馬韁繩,使得那馬小步噠噠的跑變成徐徐的走。
善寶的手輕輕撫模著隆起的月復部,眼角眉梢流溢著為人母親的慈愛,轉而對錦瑟淺淺一笑︰「你何時見過玉桂如此失態?」
錦瑟凝思。
阮瑯刺死了前宰相之子,善家攤上人命官司,善喜當機立斷,連夜遣散家僕,然後帶著妻女逃往長青山投奔結拜兄弟朱老六,管家善梁誓要與善家共存亡,是以留下看守宅子,感念主子一家的寬厚仁慈,大多家僕在過了些日子見沒什麼大事了,便陸陸續續的回來,善家的命案一筆勾銷後,善喜赫氏回了濟南,感動于家僕們不離不棄,所以個個打賞,也重用了一些,這其中包括玉桂。
玉桂為人寬和謙卑,行事謹慎穩妥,在善家多少年,即便當日善家或許要家破人亡,以至于人人自危,他也相當鎮定,今個竟然一改性情的痛哭流涕,不得不讓善寶懷疑,或許善寶心中更篤定一件事,祖公略不會死,他怎麼能死呢,他還沒有見到他的孩兒,他還要管著天下,他還要與自己白頭偕老。
這個執念更加深她對玉桂的懷疑。
然錦瑟不明所以的是,玉桂只是善家的小廝,去京城也左不過是打听祖公略的消息,誰能收買利用他呢?
是啊,善寶也想不透,利用玉桂回來扯這個謊言,其用意何在呢?
姊妹兩個紛紛猜疑,馬車這個時候就到了風荷清月的門口,車主喊了聲「吁」,勒韁住馬,回頭道︰「二位姑娘,到了。」
車主說著拿下木凳,由錦瑟扶著善寶下了車,塞給車主應有的車錢,念他態度好趕車穩當,善寶讓錦瑟拿了塊碎銀打賞了車主。
車主千恩萬謝,指著風荷清月道︰「二位姑娘去這里作何呢?」
善寶有些意外,覺著這已經超出他的本分,是以淡淡道︰「拜訪個朋友。」
車主唉聲一嘆︰「听說這里一夜之間死了二十多口子,陰氣太重,姑娘這樣的身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善寶驚駭之余不免自慚形穢,原來人家是好心,望著風荷清月緊閉的大門,她不免問︰「看樣子不像是才走過水的呢。」
車主已經拉著馬掉頭,道︰「不是走水,是仇殺,這宅子的主人是文家大小姐,听說是她的仇家姓什麼,大概是姓善的一個女人請了江湖上的殺手尋上門,沒殺著她,就順道把文家的下人們都殺了,」
善寶與錦瑟面面相覷,姓善的,當然是指她,文婉儀這番栽贓給她倒是稀松平常,兩個人有仇,詆毀對方太過正常,善寶狐疑的是,到底這風荷清月有沒有真的死了二十幾口子,若真有,恐是文婉儀賊喊捉賊了。
這女人狠毒到如此地步,老天還不把她收拾去,更待何時。
車主膽怯怯的望了望風荷清月的大門,若非自己一連幾日沒有生意做,家里快揭不開鍋,他方才都不會答應往這里來,賬結清了,他跳上車轅,高喊一聲駕,逃也似的跑了。
善寶同著錦瑟來到大門前,錦瑟抓起門環扣動,隨即等著里面出來開門,微有些擔心的問善寶︰「姐姐可有把握制服那文婉儀?」
善寶毫不猶豫︰「當然。」
她敢來,就是做足了準備,所謂擒賊擒王,她想制服文婉儀然後逼著文婉儀放了表姐。
錦瑟嘀嘀咕咕︰「我怕回去給爹和娘罵呢。」
善寶拍拍錦瑟的肩頭以示寬慰︰「要挨罵也是一起挨罵,不單單是我陪著你,還有表姐。」
若李青昭安然無恙,挨罵也能輕些,總之同著善寶到處亂跑,免不了一頓訓斥的,這些個事錦瑟心里明鏡似的,看著大門等了半晌沒出來人,錦瑟想起拿車主的話,頓時毛骨悚然,抓著善寶的手緊張兮兮道︰「姐姐,我怕呢。」
她一說,善寶也有些心慌,忽然想著李青昭關在里面呢,她頓時來了膽氣,表姐一個人豈不是更害怕,她于是走上前重新叩門,稍微等了一會子,門終于從里面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長福。
長福也有些意外,甚至是恐慌,他是怕善寶的,探出頭來左右的看,見善寶身邊除了錦瑟沒有其他人,他便大了膽子,曾經對錦瑟不恭過,此時仍舊嬉皮笑臉︰「姑娘該不會是來看我的。」
錦瑟使勁的朝他啐了口,咳出的一口唾沫差點吐在他臉上,把身子後仰躲開,長福冷冷一笑︰「不識抬舉,說,來這里作何?」
善寶懶得與這樣的無賴計較,只凜然道︰「告訴文婉儀,我來了,要她放了李青昭。」
是救人來了,就兩個花容月貌的花姑娘,長福哈哈大笑,差點笑岔氣,指著善寶道︰「就你兩個都自身難保呢,還想救人。」
錦瑟厲聲道︰「少廢話,快去告訴你主子。」
長福一甩手,得意的哼了聲轉身回去了。
門再開時,又是長福出來,他手一揮,然後扭頭便走︰「巧了,今個咱們大當家在此呢,跟我進來吧。」
跟著長福一路往里面走,四下里靜悄悄的,二十多個男用女僕一夕間具亡,眼下只有長福在此主事,靜得連腳步聲都變得聒噪。
來到湖邊,遙遙望見水閣的橋上立著桃紅衣裳的文婉儀和翠綠衣裳的芬芳,二人妝扮反差大,所以格外醒目。
上了橋,文婉儀看著月復部隆起的善寶,曾經恨她奪走了祖公略,現在更恨她居然為祖公略生兒育女,而這一切本該是自己的才對,想到此,文婉儀對芬芳道︰「先把這個賤人收拾了,然後再恭候蕭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