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小田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昏沉沉的,痛得厲害。
見自己睡在一間帳篷里,恍惚中竟然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迷迷糊糊地來到帳外,發現已是日上三竿。
眼前,五個精壯的小伙子早已收拾停當,整裝待發。
井小田這才猛然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心一下子又刺痛起來!
她趕緊晃了晃腦袋,想把金和曦的身影甩出去。
這時,一個伙計將早已打好的山泉水,送到井小田的面前,恭敬地說道︰「請領主淨面!」
井小田胡亂洗了把臉,就讓人牽過馬來趕路。
伙計忙道︰「吃些東西再走吧。」
井小田搖了搖道︰「吃不下,跑餓了再吃吧!」
就這樣,眾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足足用了五天,才趕到錦安城。
進了城,井小田反而更顯急切,不斷催馬前行,恨不得立刻撲到林芝的懷里,大哭一場。
有些委屈,只有在娘的面前,才可以釋放。
可是,當她趕到家里的時候,卻大失所望,林芝,居然不在家。
井小田當即有些六神無主,在她的感覺里,娘就是那個會永遠守在家里,無論她什麼時候回來,都會張敞懷抱迎接她的那個人。
她急忙叫過一個婆子來,問道︰「我娘去哪兒了?」
「夫人到井老太太那兒去了。」婆子答道。
「你說什麼!」
井小田的頭頂呼地掃過一陣陰風,就覺得心里發毛。頭皮發炸,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揮之不去。
井小田強壓住這種令人生厭的不安,沉聲問道︰「為什麼要去那里?」
婆子見井小田聲音不善,趕緊垂下頭,低聲回道︰
「是井老爺過來請的,說是老太太快要不行了,遲遲咽不下最後一口氣,就念叨著要見夫人一面。想做個和解,不留遺憾地離開!」
「井老太太要死了嗎?」。
井小田眉頭緊蹙,心中暗道︰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可是,老太太她根本就沒長人心,她分明是個魔鬼!她要死了。是不是也得拉個墊背的!」
「不好!」井小田突然大叫起來。撒腿就往外跑,到了外面才想起,她不知井家現在住在哪里。
一路奔到酒樓,叫上一個知道井老太太住處的伙計,這才火速趕往井家,她要盡快把林芝接回來!
對她們娘倆個來說,井家是個不祥之地!遲了,只怕會生出意外!
井家剛剛買來的大宅院里。井老太太奄奄一息地臥在病榻之上。
她抖抖索索地伸出一只枯槁的手,一旁的林芝見了。忙伸出手來握住。
井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林芝,你終于還是來了。從前林林總總的恩怨,就此化解吧。」
話沒說完,就猛烈地咳了起來,顫巍巍地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水杯,示意林芝扶她起來。
林芝輕輕地扶起井老太太,喂她喝了些水。
然後,拿個枕頭,倚住井老太太的後背,井老太太就那樣軟軟地坐了起來。
她大口喘息了一陣之後,稍稍平緩一些,目光竟然慢慢凝聚,不再渙散。
林芝意識道,井老太太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刻,忙悄聲吩咐一旁的丫頭,讓她快點叫井福順和楊家美過來。
這時,井老太太又開口了︰
「林芝,我喚你過來,只想心平氣靜地和你喝茶杯,我們婆媳一場,如果有對不住的地方,你就多體諒吧。」
說著,竟伸出手去,想要倒茶給林芝,林芝一見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心酸地說道︰
「老太太,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必介懷,我現在的日子很好,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井老太太直盯盯地看著林芝,嗓子里絲絲拉拉費力的喘息聲,回蕩在屋子里,讓人發。
半晌,她才輕輕點了點頭道︰
「看你現在的氣色、神態,就知道你的日子過得很滋潤。」
「你既然不怪我了,就把這茶喝了吧,我就快走了,我們之間的一切,也應該了結了!」
「你若是不喝我的這杯茶,那就是不肯原諒我,我會死不瞑目的。」
林芝一听這話,趕緊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我都喝了,現在我來扶你躺下好嗎?坐久了,會累的。」
井老太太看著林芝,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臉上竟然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時,井福順和楊家美匆匆走了進來,井老太太一把抓住楊家美的手,費力地說道︰「家美啊,我答應你的事情,都會做到的,你要相信我啊!」
說罷,脖子一梗,咽氣了。
楊家美和井福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林芝也有些傷感地紅了紅眼眶,悄悄起身,向外走去。
林芝剛走出井家大門,就見井小田騎馬飛馳而來,見到她來不及收住韁繩就直接從馬上跳下,徑直撲到她的懷里,緊緊地摟住了她。
林芝寵溺地撫了撫井小田的秀發,臉滿幸福地嗔怪道︰「這麼毛毛躁躁的干什麼,萬一摔到了怎麼辦!」
「娘,你怎麼跑到井家來了,我都要擔心死了,你還數落我!」井小田嘟起嘴,表示不滿。
「井老太太已經走了,我們回吧。」林芝聲音低沉地說道。
「啊,她臨走的時候沒再使壞吧?我還真擔心她對你不利呢!」井小田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沒有哇,人之將亡,肯定都釋懷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不說它了。」
林芝不想再提井家的事情,轉而說道︰「田兒,娘怎麼看你有些憔悴呢?氣色也不是很新鮮,是不是這段時間太辛苦了?我們趕緊回家,娘好好地熬些湯,給你補補!「
說著,牽著井小田的手,一同坐到馬車里。
一向喜歡策馬飛奔的井小田,第一次乖乖地坐到了娘的身邊,倚在娘的懷里,就好像倚著一座遮風擋雨的靠山。
親人無聲的陪伴就是最深的眷戀,井小田此時,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顆被金和曦傷透了的心,正在悄悄地拼接起來,雖然傷疤還在,卻已經不再痛徹肺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