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錦听了這話,越發的生氣,恨聲道︰「你這是什麼話,你看錯了人,錯付了真心,受了莫大的委屈,怎麼能自甘作為殘花敗柳呢?那個姓張的混蛋辜負了你,結果他反倒又是當官又是好名聲的,還有自己的妻子。你卻要因為他的負心,自降身分,去嫁那些窮的娶不起媳婦的,或者身有殘疾的人,是何道理?你長得又好,又有才藝,不能這樣作踐自己啊!」
李妙秋滿臉的淚珠,輕輕地用帕拭了拭,無奈道︰「女人和男人終究是不一樣的,自古多少痴情女子負心漢,負心漢另娶,依舊能找到名門閨秀,三妻四妾也不稀罕,就算外出尋花問柳惹了情債,還能被人稱為風流韻事。可痴情女子呢,一旦錯付了人,失了貞潔,卻是要被人詬病的。就算勉強拖著殘軀嫁了人,也難以被夫家重視,不過是苟且偷生罷了。」
白素錦听這話說的傷感,輕聲問.+du.道︰「嫁人也不急于一時,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李妙秋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本想著,我親自跑到那負心漢府門上去求,卻遭到如此的羞辱。但凡是個烈性女子,就該一繩子吊死在他府門前,以死明志。可我終究還是怕他功名受了牽累,又想著找個沒人的地方尋死,但我又覺得實在不值。如今竟是沒個打算。」
白素錦冷笑道︰「幸虧你沒有尋死,若是得知你死了,姓張的混蛋不知要多開心呢,正好,他也不用再擔心你會到處去鬧,壞了他的好名聲。」
見李妙秋沉默不語,白素錦又道︰「說了這半天的話,你也累了,如今你身無分文,就暫且在我這里住下,至于那姓張的混蛋,是必然不能輕易放過的,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
李妙秋動了動嘴,終究沒再說什麼,她都被人羞辱到如此境地了,若是現在還替那張潤成說話,也真是太過下賤了。她也是一路勞乏了,便在紫鵑的指引下,去了後院歇息。
白素錦坐在椅上,喝了一杯茶,讓自己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听到紫鵑過來說,李妙秋已經睡下,才略微點了點頭。平靜似水的神情下,不知在沉思什麼?
郭逸風和李全回來的時候,看到白素錦和紫鵑一個作沉思狀,一個百無聊賴的發呆。午後的陽光穿堂而過,灑在二人的身上,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感覺。
仿佛就是一瞬間,郭逸風突然覺得白素錦那種眉間含著一抹憂色,卻又淡然的神情,給人一種特別溫柔的感覺。在陽光的襯托下,白素錦顯的格外溫和與親切,郭逸風突然就有了一種想要守護她,想要走上前抱住她的念頭。
然而,紫鵑一聲「回來了」打破了這份寧靜與溫暖。白素錦抬起頭來,又恢復了平日里潑辣的作風,大聲道︰「讓你們出去辦點事,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事情辦好了沒有?」
這一句粗聲大氣的話,頓時覆滅了郭逸風剛才心中的幻想,只得道︰「辦好了,我已經跟柴記綢緞莊的管事說好了,他明日就會派人送貨過來。」
白素錦嗯了一聲,臉色如常道︰「綢緞什麼的倒也不著急,只是今天我遇上一個苦命女子,听了她的遭遇,心下悲傷,想著有什麼法子能幫幫她,正好你們也听一听,大家也有個商量。」
張府。
「夫人,奴婢打听清楚了,前幾日來府里鬧的那個姑娘,原來是個京城的歌伎。」翠兒瞅了瞅張韓氏,見張韓氏神色如常,又低聲道,「雖然老爺口口聲聲說,那姑娘是個瘋子,把她趕了出去,可奴婢總覺得那姑娘所言,並非空穴來風。」
張韓氏眉目黯然,卻道︰「老爺一個男人家,上京趕考,一個人在外,時間長了,一時把持不住,著了那歌伎的道,也是有的。只是一樣,既是逢場作戲的事,過後也就算了。誰成想,那歌伎也是個貪慕虛榮的,听說老爺得了官職,竟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妄圖嫁進張府,被老爺趕出去,也是自找沒臉。」
翠兒本是伺候張韓氏久了的,自然與張韓氏一心,此時听了張韓氏的言語,趕緊附和道︰「夫人說的是,像那等沒皮沒臉的賤貨,若真稱了她的心意,被老爺接進府門,再加上風月場上的女子,又是慣會說道的,到時候萬一老爺被她迷惑,那夫人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
張韓氏听了這話,越覺有理,咬著牙道︰「真是沒想到,那賤貨也是太沒自知之明,老爺與我已經結為夫妻,她還從中作梗,企圖破壞我與老爺夫妻之間的感情。她也不想想,自己一個歌伎,連給老爺提鞋都不配,還想做姨太太,真是痴心妄想。」
翠兒連忙點頭,對張韓氏的說法表示贊同,轉而又道︰「夫人,話是這樣說,只是奴婢听說,那風月女子最是難纏,根本不知羞恥為何物。若是她因為沒能嫁入張府,心懷怨恨,到處去宣揚此事,只怕于老爺名聲有礙。再有,倘若這件事傳到上面那些官員耳中,只怕那些與老爺有嫌隙的同僚會借此大作文章,到時候,連累了老爺的仕途,就得不償失了。」
張韓氏听了這話,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半晌方道︰「還是你機警些,我竟是沒想到這一層利害關系。既是這樣,你就再出去打听打听,看那姑娘現在何處,若是她還身在蘇州,而且有所舉動,你及時來告訴我。我也好拿出應對的辦法。」
紅娘鋪。
郭逸風和李全二人听了白素錦的講述,皆是義憤填膺,郭逸風已經氣的坐不住了,站起身大罵道︰「世上竟有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真是令人不齒,安縣縣令?這樣的敗類也配當縣令,就該立刻拿住他,打入天牢才是。」
李全也是臉色鐵青,大聲道︰「這樣的負心漢,真是丟盡男人的臉面,一點擔當都沒有,怎麼好意思為人父母官。我若見了他,必定將他拳打腳踢一頓,才算解氣。」
白素錦此時卻表現的很淡定,見二人憤憤不平的樣子,淡淡道︰「我剛听了這件事,也是氣的不行,緩了一會,才發現,生氣也是沒用。既然踫上了這件事,我是不能坐視不管的,我想了又想,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行,那就是上告蘇州巡撫,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郭逸風勉強冷靜下來,沉聲道︰「上告巡撫只怕沒用,就算巡撫有心處理此事,但以他的職權,最多只能判姓張的一個有失風化之罪。姓張的如此行徑,斷不能便宜了他,別說罷官免職,就是判刑入獄也不為過。依我的意思,必須要前往京城,上告刑部才能讓姓張的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