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郭逸風睜眼之時,就見到白素錦在床邊守著,兩眼通紅,顯然是哭過的模樣。
白素錦見郭逸風醒來,臉上現出歡喜的神情,一把抓住郭逸風的手,喜道︰「你可算醒了,我守了三個時辰,就盼著你趕緊醒過來,你,你身體虛弱成這樣,為什麼還要逞強,為了重開紅娘鋪而日夜操勞,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讓我有多心痛。」
一邊說著,白素錦又開始用帕拭淚,瞥見李全站在床邊,也是一臉欣喜的神色,趕緊道︰「對了,你快去把爐子上溫著的藥端過來,讓逸風服下,或許會好一些。」
李全連忙應聲去了,郭逸風氣若游絲,掙扎著說︰「你不要擔心我,哪里就這麼嚴重了,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輕易有事。你放心,我會沒事的,你的病還沒有痊愈,我怎麼可能倒下呢。」
白素錦悲聲道︰「你看看,你為了我都磋磨成什麼樣子了,我不能這麼自私,從今天起,你就不要再每天為我割血作藥引了,我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善自保養自己,千萬不要再費心勞神了,你知道嗎?」。
郭逸風微微側頭,緩聲道︰「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為了你,我願意割血為引,我願意勞心費神,我是一個男人,我愛你,自然就應該承擔這一份責任,護你周全。」
白素錦眼里的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下來,又是感動又是生氣,無奈道︰「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人,你心甘情願的付出,可我,怎麼能無視你的安危,心安理得的接受呢?你這樣做,豈不是讓我對你深感愧疚嗎?」。
郭逸風展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輕聲道︰「但凡男子愛上一個人,都會變傻的吧!我愛你,所以我的付出,都是應該的,不論我為你做什麼,你都應該心安理得,不應該愧疚。」
這時,李全已經端來藥碗,白素錦接了過來,用勺子輕輕攪動了幾下,又舀了一勺藥湯,親自嘗了嘗,見熱度適合,便湊近郭逸風,輕聲道︰「這是大夫給你喝的藥,趁熱喝吧!」
郭逸風在李全的攙扶下,半坐起來,便要伸手去接那藥碗,白素錦忙道︰「你身體弱,別動,我喂你喝。」說著,便舀起一勺藥湯,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又遞到郭逸風嘴邊。郭逸風的心底,瞬間覺得有一股暖流涌過,便很乖覺的張開了嘴,藥湯順著喉嚨輕輕流下,流經郭逸風的心田,流到郭逸風的腸胃。
一抹陽光穿透進來,照在郭逸風俊秀的側臉上,白素錦就這樣一勺一勺的喂郭逸風喝藥,郭逸風就這樣一勺一勺的咽了下去。兩人眸中均是含情脈脈,時光仿佛靜止了一般,這樣的場景顯得是那樣的溫馨和祥和。
郭逸風此時的心中,竟是不盼著病能快點好起來,反而想著,若是多病一些時日,每天,白素錦都會親嘗湯藥,親手喂自己,那真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幸福。
等到喝過藥,白素錦便囑咐郭逸風好生休息,然後自己下廚,去給郭逸風做些清淡可口的飯菜,一邊做著飯菜,白素錦的心中一邊回想著與郭逸風的點點滴滴,想著想著,白素錦不禁失笑自語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麼,自己都嫁過一次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女孩似的,有著這樣的心思,郭逸風每天守著自己呢,自己怎麼剛離開,就又開始想他了呢?」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白素錦依舊是每頓飯,每碗湯藥都親自喂給郭逸風吃,郭逸風也不再為病情煩惱,反而日益高興起來。
這天,紅娘鋪來了一個妙齡女子,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因著頭發用釵挽起,故而白素錦判斷她應該已經嫁作人婦,不禁疑問道︰「這位夫人,不知您來此有何貴干?」
妙齡女子眼圈通紅,面容憔悴,一臉悲傷的模樣,沉聲道︰「我叫江春盈,我來這里,是听說這里的老板娘頗有手段,不僅能促成姻緣,還能幫助棄婦討回公道,所以特來求助。」
白素錦正色道︰「看夫人這樣子,只怕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我就是老板娘,你若是有什麼事,但說無妨,我能相助的,一定幫忙。」
江春盈並不說話,只是撩開了袖子和褲腿,悲聲道︰「夫人請看。」
白素錦驚的張大了嘴,觸目所及,只見江春盈的胳膊上,腿上遍布傷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用紗布包裹著,一道道血紅的傷痕,一片片淤青,看樣子有的是用皮鞭抽打的,有的很可能就是直接拳打腳踢所得,觸目驚心,令人發指。
白素錦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位夫人竟是受到了如此大的虐待,不禁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你身上怎麼有這麼多的傷口,是誰打的你?」
江春盈哭道︰「還能有誰,是我的夫君,都怪我當初瞎了眼,錯認了人,才會有今天這個下場。如今我後悔莫及,想要一封休書而不可得,所以特來求助,看老板娘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我正大光明的離開我的夫君?」
白素錦心中不禁也有些悲痛,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才會對自己的妻子下如此狠手?這個男人是有多麼鐵石心腸,多麼冷酷無情,才會毫不憐惜的對妻子鞭打腳踹?
紫鵑在一旁也是震驚非常,顫聲道︰「這位夫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夫君為什麼要這般對待你啊?實在是,太殘忍了!」
江春盈嘆了口氣,哭道︰「事情是這樣的,兩年前,我是群芳樓里的一個姑娘。老板娘也是知道的,若非家計十分艱難,沒有姑娘願意到那種地方去。在那里,即便是紅牌姑娘,最好的歸宿,也不過是給達官顯貴做個妾室。像我這種姿色中上的,更是出路渺茫。」
白素錦嘆了一聲,揣測道︰「莫非你夫君嫌棄你的出身,所以才毒打你?」
紫鵑疑惑道︰「不對啊,若是嫌棄出身,當初又怎麼會娶了這位夫人呢?既然當初能結成婚姻,定然是彼此中意的,可以如今卻是這種狀況,實在是匪夷所思。」
江春盈抹了抹淚,繼續道︰「你們且听我說,起初他待我也是很好的,只是到了後來才變成這樣。怪只怪,我沒早點認清他的人面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