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衣裳和鞋,翠柳又細心的將一枚羊脂籽玉做的玉佩掛件兒掛在腰帶上,這枚羊脂籽玉是難得的珍品,色澤細膩,觸手溫潤,經過巧匠細細打磨過,再精雕細刻出雙魚的圖案,其雕工也格外精湛,魚嘴的幾根細須都清晰可辨,識貨的人只一眼,就知此佩價值不菲,不是常人可得。
柳府也只此一件兒,柳老爺一直細心收藏,既沒給長子也沒給長孫,最後竟賞給了柳沁小娃,由此可見柳老爹對她的疼愛已超出常理,只差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
整理好衣飾,翠柳將柳沁放在小凳上坐好,細細梳起她散開的頭發,將之高高束起,再用一只玉簪簪起來。
柳沁並不好好坐著,身子扭來扭去,想起彩雲的事,扭頭問道︰「翠柳姐姐,彩雲姐姐不願意為什麼不跟娘說呀?」
「姑娘別動,坐好。」翠柳看著弄亂的頭發,][].[].[]只得無奈的重新散開重新梳起,「姑娘知道這彩雲姐是個頂老實實誠的,嘴又沒彩霞利索,何況涉及到女兒家的事,她也抹不開臉面啊,再者那馮大雖壞,卻也奸滑,平常在老夫人面前裝得又斯文又懂事,哄得老夫人和他娘都當他是個好的,老夫人又憐他母子孤苦,平日也另眼相看些,若彩雲去告說,只怕老夫人還不信,還認為是女兒家大了,有了不該的心思,對彩雲只怕就有些怪怨了。」
噢,原來這樣,想來這劉嬤嬤在娘的面前很有幾分體面,她兒子再壞,也不會有人特意跑到娘面前去講這些事,反而在娘夸贊馮大時,說不得還有人會應和幾句,所以在娘的頭腦里已有了馮大是個好孩子這樣的印象,在前世這就叫思維定勢,要改變這種慣性思維,光靠說是不行的,必須有不可辯駁的事實來說話,或是由當事人親自否定自己。
那要怎麼做呢?柳沁也沒想過要成為管盡天下不平事的大善人,但既然遇上了,也不能當做不知道,不能眼看著好好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被糟蹋了不是,再說,為著劉嬤嬤著想,也該教訓教訓那個馮大,自古這酒鬼賭徒就沒個孝順的,「啃老族」加六親不認,能孝順才怪。
梳妝打扮後,再洗漱一番,柳沁站在屋中,被翠柳翠羽四只眼楮探照燈般掃描一遍,終是在她們滿意的眼光中,昂首挺胸走在了去上房請安的路上。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若再來一把折扇,「唰」的一下,當真是世間少有俊美透頂之無雙小公子啊!
彩雲今日當值,正在院中吩咐小丫環,見了柳沁忙過來問候,她的臉和眼瞼都施了薄薄一層粉,表情也平靜,一點也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跡,是個好姑娘,並沒將情緒帶到工作中來。
柳沁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邁著小短腿兒繼續向前,時已近六月,也漸有暑氣,所以上房的簾子用掛勾掛了起來,里間外間只有一扇山水屏風隔著,隱隱約約可見里面人影幢幢,更間笑語喧嘩,甚是熱鬧。
原以為自己起了個大早,沒想到啊,沒想到,有人比自己早多了。進得里間,一眼就見江離與海哥兒坐在下首,正與娘說著話兒,江離臉上雖沒笑,表情卻松泛了很多,而娘親那模樣,簡直比看到自己還高興。
再見江離,心情自是不同,給娘請了安,柳沁就圍在江離身邊,將他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了個遍,一邊看一邊點頭,那神態、那表情,活月兌月兌是在品鑒寶物的守財奴啊,就只差向世界宣告︰他是我的,誰也不許跟我搶。
江離被表妹的這一系列動作弄得有點毛骨悚然,怎麼有種被獵人盯上的趕腳?
「妹妹,你這……」
「嗯,翠羽說我今天最俊,可是跟阿離哥哥比,還是阿離哥哥好看。」
小娃表妹一本正經的說話將一屋子的人又逗得哈哈大笑,只是翠羽躺著又中槍了。
吃了早膳,柳沁拉著江離去園子里玩了會,玩累了又一同回到墨香院去,反正她打定注意,除了睡覺其它時候只要能賴著她就賴在他身邊,培養感情不就是從這一點一滴做起麼。
不過期間有一段時候兒,她將長盛叫到一旁,兩人嘀咕了半天,不知說些什麼,然後長盛就出去了,江離好奇問起,柳沁只是笑,搖搖小手,江離也只當是吩咐去買什麼吃食物件兒,也沒放在心上。
再說長盛出了府,直奔來悅賭坊,他早打听清楚,這馮大平日正事不干,只在賭坊酒肆流連,最常去的就是這來悅賭坊。
賭坊里從來都是人頭攢動,哄哄鬧鬧的,是世上游手好閑之人最好的集散地。長盛掂著錢袋子,換了些籌碼,大爺一般的四處逛了逛,最終在一張賭大小的桌盤邊站住一個位子,將手中的錢袋和籌碼嘩啦啦丟在面前,引得周圍賭徒都紅了眼的看過來。
那博頭早見慣了這些充大爺的,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拿起搖盅搖了好幾下,再猛的一下拍在桌上,朝眾人叫到︰「賭大賭小,買定不離手。」
眾人听得他說,紛紛買定,長盛也毫不在乎的丟了些籌碼,押在小上,「開,一一三小」。
這麼幾十回下來,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怎的,長盛面前的籌碼不見少,反而還多了許多。早有那輸光的漢子罵了起來︰「他娘的,今兒走了什麼霉運,一把都不中,博頭,你莫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博頭鄙夷的看著他,嘲笑道︰「姓馮的,你也是在這混賴慣的,知曉賭坊的規矩,我若做手腳,那位小哥怎的贏了那麼多?」
那漢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長盛面前的錢袋,眼楮發亮,正想找個理由搭訕,卻听得那小哥朝他喚道︰「馮兄,是你?」
「是,是,不知小兄弟是……」那馮大裝起斯文人來還挺象,朝長盛作了個揖。
長盛收起面前的錢袋和籌碼,朝馮大笑道︰「馮兄,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換個地兒咱們邊喝邊聊?」
半柱香後,兩人已坐在了蕪城有名的杏花酒肆,馮大貪婪的喝了一大口,拍著長盛的肩笑道︰「原來小兄弟也在柳府,怪不得有些眼熟,若不是兄弟喚我,我也不好相認。」
長盛也笑道︰「小弟只是個跑腿的,哪比得上馮兄,自己有買賣,吃喝玩耍也得個自在。」
「兄弟莫提,我那買賣早不做了,唉,喝酒,喝酒,來,為兄敬你一杯。」
兩人踫了杯,長盛裝作無意說道︰「馮兄若有什麼難處,不妨跟小弟說說。不瞞馮兄,小弟我最近確實得了個好差事。」
見馮大豎起耳瞪大眼,只怕錯漏了一個字,長盛心中暗暗好笑,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府中姑娘最得寵,你是知道的,最近姑娘看中了我,時常讓我幫忙置辦些新奇玩意兒,姑娘出手向來大方,差事辦好了,姑娘高興了,賞賜自是大大的。」
長盛拍拍身上掛的錢袋子,在馮大羨慕的眼光中給兩人滿上酒,喝了幾口,看馮大有些急了,才假意嘆道︰「只是這差事越來越不好辦,最近送去給姑娘的,姑娘都嫌不好玩,若再沒有新奇的,只怕我這差事也干不成了。哎,馮兄,你見多識廣,不如幫小弟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