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沁詫異到說不出話的表情里,華老伯得意的笑道︰「接我出來的那人還說讓我以後想吃什麼只管跟他說,不用再偷著藏著。我一听,轉身扭頭就走,以後再也不去了,沒意思。」
「為什麼呀?」
「為什麼,你個小娃兒真的以為我出不起銀子啊,哼,我如果開口要什麼保準大把的人送來,可我不稀罕。我就好這口,自己去拿的吃食吃起來才有味,東西就要偷著藏著才好吃。」
這是什麼癖好,柳沁真心不懂了,愣愣的說道︰「這不是偷嘛。」
華老伯吹胡子瞪眼,「這怎麼能叫偷,竊食不為偷,知道不?再說了我又不去窮人家,對于富人家來說一點吃食算什麼,皇宮就更不必說了。能夠讓我上門是他們的榮幸,說明他東西好,能夠讓我看上眼。」
瞧華老伯理直氣壯的樣子,柳沁樂了,不管他說的有幾分真實,不過這脾性,對味,我喜歡。
兩人這兒說說笑笑不亦樂乎,卻不知有位少年,站在假山的另一面,一臉郁悶,師傅這是又在宣揚他的光輝偷食史?只是不知這次他的听眾是誰?上次是只大黃狗,這次不會是只豬吧……
柳沁若知有人未見面就將她與一只豬等同,估計要氣歪嘴。
也許她會質問,你听過豬說話麼,你听過豬說話麼?
其實不怪少年,隔著假山,她女敕女敕的小聲音根本沒傳過去,而少年對他師傅太了解,只听他的大嗓門,就知道他在說啥,根本不須分辨話的內容。
少年磨磨蹭蹭的轉過去,他實在有些不想見他師傅,唉,有師如此,真是人生之大不幸啊。
卻不想他師傅已眼尖看見了他,怪眼一翻,毫不留情斥道︰「拿只雞這麼半天,你想餓死我啊,若不是這個小娃兒,估計你得給你師傅收尸去。」
「師傅。」少年無奈的喚了聲。
柳沁回頭一看,是個十五左右的少年,穿著藍色錦袍,雖沒有過多裝飾,卻很整潔,與他師傅的邋遢正好相反。人也長得挺精神,耐看,不過有江離和小五珠玉在前,其他人在柳沁眼中都要平凡不少,最多只能以還好來評價。
少年手捧著用寬大的干荷葉包裹的物什,也愣住了,他實在沒想到,這次與師傅聊天的既不是大黃狗,也不是豬啊貓的,而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女娃兒。
那女娃兒穿著好看的紅衣,竟毫無顧忌的跟師傅一樣,就那麼大咧咧的坐在灰土地上,還朝他嘻嘻笑著。她的臉白女敕女敕的,因為笑,大大的眼楮彎成了月芽,一邊的臉頰上時隱時現的小酒窩,襯得她有那麼絲狡黠,那麼絲可愛。
「愣著干嘛,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姑娘?」
為老不尊的師傅說出的話,將少年的臉騰的一下點著了火,瞬時從臉頰一直燒到了耳根。
柳沁卻毫不在意,反而笑嘻嘻的打聲招呼,「大哥哥好。」
「小……小妹妹好。」少年原還有點無措,見柳沁大大方方的,也坦然了一些,這才上前,將手中之物交給他師傅。
打開荷葉,一股烤雞的香味四散開來,華老伯伸鼻子帶點陶醉的聞了聞,「還不錯,還挺香的,小娃兒,來,老伯請你吃雞。」
柳沁用**也知道這雞是怎麼來的,不過這樣吃法也挺有新意,當下也不客氣,接過華老伯遞過來的一只雞腿,大口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的說道︰「嗯,真好吃。咦,大哥哥,坐呀,坐下一起吃。」
少年看了看柳沁指的地上,說了句「我去那邊坐」,直接從華老伯手中掰走另一只雞腿,轉身在一邊假山上找了塊稍平的較干淨的地方坐了。
華老伯氣得又吹胡子了,「臭小子,搶師傅的吃食,我可沒說請你。」頓了頓,瞥了少年一眼,又氣鼓鼓罵道︰「臭講究,人家女娃兒都沒你講究。」
柳沁這才知道原來少年是嫌地上髒,沒想到邋遢師傅帶了個講究的徒弟,平日不知要鬧多少不和諧出來。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柳沁轉轉眼珠,不在意繼續跟手中的雞腿奮斗去。
華老伯卻雞也不吃了,只看著旁邊滿嘴油汪汪的小娃兒,真是越看越喜歡,這要是自家的就好了,要不要拐去做個徒弟去?
柳沁吃完一只雞腿和兩只雞翅膀,終于吃飽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打個飽嗝,抽出懷里的帕子擦干淨嘴和手。
想起一個問題,「華伯伯你們住哪兒呀?」
吃的好解決,住呢,難不成真的宿大街?華老伯有可能,但這少年估計決不會的。
「住?呆會兒吃飽了往這一躺就成了。」華老伯將最後的一根雞骨頭吐出來,將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頓時衣襟上兩汪油印子,可他毫不在意,從身上摘下只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
「師傅……」少年喊了一聲,兩只黑亮亮的眼楮做出無聲的抗議。
「你還好意思喊師傅,弄成這樣怪誰,若不是你,我們用得著宿大街嗎?」。
「我……」
「我什麼我,你要當英雄好漢,師傅自然要成全你,反正師傅哪里都睡得著。」說完,華老伯竟真的往地上一躺,撫著肚子,舒服得直哼哼。
少年漲紅了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有故事啊?柳沁好奇心起,忙問道︰「華伯伯,發生了什麼事呀?」
華老伯半眯著眼,哼了哼,「什麼事?我這好徒兒剛剛在街上英雄救美,見人小丫頭賣身葬父,就將我們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她,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才賺的銀子噢,平日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就這麼沒了,沒了。」
旁邊少年一頭黑線,恨不得沖到無良師傅跟前大吼幾聲,什麼好不容易賺的,什麼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師傅,你能不能不要睜眼說瞎話。
不對,眯眼說瞎話。
可他師傅根本不給他機會,反而再插上一刀,「哼,還不是看人小丫頭長得水靈。若是個丑的,看他救不救。」
少年已經無話可說了,連瞪都懶得瞪了。
柳沁卻來了興趣,笑道︰「那人家小姐姐就沒什麼表示,沒說什麼無以為報,以身……那個啥的?」
這話說得華老伯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說得少年又漲紅了臉,轉拿眼瞪著柳沁了。
「哈哈,小娃兒,你懂得真多。」華老伯撫掌哈哈大笑,「可不是,人家小丫頭拉著我那好徒弟不放,說既買了她,她就要一輩子跟著,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都行。可你說我那好徒弟是不是腦子壞了,愣是扯開她跑了。唉,要我說這人啊,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既喜歡上人家,就收了唄,有啥抹不開面子的,師傅又不會說什麼,正好缺個做飯的,那小丫頭不正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