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遠遠的就有人匆匆的走來,雖然兩年沒見,不過長盛仍一眼就認出正是小杏。
跟守門的婦人道了謝,小杏走至門外,兩人往巷子里頭走了走,避開旁人。
自見了長康,小杏一直緊抿著唇,不敢表露得太激動,離了人,這才抖動著嘴唇,含著淚喚了聲︰「小順哥……」
長康心里也有些酸澀,將小杏上下打量一番,比他只小月份的小杏個頭長了些,齊他肩膀,尖尖的瓜子臉兒,尖尖的下巴,襯得一雙眼楮特別的大,臉色不是很好,身子也很瘦弱,看著讓人有些揪心。
「小杏,你還好嗎?」。長康擔心的問道。
「我……我沒事。」
小杏露出一抹笑,將眼中的淚眨了回去。
「我前些天回了村子一趟,這是你娘帶給你的。」
長盛從懷里掏出兩包東西,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這個,是我剛剛買的,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這種桂花糕。」
「謝謝小順哥。」
小杏接了東西,眼里似乎又被風吹出了淚意。
「我和二蛋、小六在柳府混得還不錯,你若有什麼事,就找我,你娘也囑托我照顧你,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嗯。」
說了這麼兩句,長康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小時經常在一處玩,可現在都大了,又是兩年頭一回見,就沒小時那麼自在。
巷子里靜了下來。
風吹過。帶來幾片院牆後那棵高大香樟樹的樹葉子,飄飄蕩蕩的落在兩人的腳邊。
「文杏,你怎麼在這兒。姑娘找你呢。」
後門口有人喊了一句。
小杏渾身一抖,低下頭,說了句「小順哥,我走了」,就匆匆的轉身跑進院子。
總覺得小杏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長康只得搖搖頭。當自己多心了,跟守門的婦人再道了聲謝,這才轉回府里。
釀酒坊終于正式開工。
姜師傅按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搞了個很隆重的儀式,祭了天地和酒神,這才大喝一聲「開工。」
釀酒的過程很復雜,柳沁也不懂。只見他們將洗干淨的麥子碾碎。上鍋蒸,冷卻後放入陶缸里,再置于一間屋子,大約是發酵,至于姜師傅的家傳秘密,大家就看不到了,也許在其中的某個環節做了些手腳。
柳沁一群人好奇的圍觀了片刻,實在受不住屋子里的熱浪騰騰。早早就退了出來。
出來後,柳沁才發現江離臉色不太好。就是寧致遠也有些訕訕的,柳沁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問江離也不說。
回去後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原來是光身子惹的禍啊。
這光身子可沒大家想的那麼傷風敗俗,不過,在保守的古代,也算是出格的了。
事情其實也簡單,只因釀酒坊里熱氣騰騰,屋子太熱,那些做事的伙計受不了,到後來就將上面的短衫給月兌了,光著上身打著赤膊,也就是這時,江離將她拉了出來。
不就是光個膀子嘛。
柳沁在心里哼了哼,以前又不是沒見過。
也怪她一時沒醒過神來,還當是前世,露胳膊露腿的滿大街,他們當她面月兌衣裳,她還笑嘻嘻的看著,一點也沒有害臊的自覺性。
這一晚,江離真有些傷神了。
妹妹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害羞臉紅呢,難道她根本不知道男女之別,還是臉皮太厚?按說年紀也不小,滿七進八,應該已醒人事了啊。
暗暗憂心的江離只得更緊的盯著柳沁,再也不許她進釀酒坊一步。
柳家莊子的第一批葡萄成熟了。
柳沁要了兩筐子送進了清泉莊,因為江離的管制,不能進釀酒坊里說話,只得將姜師傅招出來,兩人蹲在大樹的樹萌底下,商議起如何釀制葡萄酒。
「葡萄酒?」
姜師傅很是驚奇,他從來沒听說過有這種酒,也從來沒想過葡萄亦能釀酒。
柳沁不知怎麼說才能讓他相信,只得假借古書記載。
「嗯,我曾在一本古書上見過,說是顏色紅紅的,酸酸甜甜,很是可口,特別適合女子喝。」
「那……不知有沒有釀造之法?」
姜師傅听得古書有記載,頓時信了,要知道對于他們這種不識字的人,對書和讀書人有一種本能的崇拜。
何況公子的話他從來沒懷疑過,心里隱隱激動起來。
于手藝人來說,最激動的莫過于能造出最好的,或是創出新的品種。
柳沁使勁的想了想,前一世有很多人自己在家里釀葡萄酒,就是她老媽也釀了兩大缸,她走時給硬塞了兩瓶,可她嫌這酒不上檔次,沒當回事,丟在房里也沒喝,最後壞掉只能扔垃圾堆里。
現在想想,其實老媽是很關心她的,因為她臉上總是顯得蒼白沒什麼血色,老媽听說經常喝葡萄酒能將臉色變得紅潤,這才不辭辛苦的到處請教,釀了兩回才成功。
可她那時年輕不懂事,將老媽的一腔辛苦付于了流水。
唉,爸媽,您們還好嗎?
心情一時郁郁。
有些事過了就沒辦法回頭。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于柳沁來說,卻是子欲養而子不在了。
姜師傅見面前的小人兒突然沉默下來,眉頭也皺巴在一起,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不知是哪句話錯了,也不敢再出聲。
柳沁手拿樹枝在地上無意識的畫著圈子,沉浸在傷感和對前世的回憶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再回到葡萄酒的釀造上,她只記得好象要加糖,要將葡萄弄破捏碎,擠出汁來,至于後面怎麼做,就不清楚了。
只得將這些跟姜師傅說了,讓姜師傅自己實驗實驗。
姜師傅點點頭,喊來徒弟將葡萄搬進去。
回到釀酒坊里,姜師傅蹲在兩筐葡萄面前,蹲了很久,仿佛要從中看出一朵花來。
從這天起,姜師傅吃住在釀酒坊,與這兩筐葡萄較上了勁。
他先按白酒的釀造方法試了一遍,洗淨,碾碎,濾汁,蒸煮,發酵。
二十天後打開一看,顏色倒是紅的,喝了一點,又酸又澀,完全不能下口。
姜師傅不服氣,接著再來,將公子說的想了一遍,這回洗淨後加了糖,碾碎,濾汁,想到果子不比糧食,糧食需要蒸煮才能軟爛發酵,而果子水若加熱了會變酸,就省了蒸煮這道工序。
十天後打開喝了一點,酸甜倒是適中,只是顏色較淡,味道也不濃。
好歹比上回進步了許多。
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姜師傅再接再厲,又重新釀了一小壇。
不得不說,姜師傅在釀酒方面真的是個人才,一個半月後,姜師傅帶了信給柳沁。
當柳沁再次站在釀酒坊外的大樹下,姜師傅滿臉歡笑的抱著個酒壇子跑了出來。
雙手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抱著個金女圭女圭。(未完待續。)